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逐漸走遠的姑娘的背影,沈君池坐在街角,目光不曾離開那抹影子,卻開口問:“確定是她?”身後的人幾乎是沒有遲疑的點了點頭:“是,剛才我們的人親眼看見玉枝和她在一起。”沈君池點點頭,並未再言語,隻是看著林墨婉離開的方向出神……林墨婉同玉枝回到紫藤苑的時候,天色已經破曉,如果按照以往,林墨婉定然早就困了,但是今天不知怎麼的,她卻格外精神。等她推開院門,入眼的是跪了滿院子的丫頭小廝和沈君池坐在輪椅上背對著門口的場景。她和玉枝臉上的表情同時滯住,玉枝率先反應過來,想也沒想,轉頭就要走,不用問也知道,她是想去找沈微遠。“站住。”沈君池沒回頭,卻好像精準的預感到了裡玉枝的舉動,冷聲開口的同時,已經有護衛將她攔住。如果是彆的什麼人,她姑且可以闖一闖,可偏對麵是沈君池,玉枝心裡也頓時無奈起來,有些抱歉的回頭,看了一眼林墨婉。林墨婉麵上並無什麼表情,隻是回頭,看向背對著她的輪椅,她看不清對方的樣子,卻隱約能感覺到他似乎並不是刻薄的人。“難怪阿遠喜歡海棠,確實漂亮。”他仰頭看著麵前四季常春的海棠樹,似乎是由衷的感歎了一句。其實垂絲海棠在冬天是不會開花的,它的花期隻在三四月,有時候可能會更長一點。但最近沒有下雪,前幾日的雨夾雪又正好濕潤了土地,這小半月天氣還算暖和,它竟然反季的開出了花。林墨婉沒搭話,準確來說是不知道應該搭什麼話,在看見他的時候,林墨婉雖然沒和他正麵打過照麵,但也多少是聽說過這位沈大爺的。短暫的沉默中,林墨婉看著那被人推著緩緩轉過身來的輪椅,輪椅上的男人長相俊美,和沈微遠有六分像,卻又沒有沈微遠的冷意。相比之下,他似乎更沉穩,也更溫和,不光是那雙相差無幾的眼睛,還有那張本來硬朗的臉頰。“久仰。”他薄唇輕啟,眉眼帶著笑意,似乎並不是要來為難她的意思。一時間林墨婉有些拿不準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隻能恭敬的福身見禮:“見過大公子。”沈君池笑著,並不搭話,而是審視的眼神一寸一寸的從她的身上掃過,最終落在她的臉上。他有些遲疑的開口:“你叫……林墨婉。”林墨婉點點頭:“是。”聽著林墨婉的應答,沈君池卻突然輕笑出聲,連眼底都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玩味,林墨婉有些疑惑,她的名字似乎也並沒有那麼好笑吧?她有些狐疑,卻並不再說話,沈君池卻又開口:“他有沒有說過,你很像一個人?”林墨婉眸色微暗,她當然知道沈君池說的是誰,那個叫花戎的姑娘,她沒說話,但顯然已經沒了剛才回來時的好心情。見此,沈君池似乎很滿意,他輕輕歎了口氣,道:“我也沒有彆的意思,就是來看看阿遠養在外麵的人到底長什麼樣子。”這些話,就像是裝作不經意又很刻意的提醒她:他再喜歡你,也隻是把你養在外麵,不給你名分,再喜歡你,你也不過隻是個替身。是啊,他對她從來都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心情好的時候就哄哄,不好的時候就可以隨意發泄。她不過是替身,是他排解寂寞的工具,那根本就不是愛。她突然明白了他來這裡的用意,腦子也像是瞬間清醒了過來,像是才想起來自己在玉枝的慫恿下做了什麼,前所未有的煩躁和懊悔湧上心頭,險些讓她抓不住理智。末了,她終於抬眼看他,皺著眉,問了那個她曾問過玉枝的問題:“花戎,是誰?”“……”沈君池沉默了片刻,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這種笑,讓人道不清是什麼意思,總之叫人很不喜歡,莫名有種被他掌控的不適感。沉默許久,他才不急不緩的開口:“一個挺可愛的姑娘。”他抬眸,含笑的視線落在林墨婉身上,語氣稍稍頓,“不過,命不太好,實在挺惹人心疼的,倒也難怪阿遠真心實意的喜歡她。”他不再說什麼,隻是深幽的視線盯著林墨婉,林墨婉垂下眼簾,不再多問,她也明白,再多問也是自取其辱。本來以為,沈君池來是想說一些讓林墨婉離開沈微遠的話,可能威逼可能利誘,但好像都沒有。他隻是說:“林姑娘,我希望你能明白,這個世界,人生來就分三六九等,如果你隻是圖點錢財,我不會乾涉,但如果你想圖彆的,你就得知道,阿遠有無數次重來的機會,但是你,如果錯一次,就沒有機會了。”他說這話時,神色依舊溫和,卻格外認真,帶著一股叫人無法忽視的氣場。林墨婉垂下眼簾,弱弱的應答了一句:“是。”想著剛剛送出去的香囊,本來還沉浸在喜悅中的林墨婉像是突然被現實狠狠地打了一記耳光,心臟抽疼。如同沈君池所言,他沒做什麼,隻是讓身邊的人折了一枝垂絲海棠帶走。他一離開,院子裡像是突然空了不少,她回頭看向因為反季開花而開的並不怎麼好的垂絲海棠,心頭五味雜陳……旭日東升,北定侯府。沈微遠踏進書房時,一抬眼就見正在書房忙碌的沈君池,他腳步微頓,但也沒多做停留,跨步進屋,“大哥,怎麼不去休息?”沈君池笑著,將手上的書放在桌上,關心道:“我睡不太著,就到處走走,倒是你,和陛下聊的如何?”沈微遠微微點頭,“還行。”說話間,無意識的抬眸,視線掃過案桌,被那一抹粉白色吸引,那是一株被養在花瓶裡的海棠。他表情微滯,心頭蕩起一絲彆樣的情緒,但很快,他就覺察到不對勁,狐疑道:“這個季節,還真是難見海棠呢。”沈君池也點頭,跟著附和:“是啊,不過這株海棠還是開的不錯,就是不知道花期有多長。”他這話,像是在說海棠,可稍有些奇怪的語氣卻不像是在說海棠。沈微遠沉默著,看著精致的翠綠色花瓶裡的海棠,隻覺得越看越眼熟,越看越心慌。沉默良久,他還是試探的問:“這海棠,大哥是從哪裡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