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麼？”
楚梟神色漠然，並沒有感到絲毫意外。
按照他的推測，肉身考驗結束後，也該是神魂考驗了。
他看到，在那古塔中央的地方，一尊通體魂光的蒼老身影靜靜矗立。
“年輕人，準備好了麼？”
老者眼眸睜開，周身一股蒼茫魂勢逐漸沸騰。
頓時間，這古塔空間就被層層魂紋籠罩，宛如一尊天地囚籠，叫人心神凍徹，血脈凝滯。
“魂術，歲月如荒。”
下一刹，隻見那老者眼眸中，突然迸射出兩道金色的魂光，破開虛空，洞穿而來。
而楚梟兩人眼前的世界，頓時支離破碎，像是被生生拽入了另外一方天地。
這裡，荒涼古老。
入眼所見，古木成枯，河川乾涸，就連遠處的山丘，都呈現出詭異的暗色，無比壓抑。
而楚梟的修為，更是徹底潰散，如凡人螻蟻，渺小不堪。
甚至！
就連他的生機、肉身，都似在這一股魂力之下，漸漸衰老，無可逆轉。
天穹之上，一輪黑色的月亮靜靜懸浮，灑落下萬道烏光。
隨著烏光垂落，楚梟眼前，也是出現了種種神魂殘影。
“楚梟，受死！”
“楚梟，我死的好慘啊。”
“都怪你，都怪你，我要殺了你。”
陣陣憤怒淒慘的嘶吼聲，在楚梟耳畔響徹。
隻見龍霸道、龍傲、武逆以及諸多被他屠殺的天驕身影，張牙舞爪地朝著他奔掠而來，像是要將他生生撕碎。
“神魂幻象麼。”
楚梟眼眸微凝，眼底一縷魂紋悄然彌漫。
而他的身影，竟直接原地盤坐了下來，絲毫未受眼前幻象的影響。
天地俱寂！
黑月之上，那一道蒼老魂影眉頭輕皺，看著下方突然靜止的無儘幻象，口中發出一聲輕咦。
隻見他一步邁出，直接出現在了楚梟身前，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你的氣息…”
“嗡。”
就在此時，楚梟眼眸驟然睜開，太初神符迸射而出，宛如一尊神魂漩渦，將一切魂識儘數湮滅。
“這是！！”
老者麵色大變，剛欲轉身退去，又見頭頂之上，一輪漆黑古老的磨盤從天蓋壓。
隨著那磨盤每一次轉動，老者都能看到，這方神魂世界竟在逐漸崩潰。
“怎麼可能…”
“嗡。”
最終，在太初神符鎮壓下，那老者身影也是被混沌神磨生生碾碎，化作點點魂光，沒入了楚梟體內。
而楚梟眼前的萬千幻象，也是如潮水般退去，重新出現在了古塔第十六層中。
隻是！
此時那老者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僅剩下一道神魂法印，澎湃著無比精純的魂力，靜靜地懸浮在古塔中央。
相比於肉身力量，楚梟所融合的太初神印，更是真正超脫人間桎梏的無上神寶。
所以，這樣的神魂考驗，對他而言根本沒有一絲威脅。
隻要他想，他甚至可以直接在這古塔中，將方才那道蒼老神魂打碎、吞噬。
可一旦楚梟那樣做了，勢必有暴露底牌的風險。
他故意落入老者的神魂幻境中，就是為了遮掩身上的秘密。
“嗡。”
在其身旁，虞兒小臉隱有煞白，一雙金色的眼眸中透露著一絲茫然。
可在看到楚梟之時，她心底的不安驚悸，幾乎瞬間消散了。
而楚梟則是走到那一道神魂法印之前，眼瞳中魂光繚繞，將其包裹，儘數融入了魂海之中。
“嗯？”
此時楚梟的眼中，明顯閃過一絲淡淡的詫異，眼底隱有深邃。
以他的吞天魔功，不僅僅能將這老者畢生魂力吞噬，還能將他生前所感悟的道則法則，儘數掠奪。
這就是為何，吞天魔功會被視為禁忌魔功，一旦出現就是…舉世皆敵。
“嗡。”
這一刻，整座學宮上空，又一次被烏雲籠罩，雷鳴震蕩。
所有學宮弟子的臉色，早已經有所麻木，呆呆地張大嘴巴，已經完全無法理解，這小小一座聖賢塔中，究竟發生了怎樣曲折離奇的故事。
如上一次一樣，這一場雷劫，仍舊沒有真正落下，像是被什麼所束縛，逐漸消散而去。
與此同時，楚梟與虞兒的名字，也是出現在了古塔第十七層，距離最後一層人皇傳承，僅剩下一步之遙。
“轟隆隆。”
就在楚梟與虞兒的身影，出現在第十七層空間時，卻見一道恐怖的氣血神力，轟然蓋壓下來，直接將那一整片虛空徹底崩碎。
“嗯？”
楚梟眸光輕顫，根本不敢有絲毫猶豫，同樣探出一拳，與那道神力轟然碰撞。
“轟隆隆。”
一瞬間，他的身影就倒飛了出去，口中隱有血漬灑落。
相比於此，更令楚梟震驚的是，他能感覺到，那侵入他體內的力量，竟是龍凰之力。
“嗯？”
還不等楚梟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又見一股魂威轟然蓋壓，雖未能化作混沌磨盤，卻要比之前那道古聖魂體還要恐怖，撕裂諸天，鎮壓萬世。
“撲哧！”
在無法施展太初神符的前提下，就連楚梟，都被這股魂威碾壓在地，口中鮮血噴灑，無比狼狽。
“嗡。”
下一刹，劍吟驟響，浩蕩的劍氣橫空斬落，根本不給楚梟一絲反應的時間，就欲將他就地鎮殺。
“這是…”
突然間，楚梟似是想到了什麼，手掌猛然一握，龍吟古劍橫空出現，直接一劍斬出。
兩道劍意碰撞的一刹，隻見一縷可怖的劍則大勢迸射而開，將虛空整齊撕碎。
就連虞兒，在這股劍則餘威下，都被撞飛出了數丈距離，周身血紋密布，露出大片驚人的雪白。
直到此時，楚梟方才看到，在第十七層古塔中央，竟然站著一道與他身型、長相相似的靈影。
他的身軀，同樣有些虛幻，像是由塔中的信仰之力彙聚而成。
更可怕的是，他所施展的招式、神通，跟楚梟之前在塔中施展的一般無二。
無論肉身氣血，還是神魂劍意，都如出一轍，毫無破綻。
肉身、神魂試煉過後，這一層的考驗，居然是道心悟性。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
而最終的道心境界，一切又會重歸本源，看山是山，道法自然。
隻有真正打破本身桎梏，才能於道心中蛻變，再無定義，也就…無了上限。
“原來如此麼？”
楚梟眸光深邃，眼睜睜地看著那靈影手中同樣出現了一柄靈輝古劍。
很明顯，無論他在聖賢塔中做什麼，都會被眼前的靈影複刻，就像一麵鏡子，無從超越。
兩個完全相同的生靈，根本不可能打敗對方。
以己為鏡，可觀道心瑕疵。
畢竟，相比於彆人，自己無疑更了解自己。
而在這種與自己的對戰中，就能更直觀地看到自身破綻。
隻是！
這樣的試煉，根本無從通過，人…又怎麼可能打敗一個相同的自己？
“嗡。”
楚梟抬起手中古劍，眼眸中隱有深邃。
如果換成彆人，恐怕就隻能止步於此，再難窺探人皇傳承。
可楚梟從踏入這座聖賢塔時，就始終有所保留，並未施展全部的手段。
即便如此，他還是順利踏入了古塔第十七層，站在了萬古天驕榜最頂端。
隨著楚梟抬劍，那一道靈影同樣抬起手中古劍，蓄勢而發。
“嗡。”
下一刹，兩人同時斬出一劍，劍氣嗡鳴。
惶惶劍勢如天雷震蕩，撕裂萬物，像是輕易就能斬斷萬古時光。
隻是！
此時那靈影斬出的劍意，卻是之前戮仙劍訣第一式，罰天劍訣。
而楚梟斬出的這一劍，雖也是戮仙劍訣，卻並非罰天劍意。
隻見一縷劍輝悠然而逝，並不像罰天那般浩蕩恐怖，宛如白駒過隙，刹那芳華。
頓時間，整片虛空，都似凝滯了下來，時光倒逆，萬古沉淪。
而那靈影甚至都未能反應過來，就見那縷劍輝一閃而過，消失無蹤。
天地寂然！
所有一切，都在此刻停滯了下來，無聲無息。
而楚梟與那靈影，仍舊保持著方才的出劍的姿勢，靜靜地站在原地。
然後！
在虞兒略顯驚訝的眼神中，那一尊靈影竟轟然破碎，化作點點流光，消散而去。
刹那。
戮仙劍訣第二式，快如白駒，斬儘浮生。
原本，以楚梟的境界，尚且無法施展出這道劍式，需要修為突破到渡劫層次，且領悟時光真意，才能發揮出這道刹那真正的威勢。
可如今，楚梟早就有了突破渡劫的契機，隻是一直在壓製雷劫。
他的靈力、肉身乃至神魂，都已不弱於任何渡劫強者。
更何況，方才他吞噬的那道古魂中，就有一縷歲月時光之力。
因此，哪怕楚梟並未真正踏入渡劫境界，卻也能勉強將這戮仙劍訣第二式施展出來。
而這，是他從未施展過的底牌，根本不是眼前靈影能夠複刻的。
縱你閱人何其多，無人相似我。
我，獨我。
“嗡。”
隨著楚梟手掌探出，將那層層靈輝儘數握於手中，他的眼底，也是浮現出一抹沉吟之色。
聖賢塔，第十八層！
在知曉了夫子的一部分計劃，以及人皇或許還在人間的秘密後，楚梟對這位人間聖賢的心計、布局，都有了更深的了解。
就像他之前預料的那樣，這種真正站在人間巔峰的強者，又何來的大義博愛。
庇護蒼生的前提是，我得是這人間第一。
取之蒼生，用之於我。
如今，楚梟終於是曆儘考驗，站在了這位人間聖皇留下的傳承之前，心底非但沒有一絲欣喜，反而愈發凝重了。
以人皇的手筆，想要算計一個當代之人，幾乎無人能夠逃脫。
可這仙途之上，凶險與機遇向來是並存的。
風浪越大，造化越貴。
況且，今日楚梟若是真的因為畏懼而退縮，他的道心勢必會生出瑕疵，日後再麵對那位人皇轉世身時，就會被這絲魔障所影響。
“虞兒，你在這裡等我。”
楚梟眸光清冽，轉頭看了虞兒一眼。
聞言，虞兒臉上明顯有些憂慮，卻仍舊不敢對楚梟有一絲忤逆，輕點了點頭。
而楚梟眼中則是浮現出一抹澎湃戰意，直接跨入第十八層通道，朝著這處人皇傳承之地，大步行去。
“轟隆隆！”
整座聖塔，轟然顫動。
無儘的霞輝衝霄而起，將萬裡天穹儘數遮掩。
大凰振翅，真龍騰飛。
隱有一尊聖影，踏於蒼天之上，俯瞰人間。
那一雙金色的眼眸中，充斥著無儘的聖意，僅僅一道眸光，就令學宮中無數弟子轟然跪地，如見真聖。
更可怕的是，這雙金色的眼眸中，竟仿佛蘊含著一絲淡淡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