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羅帝國,牧野城。
夕陽西下,血紅色的殘陽讓這破敗的城市染上一層淒涼的色彩。
啞啞!
一群烏鴉在城市上空盤旋。
嘀嗒,嘀嗒
冰冷的液體一點一點的滴落下來。
好疼,好冷
劇烈的疼痛、稀缺的氧氣還有冰冷的環境喚醒了陸凡那幾乎崩潰的意識。
身體傳來的麻木與疼痛不斷交織,讓他剛複蘇的意識有些迷茫。
我是誰?我在哪?
一睜開眼,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正以一種極為怪異的姿勢被重物壓著, 周圍的空氣裡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
等他掙紮著把壓在身上的重物推開後,這才發現,原來一直壓著他的,是一具屍體!
陸凡被嚇了一跳,急忙的後退幾步,然後看到了更多的屍體!
“啊啊啊!”
陸凡嚇毛了, 連叫了幾聲。
冷靜!
陸凡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卻發現自己很慌, 心跳的厲害。
這是在哪?發生什麼了?
陸凡好不容易平複了一下情緒,先觀察了一下自己,雖然全身上下都是血,但好在除了左臂明顯骨折外,其他部位並沒有受傷。
他此時所在的地方,是一處塌陷了一半的房屋,看起來應該是廚房,因為屋子側邊有幾口大灶,灶上有幾口大鍋,裡麵紅彤彤的,已經看不出食物原本的模樣。
牆根擺放著幾個很大的缸。
地上到處是血,還有十幾具屍體隨意的倒在一旁。
這到底是哪?
是夢嗎?
陸凡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很疼!
在他的記憶裡,他應該剛剛參加帝國的軍隊招募,而且如願以償的加入了夢想中的部隊。
兩份喜悅相互重疊,這雙重的喜悅又帶來了更多更多的喜悅。
本應已經得到了夢幻一般的幸福時光,然而,為什麼, 會變成這樣。
大腦傳來的疼痛讓陸凡一下子清醒了。
他摸了摸縫在胸口上那象征著百戰不殆的特殊圖案。
不管怎麼說, 得先逃離這個地獄般的地方,然後想辦法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報給上層。
陸凡把大腦傳來的疼痛壓下,開始分析自己目前的處境。
首先,自己的記憶出現了斷層,這是毫無疑問的。
從所處的房屋外觀來看,自己並沒有離開星羅,這裡仍是帝國的轄地。
他今年才十六歲,因為吃不上飯,在幾個月前當的兵然後被分到了後勤部,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夥夫。
從周圍的情況來分析,應該是他們後勤部遭到了敵人的襲擊,而他運氣比較好,或者敵人放鬆了,所以他活了下來。
周圍一片安靜,看來突襲結束已經有一段時間。
一陣陰風拂過。
陸凡惡寒的抖了抖身子,他瘦胳膊瘦腿的,個子也不高, 穿著一身被血水泡黏糊糊的軍服,顯的又濕又長。
陸凡看著周圍的場景,一陣膽寒。
在這裡守著十幾個死人,太瘮人了!
他悄悄的越過殘垣斷壁,隻往外看了一眼,就嚇得縮了回來。
地上,牆上,到處都是死人。
更多的是一大群不知名的動物屍體,從常見的沙鼠到翱翔天際的巨鷹,從成群結隊的狼群到呼嘯叢林的王者老虎,種類應有儘有。
這樣的組成結構,讓人感覺十分怪異。
濃濃的血腥味飄來,讓人作嘔。
陸凡敲了敲隱隱作痛的腦袋,那失去的記憶,不會是獸潮吧?
但他生活十幾年,也沒聽說過有獸潮攻陷過城鎮啊?
在陸凡的記憶中,星羅是全大陸最強的帝國,平時隻有它欺負其他國家的份,哪有其他國家欺負它的。
無論是人,還是獸。
陸凡懶得去思考原因。
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出決定。
身上的衣服正在不斷奪走身體那留存不多的熱量,夜晚快要降臨,遍布屍體的城內根本不能居住。
他可不想染上瘟疫。
走吧?
他連現在此地是那個城,哪個位置都不知道,哪個方向有人煙,也不知道。
如果周圍幾百裡都是無人區,他走出去不就是自殺嗎。
而且城外是否還存在魂獸也不清楚。
他這細胳膊瘦腿的,還不夠塞牙縫。
想到這,肚子忽然傳來一陣咕咕聲。
回頭將廚房搜刮一番,勉強找到了兩個隻沾了點灰,還沒發臭的饅頭。
陸凡囫圇吞棗的吞了下去,又翻了翻周圍,勉強從一個屍體旁找到一個還能用的火折子。
他已經想清楚了,留下,必死無疑。
走,還有一線生機!
那還是走吧,最起碼有生的希望!
不再猶豫,陸凡很快做出了決定。
說走就走!
陸凡先在死人堆裡找到了一把劍,試著掛在腰間,劍身很長,劍尖直接碰到了地麵。
他隻能將劍背在背上。
隨後,借著落日前僅剩的一點光亮,陸凡成功的找到了把小刀,把身上的衣服扔掉,用小刀把一些沒有血跡的部分割下來,把這些零散的布料在身上綁了綁,緊了緊,一個勉強裹身衣服就做好了。
好在星羅帝國地處鬥羅大陸下方,四季溫暖如夏,陸凡不用擔心夜晚挨凍的問題。
安全,才是他最擔心的問題。
雖然參軍了,但他隻練過幾個月的健身用的套路把式,更多的時間,則花費在學習如何快速的處理食材上。
如果真碰到魂獸,他隻能祈禱對方剛吃飽肚子。
再次推開門,陸凡走出了屋子。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的落下,黑夜籠罩著城市。
黑幕裡偶爾傳來嘶啞的鳴叫聲,像是死神來臨前的前奏。
陸凡小心的走著,眼睛不斷觀察四周,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越過那些一動不動的屍體,陸凡貓著身子,小心翼翼向四周觀察,生怕周圍的屍體突然詐屍。
從清醒的地方走到城牆,五百多米的距離,他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
他沒看到一個活人,甚至連一個活物都沒有。
這裡就像是被神明遺棄的地方。
啊不對,應該還是有活物的,那怪異的鳥叫聲不是錯覺。
高大的城牆已經沒有過去的堅固、威嚴,巨大的豁口像是一道巨大的疤痕,無比顯目。
陸凡跳上缺口,伸頭放眼望去,沒有魂獸的蹤影。
他又貼著牆邊,繞了半圈,來到城門,沒有看到城門牌匾,有些失望。
城門早已破碎,隻剩下鋪了滿地的屍體。
周圍靜悄悄的,絲毫沒有活物的聲響。
陸凡稍稍放心,緊了緊背後包成一團撿的各種雜物,向野外走去。
一條道路直通深林,一條路直通荒漠,他想也不想直接選深林那條道。
明知道在這條官路上走會很顯眼,陸凡卻隻能從這走。
因為沒有彆的路,荒野更是沒法走。
這條大路很寬,道路兩旁是參天大樹,樹下長滿了野草。
他走得很慢,眼睛看著,耳朵聽著,稍有動靜,他就會停下來,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
走了大約半個小時,陸凡停下來,找了棵大樹,藏在樹後隱蔽的角落,坐了下來。
將裝著各種雜物的包袱解下來,又將背後的劍挪了挪位置,陸凡從懷裡掏出幾個青色的野果,一口下去,酸澀的苦味傳入大腦。
忽然,一種奇異的感覺傳來,陸凡警覺的抬起頭,四處看了看。
他沒有發現,頭頂茂盛的樹冠上,有幾雙猩紅的目光正在直視他。
此處不能再待了。
陸凡三口兩口把果子吃完,背上包裹立刻就走。
繼續出發!
他依然小心翼翼的走著,腳落地時,幾乎沒有任何聲音。
但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上不少。
前麵有一片樹林,從大路邊一直延伸出去,望不到頭。
陸凡停了下來,他感覺到了危險。
嚎
低沉的叫聲從樹後傳來。
那是一頭土狼,除了那雙猩紅的眼眸,外貌和一般的土狼沒什麼區彆。
這是一隻魂獸。
不過看起來像是十年魂獸,應該有的一拚!
陸凡很快做出了判斷。
乾了!
土狼距離他隻有三十米,一個衝刺,就衝到了他的麵前。
陸凡隻來得及將後背的長劍抵在自己的胸前。
鮮血飛濺。
沒想到陸凡歪打正著,長劍竟將土狼的嘴巴割出一個大口子。
嗷嗚!
但土狼似乎沒感到任何疼痛,揮舞著利爪,在陸凡的胸口上劃出十道血痕。
來吧!
陸凡也有股狠勁。
麵臨生死,容不得他多想,隻能死拚到底!
陸凡雙手緊緊握住劍柄,身子被土狼撞得向後仰,但在他即將倒下時,雙手用力往上一刺。
噗!
熱血噴湧而出。
隻見鋒利的劍身完全沒入了土狼的小腹,鮮血濺出,噴了陸凡滿身滿臉。
土狼倒在一旁,抽搐了幾下,漸漸沒了呼吸。
哈,哈,哈
陸凡躺在地上大口喘氣。
怪,太怪了。
從遭遇到土狼,到結束戰鬥,整個場麵都十分的詭異,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胸口上傳來的刺痛告訴他事情還沒有結束,但身體上的疲憊卻不斷提示他,目前最緊要的應該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包紮傷口好好休息。
陸凡顫顫巍巍的撐起身體,剛想去拿劍,還沒來得及走兩步,忽然整個人的視角開始旋轉起來。
咦?
那個身體怎麼那麼眼熟?
哦,好像是我的身體。
隨即陷入一片黑暗。
啪嗒。
無頭的屍體倒在一旁。
隨後,一股奇特的紅色血霧從屍體上升起。
“啊,充滿希望的靈魂,最美味了。”
黑暗中,傳來一句囈語。
血霧在他的指尖飛舞,隨後被他手裡的血刃所吸收。
“這應該是最後一個了吧。”
啞啞。
回答他的,隻是幾聲嘶啞的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