“嗯。”
燭龍神色漠然,看著眼前的蕭遙,眼底隱有一絲複雜之色。
若非楚梟,如今的他也已經淪為這個青年的守護靈了。
之前燭龍心底還有所憤恨,可在真正見識過楚梟的手段、心性之後,這絲憤恨早就已經蕩然無存。
相反,他現在隻感覺無比慶幸,慶幸自己沒有追隨蕭遙。
否則他的下場,未必會比通天魔猿好到哪裡去。
“你…你怎麼會在雲州?”
蕭遙眸光顫動,一臉不可思議。
“我是跟蹤楚梟來的。”
對於這個問題,楚梟早就幫他想到了一個完美的回答。
“跟蹤楚梟?前輩,你是說…陰陽燭龍燈…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當日那道身影不可能是楚梟…”
“起初我也不太相信,不過如今陰陽燭龍燈的確在他身上,我能感知到氣息。”
燭龍臉上並沒有一絲波瀾,反而給人一種冷漠真實的感覺。
或者說,他這樣的性情,實在不太適合當個棋子。
“怎麼會這樣…”
蕭遙皺著眉頭,像是陷入了沉思。
他無比確定,那個在地宮搶奪陰陽燭龍燈的,絕非楚梟。
兩人氣息完全不同,根本不可能偽裝。
有沒有可能,在此之後,楚梟又從那人手中奪來了燭龍古燈?
畢竟,這位小劍仙可是連白昊、第五玄知都敢殺的,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
“前輩,你…”
“當日我被那人神魂鎮壓,可他境界隻在渡劫層次,所以被我逃脫了。”
“原來如此,可惜…”
蕭遙輕歎了口氣,眼底隱有一絲頹然,“前輩有何打算,不如跟我回極南吧?”
此時的蕭遙,萬念俱灰,再也沒有與楚梟爭寶的鬥誌。
更可怕的是,他的道心似乎已經產生了陰影,總感覺無論他做什麼,都很難掙脫背後的那隻黑手。
如今,他被迫暴露身份,就連通天魔猿都死在了太玄山下,再不可能踏入太玄仙跡了。
“回極南?”
燭龍皺了皺眉頭,忽然一巴掌扇在了蕭遙臉上。
“撲哧。”
一瞬間,這位蒼生觀傳人的身影就倒飛了出去,口中鮮血噴濺,一臉的錯愕。
“我將你救出來,就是為了讓你回極南的?”
“可是…”
蕭遙嘴唇顫動,尤其是燭龍眼中那一絲憤恨,更是令他內心有所觸動。
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尊上古大凶竟然對他如此關切,寄予厚望。
“楚梟身上,至少有三件禁器,隻要殺了他,這些禁器就都是你的了。”
燭龍聲音冷漠,可說出來的話,卻令蕭遙身軀顫動,目露駭然。
“前輩,他現在在太玄仙宗,我們…”
“怕什麼?太玄仙宗如今魚龍混雜,隻要我們小心一些,未必沒有機會,再說…就算我們暴露了身份,以我的實力也足夠將你救出來,陰陽燭龍燈是我的本命之物,若是無法奪回來,我的境界會逐漸跌落。”
這等說辭,憑燭龍的腦子,根本不可能想到。
此時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楚梟教導,目的就是為了將蕭遙身後的守護靈,一網打儘。
“前輩…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你既然在跟蹤楚梟,為何之前沒有動手?”
蕭遙眼底閃過一絲困惑,顯然是有些無法理解,燭龍為何會選在最艱難的時候,對楚梟出手。
“之前他身邊一直有一道破妄氣息,應該是他的護道者,在他進入太玄仙宗後,這道氣息才離開了。”
“原來如此。”
蕭遙輕輕頷首,之前他就聽說,楚梟在塗山之上,曾親手斬殺了一位破妄強者。
很明顯,他的身後一定有護道者追隨,且在破妄之上。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前輩…那我們今晚就行動吧。”
蕭遙深吸了口氣,眼底重新綻放出一縷光華,頹然儘散。
“如果通天魔猿不死,我們的機會還會更多一些,以我的境界,扛下太玄仙宗的禁製並不難,可再想分心斬殺楚梟…哎,試試吧。”
“前輩需要幫手的話,我倒是有幾個不錯的人選。”
蕭遙神秘一笑,忽然從懷中取出一隻傳音符,“餘安,跟雷雕他們一起來太玄山下。”
“嗡。”
以紫翼雷雕的速度,短短一炷香的時間,便背負餘安來到了太玄山下。
在其身後,還追隨著一位身材枯瘦的老者。
他的長相頗為怪異,皮膚呈現一種古怪的灰褐色,頭發火紅,一看便不是凡類。
此時燭龍已經消失了蹤影,隻餘蕭遙站在林中,眼神複雜地看著那從天而降的身影。
對於餘安,他還是無法完全信任,卻也不像之前那般抵觸。
畢竟,當日在道天古山下,這個修為弱小的青年,曾不惜以命庇護蕭遙。
“蕭遙公子。”
餘安身影從天而降,臉上露出一抹困惑之色。
“餘安,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蕭遙轉頭指了指身後的太玄仙宗,“如今雲州流言四起,我不敢貿然現身,但這座仙宗中有我想要的東西,所以…我希望你混入其中,幫我進入太玄仙跡。”
“是,公子。”
餘安並未猶豫,朝著蕭遙躬身一拜,抬腳朝著太玄山中行去。
直到他的氣息完全消失,在那黑暗中方才走來一道身影,頓時令紫翼雷雕和那紅發老者渾身緊繃,周身妖勢縱橫。
“老石,阿雕,不必緊張,自己人。”
蕭遙搖頭一笑,指了指燭龍,“這位是燭龍前輩,陰陽燭龍燈的守護靈。”
“燭龍!”
聞言,紅發老者眼中當即閃過一絲驚悸,上下打量了燭龍一眼,微微躬身,“拜見燭龍大人。”
同為上古大凶,燭龍在這一眾凶物中,堪比神明。
他的力量,是真正的陰陽本源之力,甚至能影響一界光暗。
“蕭遙,你召回餘安,是有變故?”
老石皺眉看向蕭遙,心底有種莫名的不安。
“彌雍死了…”
“什麼?!”
兩大守護靈臉色大變,眼底隱有悲愴,“到底怎麼回事?”
“楚梟察覺到了他身上的魔氣,當眾揭穿了我們的身份。”
蕭遙苦笑一聲,方才彌雍隕落之時,他能明顯感覺到一縷光華沒入了他的體內。
可蕭遙找尋許久,都始終未能找到這縷光華所在,奇怪至極。
“楚梟…”
老石與雷雕對視一眼,心底皆是輕歎了口氣。
如今這位小劍仙的風頭,實在太盛了,足矣媲美三大少帝。
招惹了他,蕭遙自然是舉步維艱。
“今晚我們就潛入太玄仙宗,殺楚梟,為彌雍報仇。”
如今蕭遙唯一慶幸的一點,是楚梟似乎並未看破他的偽裝。
換句話說,隻要他不跟三大守護靈站在一起,就不會暴露身份。
“什麼?蕭遙,你瘋了?!”
老石驚呼一聲,看了看蕭遙,又看了看燭龍,輕輕咽了口口水。
即便有這尊絕世大凶相助,可貿然闖入太玄仙宗,仍舊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更何況,如今太玄仙跡即將開啟,整個九州的目光,都在此地。
蕭遙一旦暴露身份,就真的再無退路了。
“三件禁器,我與楚梟之間注定隻能有一人活命,而一旦他得到太玄仙跡中的那件禁器,你們覺得…我還殺的了他嗎?”
蕭遙眼神深邃,默默歎了口氣。
他如何不知此行凶險,可這一次的禁器,事關重大。
“這…”
老石欲言又止,最終歎了口氣,“好吧,既然你決定了,那我們就姑且試試,蕭遙,說說你的計劃吧。”
“好。”
蕭遙點了點頭,詳細訴說著今夜的計劃。
夜裡的太玄仙山,仍舊有微光綻放,映照在山林之間,朦朧一片,與諸天星辰輝映,美不勝收。
此時的楚梟,站在寢殿之前,抬頭看著天穹。
以他與燭龍的神魂感知,蕭遙的任何計劃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那兩尊守護靈,今夜注定插翅難逃。
既然餘安回來了,他倒是可以利用這枚棋子,事後幫蕭遙踏入太玄仙跡。
蕭遙還不能死,最起碼在五大禁器統統出世之前,楚梟並不打算將他收割。
“公子。”
葉琉璃的身影出現在楚梟身後,為他輕輕披上一件衣袍,“雲州不比神州,夜裡寒潮,小心著涼。”
“嗯。”
楚梟輕輕頷首,眼底並沒有絲毫波瀾。
他如何看不出葉琉璃的心思,隻是就像塗山一夢所說的,他的確不會將心思花費在感情之上。
既在仙途,自當努力攀爬,去看更廣闊的天地。
女人,隻會亂我道心。
“公子,明日太玄仙跡就要打開了,我詢問了一些仙宗弟子,就連他們都不知曉其中究竟鎮壓著什麼邪魔,整個太玄仙宗好像隻有仙主進去過。”
葉琉璃苦笑一聲,這種未知的秘境,往往隱藏著更大的造化與凶險。
如今五州王侯齊聚,九州各地天驕降臨,也意味著這一場秘境之行,將會生出更多的變故。
“嗯,走一步看一步吧。”
楚梟緊了緊身上的衣衫,忽然抬腳朝著遠處聖殿行去,“今晚無論發生什麼,你隻管看好黎珠,不要理會。”
算算時間,蕭遙等人應該就要上山了。
以他如今的實力,自然不可能是老石以及雷雕的對手。
若是被他們貿然偷襲,勢必會陷入困境。
可玉冰清作為仙宗聖女,殿中一定有諸多禁製法陣。
趁此機會,楚梟也該將這位聖女的聖賢之心,再度升華一下了。
“是。”
葉琉璃微微躬身,眼底卻是一抹淡淡的失落。
終究,她放棄葉家傳承,趕來楚梟身邊,卻仍舊不曾在他心底掀起一絲波瀾。
“哎。”
葉琉璃苦笑一聲,轉頭卻見黎珠站在她身後,露出一抹狡黠笑意。
“琉璃姐,你好像喜歡臭楚梟?”
“小丫頭,彆胡說。”
葉琉璃伸手,彈在黎珠額頭上,“你既然聽到了,就乖乖待在寢殿,哪兒也不許去。”
“琉璃姐,我能感覺到這山裡有好多寶貝,你跟著我,我保證今夜讓你爽到忘記楚梟,你聽我一句勸,這世上的男人,哪有靈寶造化靠得住。”
黎珠老神在在,稚嫩的小臉上,佯裝出一副慈藹滄桑之色。
“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你懂什麼叫男人麼?”
葉琉璃無奈一笑,一把拽住黎珠的胳膊,朝著殿中拽去。
“我雖然看著小,但我可比你懂男人,我也曾…”
突然間,黎珠的臉色竟有所蒼白,魂識混沌,眼前竟是一張模糊又溫和的臉龐,像極了…楚梟。
桃林、溪水,白衣、清酒,一塊大黑石。
“黎珠,黎珠…你怎麼了?你彆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