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樣說,林墨婉便並沒有掙紮,雖然和原計劃有些出入,但目前來講,大致也還在她的掌控之中。公叔北丞抱著她走出房門,離開翡青院,身後都不曾有人追出來,林墨婉看了一眼,輕聲道:“殿下,放我下來吧,我傷的不重,可以自己走。”這一點她倒是沒說謊,也不是逞強,雖然當時確實是見了血,但也隻是皮肉傷,不是很嚴重。公叔北丞腳步微頓,一時間沒有決定放下來還是不放,林墨婉抬眸看他,他緊繃的完美下顎線,以及溫和的眉眼都讓林墨婉頓敢暖意。稍稍沉默片刻,公叔北丞還是選擇尊重林墨婉的意願,將人輕輕放下來,林墨婉稍稍往後退了退,道:“多謝殿下出手相助。”公叔北丞看著她,眼底有些落寞,但也很快調整好情緒,擠出一個一如往常溫柔的笑意:“無妨,反正我是來看昭和郡主的,本來現在也該走了,聽玉枝姑娘說你有難處,就順道過來看看而已,不用謝。”他對她好像從來都很溫柔,林墨婉心中久違的蹚過一陣暖意,還沒想好說什麼,公叔北丞就接著道:“那你現在還要回紫藤苑嗎?”林墨婉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翡青院,想著接下來的事情,好像暫時也不太需要她出手了。她回頭,衝著公叔北丞笑笑:“回吧,反正現在江大人應該是不想見到我的。”公叔北丞不置可否,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兩人便並肩朝著外頭離開,走出江家時,臨上馬車,公叔北丞卻突然停下了腳,一副為難的樣子。林墨婉疑惑:“殿下?”她語氣中帶著一絲詢問。公叔北丞才回過神,輕輕舒了口氣,再次調整好心緒,笑著搖搖頭,道:“我……我一件事或許應該告訴你。”林墨婉看著他,心中的疑惑更甚,隻是順著他的話問:“什麼?”“……”公叔北丞沒有立即開口,而是仿佛戰術性般沉默,臉上的表情複雜,猶豫半晌,才道:“我剛才來的時候,看見沈二爺了。”聽見是關於沈微遠的事,林墨婉心頭莫名閃過一絲慌亂,但麵上也還算鎮定,公叔北丞卻隻是扯了扯嘴角,接著補充:“和西郡王的女兒宋安容宋小姐在一起。”林墨婉依舊沒說話,隻是腦子裡飛快的搜尋著有關宋安容的信息,記憶裡,她好像就是那個自稱“容兒”的人。她垂了垂眸,麵上並無表現出什麼異樣,隻是艱難的努力讓自己的神色看起來平淡一些,最終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她眼簾輕輕垂,道:“我知道了。”隨後頭也沒回的上了馬車,公叔北丞也沒再說什麼,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也跟著上了馬車。馬車內,兩人對立而坐,林墨婉側頭看著窗外飛快過去場景,一路都沒說話,直到馬車緩緩停下,林墨婉以為是紫藤苑到了,可等她低著頭下了馬車,才發現,這裡根本就不是青衣巷。她站在馬車下,回頭看向同樣已經下了馬車的公叔北丞,眼神中有些不解,公叔北丞卻表示:“馬車裡有藥箱,讓玉枝姑娘先幫你處理傷口吧,一會兒帶你去看場戲。”林墨婉看著他,並未接話,心裡也和很清楚,他口中的“戲”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同樣這很可能是和沈微遠有關。鬼使神差一般,她沒有拒絕,玉枝同她一起上了馬車,替她清理了一下確實隻是擦破皮的傷口,轉頭兩人有下了馬車。“我好了。”林墨婉看著眼前的人,像是在提醒他剛才說過的話,公叔北丞衝她笑笑,什麼也沒說,走在前麵帶路。他帶著她穿過一處無人問津的小巷,外麵就是一大片空地,以及一條清澈的河,不遠處便有一座拱橋供行人穿梭來往。而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見拱橋下的場景,林墨婉幾乎是第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橋下一旁的草坪上,身姿挺拔的男人,是沈微遠。他突然想起來十幾二天之前,白雲找到她時傳來的話,她下意識垂下眼簾不去看他,餘光卻不經意間掃到一抹豔麗的身影。因此,她還是忍不住將視線頓住,落在自己一人蹲在河邊放花燈的少女身上,就算隔著一定的距離,還是不難看出來,少女笑得很開心。那不是旁人,正是宋安容。她一身橘紅色襦裙,繡著牡丹的襖子和她很相配,廣袖用襻膊束起,露出白皙的胳膊,似乎更方便她玩水,將手裡做好的花燈一個個的放入水中,看著它們一個個飄向遠方。這並不算暖和的天氣,哪怕是凍得的她小臉兒通紅,手也通紅,也絲毫不影響她的興致。她笑容明媚,明眸皓齒,眼睛裡像是裝著夏日裡的星空,閃亮的讓人覺得多看一眼就會挪不開眼睛。而沈微遠就站在不遠處等她,她時不時的會回頭看向身後的男人,衝他喊:“二哥哥,你也來和容兒一起放嘛。”沈微遠沒動,隻是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催促道:“你快些,一會兒得著涼的。”他語氣溫柔,那是隻有他們單獨在一起時,他偶爾才會對她用的語氣。林墨婉心緒複雜,看著眼前和她完全不同的小姑娘,這是林墨婉從不會有的,她突然有點羨慕,也有點傷感,這股悲涼沒由來的,她自己也分不清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和沈微遠那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他們之間,愛人好像差一點,朋友似乎又逾越了紅線,姑且算是情人吧,到頭來可能也不過是各取所需,黃粱一夢。論身份論地位,沈微遠確實應該找一個能夠幫襯他的人成親,其實想來宋安容就很合適。她沒再看下去,而是不顧一旁的公叔北丞,自己默默地轉頭離開。一路上,剛才那一幕都在腦子裡揮之不去,但她看上去很平靜,就像是真的隻是看了一場無關緊要的戲。直到上了馬車,她的心口才隱隱傳來一絲鈍痛,想起剛才那一幕,再聯係先前白雲傳的話,在意識到自己可能會又一次被拋棄的時候,好像也沒什麼特彆的了,起碼這次,一切都是有預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