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暑假,學校就會變得極為空蕩,星羅皇家學院也不例外,除了史萊克這批交換生和極少數高年級學員外,也隻有少數十幾個守校的保安和清潔工人還在工作著。
馬可打著哈欠走出房間,昨晚難得進入了更深層冥想狀態,結果迷迷糊糊的一不小心給睡著了。
方景正在院子裡照顧那盆變異植物。
原本隻是普通的擬南芥,但自從澆灌營養劑後,直接發生了變異,不僅根莖變成了紅色,而且對於病蟲害侵襲有著極強的抵抗力。
其他實驗對照組的擬南芥,要麼長勢的一般,要麼焉了吧唧。
馬可打了一聲招呼:“方景,吃早餐沒。”
方景擺了擺手,“我吃過了,給學長他們帶老三樣就行。不用給秦明老師帶,他和馬紅俊老師天沒亮就出門了。”
“嗯?”馬可頓時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他們有說去哪嗎?”
方景放下噴霧器,思索片刻,“好像說是去星羅城看熱鬨。”
馬可道:“星羅城能有什麼熱鬨看的。”
方景詫異道:“你不知道嗎,今天是周家舉辦婚宴的日子啊。”
八月十日,風和日麗,天溫氣暖,宜嫁娶。
天還沒亮,周府大門前的馬路便已經燈火通明。
一桶又一桶的爐灶被擺在路的兩旁,比人還高的蒸籠裡,一樣又一樣扣碗堆疊,源源不斷的新鮮海貨一車一車的運送了過來。
高爐大火,大鍋鐵鍬。
為了這一直到晚上都不能斷的大席,大師傅們開始忙碌。
府內傭人丫鬟也在忙碌著。
二族老仰著腦袋,如同一頭花枝招展的大鵝,巡視著屋內屋外這一畝三分地。
“聖龍宗迎親隊伍已經出發了,大約三個小時後就會到達,那丫頭回來了沒。”
緊跟其後的管家快速回答道:“已經進城了,大約10分鐘後到家。”
“嗯,時間還算充裕,等她回來,你們趕緊給她換上婚服。”二族老理了理身上紫色鏤金折枝玉蘭錦緞長袍,“我先去招呼客人,你盯著點,千萬彆出差錯。”
“是。”
一輛馬車在周府門前停下,外飾不揚,但所刻印著的皇室標記卻讓人不敢心生怠慢,在門童的接待下,車門緩緩開啟。
戴沐白率先下車。
他剛下車,就感覺到了一些目光直接落到了自己身上。
有好奇,有打量,有向往,種種情緒都有。
他沒吭聲,而是側身,伸手。
隨後,一支帶著白玉鐲子的素手搭在了他手上。
朱竹清溫婉的壓著素裙的下擺,走下了車。
隨後便是王小風,他難得的將自己收拾了一番,清秀俊朗的五官再配上那股溫文儒雅的氣質,簡直是少婦殺手。
門童檢查完請帖後,引領他們往屋府內走去。
剛進屋,這些在門口三五攀談的人便紛紛打了個招呼。
兩口子臉上掛著親切的微笑,禮貌回應。
他們這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小風人呢?”
“剛剛不是跟在你身後嗎?”
戴沐白和朱竹清大眼瞪著小眼,異口同聲的詢問對方。
他們口中的主角,此時已經偷偷潛入了後院。
一個正準備進廚房端菜的侍者,忽然覺得肚子不舒服,在主管罵罵咧咧聲中,一路飛奔到了茅房。
剛關上門,還沒來得及脫褲子,眼前突然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識。
“怎麼去了那麼久,不知道現在大夥都很忙嗎!還愣著乾嘛,還不趕緊去端菜!”主管指著精致的菜肴對王小風就是一頓罵。
王小風揉了揉臉,陪笑道:“不好意思,我這就去。”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主管又罵了幾句,“哪找的幫工,素質真是越來越差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剛才那個侍者上個廁所回來似乎變高了一些。
將菜肴放在餐桌上,王小風並沒有著急回去後廚,而是找了一個餐盤托著一杯杯香檳美酒,遊走在各個貴賓之間。
在不經意間,加了料的無色無味液體便滲入到所有的酒水和食物之中。
“今天周家誰結婚啊,居然整那麼大的排場。”妮蒂亞掀起簾子,看著馬車外麵熱鬨的場麵,自言自語道。
老爺子扯著臉露出難看的笑容,也不說話。
自從老爺子一個月前回來後,就變的有些奇怪,問他也不說,像是自己跟自己較勁一樣。
馬車繞了一圈,從後門進入了周府。
妮蒂亞剛下馬車,呼啦啦一大幫人便湧了上來,管事維持著秩序,“小姐回來了,大家抓緊時間,按照之前演練的那樣。”
“這是演哪一出呢。”
妮蒂亞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來,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寒氣逼讓周圍的傭人丫鬟忍不住退後幾步。
管家忍著冷意,拉著妮蒂亞的手腕,苦苦哀求道:“小姐,您彆在這個時候為難老奴了,這迎親的隊伍就快到了,這要是沒能按時出嫁,這罪過可就大了。”
但妮蒂亞紋絲不動,他就像是抓著了萬頃冰山,無法撼動其分毫。
妮蒂亞喃喃道:“迎親,我?”
身上的寒意眨眼間便籠罩了整個後院,讓人宛如置身冰窖之中,連天上的驕陽,都無法帶來一絲溫暖。
隻是幾個呼吸,冰霜就蔓延到了管事的整個身軀,要不是老爺子眼疾手快敲碎了他的手腕,斷開了聯係,這才保下一命。
妮蒂亞將手腕上的冰碴震碎,“怪不得你最近變的那麼奇怪,所以,你也是和他們一夥的?”
那冷漠的眼神,刺痛老爺子的內心,但他說不出任何辯解的話語,隻能沉默以對。
“好,真好!”
妮蒂亞不再留念,轉身便走,但三道人影攔下了她。
正是三族老、四族老和五族老。
三名位族老早已百歲高齡,白發蒼蒼,但身穿著華貴的禮服卻顯得精神矍鑠,滿麵紅光。
隻不過在妮蒂亞眼中,都是插著雞毛裝鳳凰的老王八,在她麵前演戲,可笑至極。
即使不用窺心,她都能感覺到從他們那肮臟的內心散發出深深的惡意。
五族老笑嗬嗬的說道:“這不是文秀嗎,這才剛回到家,你這是又準備去哪啊。”
妮蒂亞四處張望,絲毫沒把三人放在眼中,“去哪隨意,隻要不用看見你們這張讓人作嘔的臉就行。”
“你!”五族老差點沒保持住臉上的笑容。
但一想到今天是如此重要的日子,婚禮還需要眼前這小丫頭配合,隻能壓下怒氣,“沒和你商量,是我們的問題,不過呢,聖龍宗確實很有誠意,你身為周家人,我覺得犧牲一下”
妮蒂亞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老王八,既然聖龍宗真有你說的那麼好,不如把你自己嫁過去如何。”
“小丫頭也敢羞辱我!”這麼多年以來,就沒人敢這麼和他說話,五族老激動的渾身顫抖,渾厚的魂力一下子驅散了整個院子的冷意。
“老五,冷靜。”三族老皺了皺眉頭,周圍有這麼多傭人看著呢。
一聲輕笑打斷了拔劍張弩的氣氛。
“不好意思,實在沒忍住,我是不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抱歉,我這就離開。”
雖是這樣說,但戴沐白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摟著朱竹清站到一旁,一副‘老子就是來看戲的’的模樣。
隨著戴沐白過來的,還有身份尊貴的賓客們,他們饒有興趣的看著,就像是在欣賞即將開演的戲劇。
二族老擠過人群,“太子殿下,怎麼跑這來了。”
“怎麼回事,都擠在這裡做什麼,接親的隊伍已經入城了,文秀你怎麼還在這,趕緊去準備。”
二族老好聲好氣的勸說著各位賓客回到宴席,家醜不可外揚,賓客們也通情達理,給足了麵子,雖然都故意放慢了腳步。
這麼多賓客過來看熱鬨,讓妮蒂亞在這嚴絲合縫的包圍圈中找到了極為短暫的漏洞。
沒有任何預兆,閃爍著晶瑩光澤的冰牆從妮蒂亞身體周圍衝天而起,周圍的水汽瞬間凝結成冰霧,遮掩諸多視線。
故意製造的聲響將包圍圈拉扯出了一道口子。
魂力壓縮在腳下,瞬間噴湧而出的反作用力讓她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速度。
但在她即將躍過牆的時候,二族老的身影眨眼間便出現在她麵前,隨手一掌便將她拍了回去,身上環繞的八個魂環彰顯著自身的實力。
在他身旁,三位族老不約而同的釋放出自己的威壓。
四位魂鬥羅屹立在圍牆之上。
聯手形成的魂力壓迫如潮水般不斷從四麵八方擠壓著妮蒂亞的身軀。
二族老冷聲說道:“周文秀,你這些年的書讀到狗肚裡去了,何為孝順,何為貞嫻,全然不知了?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姑娘家開口閉口的問婚事?!你可知道廉恥二字?”
“你們也配談廉恥?”妮蒂亞頂著威壓緩緩站直身子,露出譏諷的笑容,“既然你想談,那我們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好好的說一說。”
二族老臉色一變,魂力再次聚集重重壓了下去,“你這黃毛丫頭給我閉”
但他的話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一道霸道的意誌鎖定住了他,那群臨天下的皇者之氣讓他臉色一變再變,即使再怎麼不願,現在也隻能讓她繼續說下去。
“自從我記事以來,一天三頓便隻有白粥鹹菜,饅頭白菜,一點葷腥都不見,衣裝都是舊衣,可我曾問過下人,我的餐費是一天一枚金魂幣,一季應有四套新裝。”
“然後那名下人當天就因為偷竊而被打死了。”
“周府一切吃穿用度,每一筆費用都會經過三族老之手,那麼請問三族老,您挪用了我那麼多資源,加上自己這些年不斷投入,結果貴孫子28歲才僅有47級,和幾個不入流的垃圾並稱星羅三少,還為此沾沾自喜。”
“咦,怎麼沒在這裡見到他,不會又在哪個青樓裡躺著吧,不愧是一家人,果真都是廢物呢。”
三族老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魂環浮動間就要喚出武魂,二族老皺著眉頭嗬斥道:“老三,大家都看著呢,控製好自己的情緒。”
妮蒂亞冷冷的說道:“老王八,彆急,接下來就輪到你了。”
“我六歲隨著武魂覺醒,覺醒出窺心的能力,與你擊掌為誓,待我為家族掙出到一千萬金魂幣,你便允許我脫離家族,結果在我即將掙足一千萬金魂幣,為周家談下最後一個訂單時,與我有關的謠言忽然四起,本來十拿九穩的單子也告吹了。”
“我們的約定永遠停止在了九百九十九萬金魂幣上,是啊,誰會願意和窺心的魔女做交易呢,沒人希望自己隱藏的秘密被人挖掘,不是麼,您至今貪汙的所有錢財賬目,都藏在星羅城豪特街第一百三十五號房屋第三層側臥書櫃底下由上往下數第三塊瓷磚的
妮蒂亞眨了眨眼,俏皮的說道:“您說我猜對了嗎,尊敬的老王八。”
不借助武魂,人類真的能如同魂獸一般,使用如此不可思議的力量嗎?
但在場的所有人,沒人懷疑真實性,因為裡麵有過不少人跟眼前的少女做過生意。
你的所有想法與假動作,她都能精準的預判到,那宛如商業之神的操作,不是人能夠做出來的。
所以,少女所說的話,十有**都是真實的。
妮蒂亞的自爆,無疑是將周家數百年經營的名聲,一下打入了最底穀,整個周家,不,他周永誠,都將與這瘋丫頭,成為星羅百年來最大的笑話。
怒火一下子吞噬了二族老的全部理智,身上第一,第五魂環同時閃耀,“野丫頭,我就替你父母好好管教管教,讓你知道什麼叫三從四德!”
“二哥不要!”
老四老五連忙製止。
動了武魂,意義就不一樣了。
可惜老三暗搓搓的故意使壞,運起魂力將腳下的圍牆震塌,讓他們動作慢了一拍。
暴怒的二族老提起雷冥霸王槍,用力扔了出去。
氣流撕裂聲瞬間引爆虛空,尖銳的氣爆聲響起的同時,便已經穿透了升起的一半的冰牆。
在槍尖即將刺入少女嬌柔的身軀時,一隻白皙的手掌如鐵鉗般緊緊握住了槍身。
淒厲的雷霆激蕩中,槍杆晃動不止,但卻都無法掙脫那隻肉掌的鉗製。
“材質不錯,可惜重量太輕。”
扭腰,甩出,霸王槍化作一道青光,以更快的速度爆射回去。
二族老哪敢硬接,隻能側身躲過,看著自己的武魂在天空中愈飛愈遠,直到完全看不見身影,與他斷了聯係。
少年那並不寬厚的身體擋在少女的麵前。
“我今天就要帶她走,我看誰敢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