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白家村,後山山穀。
隻見楚梟的身影從天而降,看著那層層密布的陣紋靈輝,臉上並不見一絲波瀾。
此時他的臉龐,早已恢複了混沌之貌,隨著他手掌輕揮,穀中的迷霧陣法也是轟然消退。
“嗯?”
大柳樹下,沈幼儀眸光微凜,緩緩站起身來,看著那邁步走來的白袍身影,眼眸驟然一凝。
“你是何人?”
此時就連楚梟的聲音,都與人皇無比相似,神態儀容,一舉一動毫無破綻。
之前楚梟獵殺的雲夢山傳人夢漁,領悟的就是夢幻之道。
再加上這具仙體,本就是以人皇骨為根基,足夠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你是…”
沈幼儀玉手緊捂著嘴唇,上下打量了楚梟一眼。
她能感覺到,眼前的少年,渾身上下都充斥著難言的仙韻,有一種超凡脫俗之意。
而眼前這座山穀,雖被封印遮掩,但其中的靈韻道基,卻比這下界之地濃鬱數倍,顯然是一處修行聖地。
如果她所料不錯,眼前的青年,應該就是這座山穀的主人。
“你不是山河界中人?”
楚梟皺了皺眉頭,渾身靈紋流溢,惶惶大勢垂落下來,頓時令沈幼儀俏臉蒼白,隱有驚悸。
“不是,我來自…稷上學宮。”
“稷上學宮?!”
楚梟臉上仙霞散去,露出一張俊朗堅毅的麵龐,正是之前的贏澈。
尤其是他眉心的那一縷金色神紋,像是一條輪回的淵,叫人一眼望去…便會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墨麟派你來的?”
“您是贏大人嗎?墨麟…是夫子吧?”
沈幼儀從乾坤戒中取出一枚神令,神色恭敬地遞到了楚梟手中。
她雖不知曉,這位贏姓大人的真實身份。
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姓氏,獨屬於人皇一脈。
“果然麼?學宮出事了…”
楚梟輕點了點頭,眼底是一抹曆經歲月的滄桑。
雖說!!
之前他鎮殺贏澈時,並未看到太多關於這位人皇的魂識記憶,顯然也是被他以大神通所遮掩。
但,他還是看到了夫子與人皇之間的一些約定。
原本楚梟是打算,借助人皇身份,降臨稷上學宮,從而獨吞人間信仰。
如今看來,他似乎是替人皇背負了一份天大的罪孽。
這人間信仰,不好吞啊。
事已至此,楚梟也沒有退路可言。
太初神符雖短暫地壓製了那道天道血咒,但並非長久之計。
想要真正打破這一場萬古棋局,楚梟必須要找到那個紅衣女子,在她真正掙脫枷鎖將自己鎮殺之前,找尋一線契機。
當然,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告訴她人皇的籌謀。
但想必以她的身份,應該尊崇的是…寧殺錯,不放過。
所以,楚梟唯一能做的,就是變強。
借助稷上學宮之力,找出這個女子,然後…合天下之勢,先下手為強,將其斬殺。
或許,那個時候,楚梟還能借此窺探更多人皇的秘密。
那一條黑色鎖鏈上閃爍的金色光華,像是一種神通。
隻要楚梟能夠找出這種神通的出處,就能找到這個被鎮壓的紅衣女子。
隻是!!
稍稍令楚梟困惑的是,一個令人皇都感覺忌憚的人物,又是被誰鎮壓了?
為何人皇不趁機將其誅殺,反而要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隻為避過她的血咒?
越來越複雜了。
這人間的棋局,至此已經徐徐展開。
可楚梟卻始終感覺,這…僅僅是冰山一角。
三大帝族,鬼域,荒古聖體,這三者之間,同樣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往。
而楚梟想要在這一場亂世中,斬儘天驕,站於萬族之上,道…阻且長。
“嗯,夫子請您回學宮。”
“我知道了。“
楚梟並未多言,抬腳走到了山穀中央。
下一刹,他直接在沈幼儀困惑的眼神裡,一手探出,直插地底。
萬道符紋轟然顯化,像是一尊上古的陣法,在大地上升騰而起。
一縷縷神妙的金色紋路,如同溪流般奔湧而過,片刻間就彌漫了整座山穀。
然後,沈幼儀便是驚恐地看到,在那枯死的大柳樹下,竟突然裂開了一道深穀。
其中,似有一尊青金色的龍影靜靜盤踞,渾身被符紋禁錮,眼神凶戾而怨恨。
“這…這是什麼…”
沈幼儀玉手緊捂著紅唇,臉色頓時蒼白了下來。
她從來沒見過如此恐怖的龍脈,宛如一尊真龍,綿延萬裡,栩栩如生。
“大人…”
“在這等我。”
楚梟腳步邁出,直接掠入穀底。
緊接著,那層層封印符紋再度噴湧而出,將下方的一切遮掩。
沈幼儀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那一道白衣身影漸漸消失,眼底突然倒映出了另外一張清澈俊朗的臉龐。
楚梟,你還好麼?
“阿嚏。”
山穀之下,楚梟突然打了個噴嚏,皺了皺眉頭。
如此近的距離下,他才看到了這條龍脈真正的恐怖之處。
它的每一片鱗甲,都有龍紋浮沉,就連龍角都已出現了角質結構。
如果當初不是人皇將其囚困在此,這條龍脈很可能已經化作真龍,飛升上界了。
此時看到楚梟走來,它的眼眸中也是浮現出一抹驚人的凶戾。
頓時間,這山穀四處皆有裂痕貫穿,延綿萬裡。
就在它怒張血口,欲要朝著楚梟咬去時,卻見那層層符紋如鎖鏈一般,深深勒入了它的靈體之中。
“吼。”
龍脈絕望嘶吼,重新匍匐下來,眼神漸漸變得黯淡、絕望,像是已經習慣了黑暗。
“我可以救你出去,給你一個地方,供你修行,但是…我也需要你身上的靈力,替我溫養一方世界。”
楚梟突然張口,語氣漠然地道。
以這條龍脈的磅礴程度,彆說支撐他的小世界,就連整個山河大界都是它的靈脈分支。
想要將其全部煉化,彆說楚梟…就算破妄境界的強者,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可如果,楚梟能將其放入小世界中,就能憑此衍化出靈氣、生機,從而推衍天道變化。
龍脈修行,本身就會源源不斷地釋放靈氣。
而它所衍化的靈脈分支,將會如根須一樣,遍布整個世界。
那時候,楚梟的小世界,就將成為真正的修行聖地。
如果,能再找幾條這樣恐怖古老的龍脈放入小世界中…
單是想想,就讓人心神激動,無比期待。
以小世界為根基,楚梟就能創建一方真正屬於自己的勢力。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條仙途並非是一個人就能逆反諸天,需要一些幫手,一些棋子,一些…死侍。
“吼。”
山河龍脈緩緩睜開眼睛,冷冷地看著楚梟,並未回應。
“你應該能聽懂我在說什麼吧?”
楚梟搖頭一笑,露出本來麵貌,隨之心念一動,一方世界虛影頓時浮現而出,懸浮在了兩人頭頂之上。
“嗡。”
山河龍脈眸光顫動,抬頭看著那一方荒蕪貧瘠的大地,像在沉吟。
“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你現在的處境,比死都要痛苦吧?”
“吼。”
聞言,山河龍脈眼中終於浮現出一絲意動。
就像楚梟所說的,他現在的處境,的確比死都要痛苦。
當初他彙儘山河靈韻,獨吞此界天道,成就五域真靈。
他並非沒有實力飛升上界,隻是喜歡下界的自由。
他的境界,比羽化仙宗的那個老東西,還要強大數倍。
可在那個神秘的青年麵前,他甚至沒有一絲反抗的力氣,就被他生生抽掉了龍運,封印在了這座山穀之中,成為了他的靈奴。
“你再猶豫,我可要離開山河大界了。”
話落,楚梟根本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欲離開。
“我的龍運被抽掉了,除非能找到一滴真龍之血,否則…我這道靈體離開這座法陣,很快就會潰散。”
就在此時,山河龍脈突然張口,發出一道低沉的聲音。
“嗯?”
聞言,楚梟眼眉輕挑,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笑意,“我給你十滴。”
“真的?!”
山河龍脈眸光顫動,豁然抬頭看向楚梟。
“當然,不過…你如果敢耍我,我會讓你比現在淒慘萬倍。”
楚梟手掌探出,輕輕觸碰在山河龍脈頭顱之上。
下一刹,隻見他眉心太初神印顯化而出,將龍脈身上的符紋枷鎖儘數磨滅。
而山河龍脈碩大的眼眸中,也是露出一抹驚悸之色,對於楚梟愈發忌憚了。
“嗡。”
隨著一聲嗡鳴響徹,那百丈龍脈再度延伸,通天徹地,像是溝通了整座山河大界。
楚梟眼眸微凝,周身仙紋流溢,顯然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此時他能感覺到,這龍脈的氣息,竟遠超渡劫層次,達到了可怕的破妄境界。
放眼整個山河大界,至強者不過渡劫而已,他的存在,堪比此界神明。
一瞬間,楚梟就似猜到了什麼,對於人皇的狠戾,再度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恐怕當初,他降臨此地時,這方下界的天道枷鎖,還沒有如此不堪。
正是人皇,抽掉了龍脈龍運,從而令天道崩塌,成了如今的模樣。
他這樣做的目的,很可能也是為了遮掩身上的因果咒怨。
單單這般手筆,就叫人心神震顫,歎為觀止。
“嗡。”
就在楚梟暗暗沉吟之時,山河龍脈身上再度爆發出一縷靈輝。
而他的身影,也是逐漸縮小,化作人形,變成了一個青年男子的模樣。
他的長相極為俊美,一頭銀白的長發出塵空靈,容顏冷戾。
那一雙狹長的青金色眼眸,透露著無儘的深邃。
此時他赤果著上身,下身穿著一條黑色長褲,身材無比勻稱。
尤其是額頭上,那兩根金色的龍角,像是天地法則衍化,充斥著無儘的道機。
“龍君,拜見公子。”
龍君走到楚梟麵前,朝著他躬身一拜。
“走吧。”
楚梟點了點頭,與龍君一同踏入了小世界中。
“吼!”
山河萬裡,龍吟震徹。
此時龍君看著眼前的荒蕪世界,眼眸中是一抹不符合長相的滄桑。
隻見他仰頭發出一聲龍吟,可怖的龍氣滾滾奔湧,像是在發泄著心中憤懣。
“吼!”
更遠處的地方,同樣傳來一聲龍吟,頓時令龍君臉色一愣,露出一抹驚喜震撼之色。
“燭龍。”
楚梟招了招手,燭龍的身影頓時自萬重古山中蜿蜒而出,出現在了兩人身前。
“這頭真龍,可以嗎?”
“這是…燭龍?!”
龍君眸光顫動,緩緩點了點頭。
作為上古異獸,燭龍雖不是尋常意義上的龍族,但他的血脈比之龍族還要古老恐怖。
他的精血,勢必能令龍君再現曾經的龍威神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