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就在夫子的身影走到青銅古棺之前,耳畔卻突然傳來了一道低沉恐怖的轟鳴聲。
聽到聲音,他那一道緊繃的心弦,這才逐漸放鬆了下來。
隻見他手掌輕輕探出,卻並未掀開棺蓋,而是摩挲著上麵的每一道符紋,臉上是一抹滄桑之色。
“希望這一次,你能成功吧,我的使命也算完成了。”
話落,他直接轉身走出封天古陣,消失在了遠處黑暗之中。
“呼。”
大約半個時辰後,楚梟方才推開古棺,出現在了九龍神柱之下。
此時他的臉上,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
他實在沒想到,稷上學宮中竟然隱藏著如此驚人的秘密。
這道仙體一旦祭煉完成,就將是真正的無敵之姿。
更重要的是,它的體內融合著一道仙胚。
隻要楚梟將仙體煉化,就相當於煉化了這道仙胚。
而他的荒古聖體,就將打開第二道枷鎖。
兩道無敵之身合二為一,當代之中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不過,從方才夫子的話裡,楚梟隱約能夠聽出,他在這個計劃中,似乎隻是一個棋子的身份。
換句話說,他隻是負責完成氣運與信仰的收集,用來打造仙體。
而真正的受益者,卻是夫子口中的那個“他”。
“人皇麼?”
楚梟眸光微凜,眼底隱有凝重。
能將夫子這位人間至強者當作棋子,除了人皇,楚梟根本想不到其他任何人。
就算三大帝主,也沒有資格掌控夫子。
如此看來,那位被人間蒼生視為信仰的人皇,或許…真的還活著。
或者說,他已經準備要在人間重生。
原本楚梟以為,稷上學宮是打算造就一位新的人皇,從而與三大帝族分庭抗禮。
甚至!
一旦這道仙體誕生出意誌,就將是真正碾壓當代的存在。
之前從四大古朝的典籍中,楚梟看過一段關於人間辛秘的記載。
在這人間之上,還有一條象征仙道氣運的帝路,每隔千年就會降臨。
介時,人間所有妖孽皆會前往帝路,證得天賦,從而探尋那一絲…成仙的可能。
難以想象,一旦這道仙體邁入帝路,又將會掀起怎樣的風潮。
隻可惜,稷上學宮籌謀無儘歲月,耗費大量心神打造的仙體,最終卻成全了楚梟。
“嗡。”
隨著楚梟眼中魂紋顯化,太初神印憑空出現,直接將仙體魂海中那一道混沌模糊的神識泯滅。
旋即,楚梟再度分出一道本命神魂,沒入了仙體魂海之中。
做完這一切,他的臉上方才露出一抹淡然笑意,眼底隱有深邃。
此時他能感覺到,這道仙體已經與他神魂交融。
可想要將它徹底融合,還需要楚梟將其肉身血骨統統煉化。
如今這九根龍柱中的氣運神輝,尚未徹底彙於仙體之上。
而楚梟要做的,就是等它真正祭煉完成,再將其帶出學宮,與本體融合為一。
“魔刀天哭,無垢仙體…”
楚梟搖了搖頭,雖說招惹一位遠古的至強者,對他而言同樣意味著無儘的凶險。
但這條仙途,不就如此麼?
造化之爭,利益之爭,最終就是天地氣運之爭。
如今看來,人皇…終究是少了一份氣運啊。
楚梟揮手將古棺重新蓋合,直接抬腳朝著封印之外行去。
這場學宮的大戲,如今才算真正上演。
而他想要成為最後的勝者,尚且還需要幾個演員。
直到楚梟的身影回到後山小院,卻見虞兒靜靜地站在黑暗中,眼眸中隱有憂愁。
“嗯?”
楚梟臉上霞輝消散,露出本來麵貌,“還沒睡?”
“嗡。”
就在楚梟話音落下的一刹,卻見虞兒突然奔掠而來,撲入了他的懷中,眼睛裡隱有霧水升騰。
“怎麼了?”
楚梟伸手輕輕撫摸著虞兒頭頂的青絲,語氣溫柔地道,“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他能理解虞兒此刻的心情,眼前這座學宮,與之前的龍淵聖地、四大古朝完全不同。
以虞兒與楚梟的實力,在這裡就像是螻蟻一般,一旦走錯一步,就是真正的萬劫不複。
大概在虞兒眼裡,楚梟就是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她根本無法忍受楚梟受到一絲傷害或是凶險。
未知的等待…永遠是最煎熬的。
“好了,早點休息吧,明日一早還要去聽夫子講道。”
楚梟牽起虞兒的玉手,抬腳走入了房中。
今夜他得到的造化,比在四朝之時要珍稀萬倍。
隻要他能順利融合了那道仙體,就將真正問鼎當代巔峰。
…
第二日,天色微亮。
稷上學宮中就響了陣陣鐘吟。
朗朗的讀書聲響徹而起,震蕩雲穹。
一股浩然之氣彌漫萬裡,與天邊紫氣遙相輝映。
在任何人看來,這座學宮都是人間正氣所在,是人族的風骨與脊梁。
可偏偏,隻有楚梟知曉,在這樣的光明之下,學宮深處究竟隱藏著怎樣的黑暗。
人皇也好,夫子也罷,他們或許曾經真正庇護過人間。
但這種庇護,顯然並不像世人想象的那樣美好。
仙道之爭,眾生爭渡。
這句話的意思,大概是…但凡踏上仙途之人,無人不想越過眾生,第一個達到仙途彼岸。
而縱觀萬古,所有踏入彼岸的強者,第一件事要做的,從來不是普渡眾生,而是將那一條通往彼岸的路,徹底堵住。
這就是人心,這才是仙途永恒不變的定律。
“你看這山,朝氣蓬勃,這些學宮弟子像不像…迎風招展的韭菜?”
山巔之上,楚梟神色溫和,低頭看著下方晨練、讀書的學宮弟子,眼底隱有笑意。
在其身後,赤巡撓了撓頭,眼睛日溜溜一轉,顯然有些困惑。
主人就是與眾不同,這形容詞用的都跟彆人不一樣。
韭菜?
“楚公子。”
就在此時,山道儘頭突然傳來一道呼喊聲。
隻見沈幼儀的身影走出山林,白衣如雪,不染纖塵。
“沈師姐。”
“公子,今日夫子將會在萬古聖賢塔中講道,我來請公子一同前往。”
“哦?”
聞言,楚梟臉上頓時露出一抹詫異,眼底似有恍然。
很明顯,夫子還是對昨日之事有所憂慮。
以往夫子講道,都是在學宮大殿,今日卻在聖賢塔中開壇傳道,顯然是為了更快的吞噬天驕氣運,從而將第九根鎖龍神柱祭煉完成,以免生出變故。
從塗山一夢口中,楚梟也大概知曉了,這位夫子擅長推衍之道。
所以,即便昨夜他並未看到楚梟,恐怕心底也生出了顧慮。
隻是!
夫子做夢也沒想到,他的這種急切,恰好成全了楚梟。
“好。”
楚梟輕輕頷首,與沈幼儀一起朝著學宮之中行去。
此時他能看到,在那學宮東方,一座金色的古塔矗立天穹。
無儘的符紋垂落下來,像是烙印在大道中的聖人印記,衍化出萬千盛景。
即便遙隔百裡,楚梟都能感覺到,一股聖意從天垂落,洗滌靈魂,讓人不自覺地生出一種敬畏之意。
“小疙瘩。”
就在四人行至學宮,欲要朝著聖賢塔走去時,卻見柳庸的身影從天而降,攔在了楚梟身前。
“大祭酒。”
沈幼儀躬身一拜,鼻翼煽動,在未聞到絲毫酒氣後,心底這才鬆了口氣。
這些年,這位大祭酒因為飲酒不知惹下了多少禍亂。
如果不是夫子庇護,他怕是也早就被世人所唾棄。
“這枚劍符,你帶在身上。”
柳庸語氣平靜,從懷中掏出一枚金色劍符,遞到了楚梟手中。
此時他的臉上,隱隱有些凝重,欲言又止。
“柳前輩還有事?”
“其實夫子講的那些大道,並不適合我等劍修,如若你不願聽,就跟我去劍堂。”
“還是不必了,我對夫子的道,很有興趣。”
楚梟笑著搖了搖頭,朝著柳庸躬身一拜,“多謝前輩賜符。”
“哎。”
柳庸輕歎了口氣,當即不再多言,轉身朝著劍堂方向行去。
看著那一道稍顯落寞的身影,楚梟眼底也是閃過一絲沉吟,低頭看著手中的劍符,似有猜測。
很明顯,看柳庸的神色,他即便不知道夫子的造仙計劃,但也一定清楚那一座萬古聖賢塔的威勢。
所以,他贈給楚梟的這枚劍符,很可能是為了抵擋其中的吞噬之力。
“這劍符你收好。”
楚梟將劍符遞到虞兒手中,這才與沈幼儀繼續朝著聖塔行去。
以他的吞天魔功,這人間根本沒有任何一種吞噬之力能與之媲美。
或者說,如果吞天魔功無法抵禦聖賢塔中的吞噬之力,那這枚劍符也不可能抵擋。
一路上,沈幼儀也是向楚梟講起了這尊聖賢塔的來曆,以及其中留名的天驕、古帝。
若是常人,此時或許早就被夫子的大義所震撼。
可在知曉了這尊聖塔的真正威勢後,楚梟隻是不停頷首輕笑,並未多言。
果然,這世上最光明的地方,往往隱藏著最深的黑暗。
與那些修煉魔功,屠戮生靈的妖邪相比,這方學宮看似光明,彙儘人間信仰,實則所行之事,還要更加陰毒。
奪人氣運、信仰,無異於奪了他們逆轉天命的契機。
從此,這人間就再無人能打破天道桎梏,隻能如牲畜螻蟻一般,整日重複著所行之事,茫茫一生,困苦潦倒,不知所謂。
“公子,到了。”
直到!
四人的身影出現那一尊金色古塔之前,沈幼儀的臉上也是騰起一抹肅穆。
她指了指古塔之前一座金色的神碑,眼眸中是一種源自血脈骨髓的敬畏。
對於這些學宮弟子而言,在一次次聆聽夫子講道之後,已經相信夫子就是人間的信仰,人皇則是至高無上的圖騰。
不僅如此,誰若敢挑釁他們的信仰,勢必會遭到學宮萬千弟子的瘋狂報複。
這種信仰的力量,現在我們更願稱之為…pua。
“公子,這座碑,就是大名鼎鼎的萬古天驕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