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清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奈何對方演技精湛,他竟也有些啞口無言,默了默,才自嘲般冷笑道:“你又想玩兒什麼把戲?”林墨婉跪在地上,微微仰著頭,臉上的眼淚都還沒乾,眼睛裡就已經沒了方才的委屈和難過了,隻是眼神定定地看著他,像是警告又像是欣賞他無能狂怒的表情。良久,裡頭不合時宜的傳來一陣輕咳聲,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從林墨婉的身上轉到了內屋,想來是老太太醒了。眾人循聲看過去,裡頭傳來微弱的呼喊:“兒啊……兒啊……”這聲音虛弱,但是正好能被江文清聽見,他顧不上林墨婉,起身就快步走向內屋,其餘人見狀,也紛紛走了進去。大廳裡,頓時就剩下了林墨婉和玉枝,還有站在原地不願意進去的公叔庭月,玉枝將林墨婉扶起來。林墨婉看了一眼身邊的公叔庭月,她臉上的表情也不見得是有多擔憂,跟過來想必也並不是因為老太太病情加重的事。林墨婉輕笑,全然沒了剛才在江文清麵前的卑微樣,看了一眼內屋一陣噓寒問暖的人,確定沒有人注意到這裡,才回頭道:“夫人不進去看看嗎?”公叔庭月沒說話,沉默片刻,就在林墨婉以為她會走的時候,她竟然一咬牙,邁步進了屋裡。看著她進屋的背影,林墨婉眼底有些疑惑,但同樣也是等著看她的打算的,自然也是跟著進去了內屋。此時,老太太的情況看起來似是穩定了不少,蒼白的臉色,略有些無神的眼神輕輕轉了轉,視線落在公叔庭月身上。這一瞬間,方才林墨婉的話就像是魔音貫耳一般,在腦子裡揮之不去,滿腦子都是公叔庭月做假賬,疑似在偷偷轉移江家的財產的事。“滾出去!”她一聲咆哮,許是病著,老太太臉嘶吼的聲音都是沙啞的。可公叔庭月是什麼人,她既然來了,斷然不會就這麼被嚇退的,她站在床前,冷冷的掃了一圈四周的人,繼而開口:“你們不要忘了,江家能有今天,也是有我一半的功勞的!”她這話,無異於是在直接告訴老太太,“我就轉移了你又能怎麼樣?隻要我不同意合離,你就沒辦法合離。”老太太看著她,臉色又是一陣青一陣白的,差點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來,江文清見此,快步上前,擋在兩人之間,怒目而視眼前的人。“你想乾什麼!”他咬著牙,眼睛仿佛能滴出血來,若不是這麼多人在場,他都險些要將這人吞進肚子裡去。麵對眼前人充滿恨意的目光,公叔庭月眼底蓄滿了悲傷,她咬了咬牙,才沒讓眼底積攢的淚水落下來。“我是做了,不過那又怎麼樣!”她咬牙:“我為我的安哥兒做打算難道也有錯嗎!這個家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江文清,我從來沒想過真的要將江家掏空,我隻是在為我的安哥兒打算啊!你捫心自問,以後江家,你會交給安哥兒嗎?”江有安的心智已經永遠停留在了兒時,都不能自理的情況下,江文清早就已經把他放棄了,決定要培養下一個繼承人了。她就算是想反對也沒有用啊,她流產之後,就已經沒有生育能力了,下紅之症,更是讓江文清就不願意碰她一下。無奈,她隻能找到含煙,讓含煙替自己給江文清生個兒子,再過過繼道自己名下,可是那樣做,終究不是親生的,將來也未必會善待江有安,她怎麼能不為他做打算?聽著公叔庭月的話,江文清隻覺得一陣莫名其妙,以及她真是無理取鬨,哪怕將來有了新的繼承人,江有安也一樣是他江文清的兒子,他又怎麼會厚此薄彼呢?想到這裡,江文清的臉色越發難看,他咬著牙,額頭上凸起的青筋以及緊緊拽成拳頭的是手都昭示著他心口洶湧的怒意。“你,滾出去。”他胸口劇烈起伏著,像是在壓抑著什麼即將崩發出來的東西,咬著牙,陰狠的盯著眼前的人,似要將其盯出一個洞來。說真的,這還是公叔庭月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她心中有些寒涼,更多的還是對這個男人的失望。最終她沒再說什麼,轉頭就走,在經過林墨婉跟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停下了腳,稍稍調整好情緒,抬手間,高傲的抹去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滑落下來的眼淚。她轉頭,看向林墨婉,努力克製著哽咽的聲音:“你的挑撥離間得逞了,很開心吧?”林墨婉低了低頭,乖順又害怕的樣子,低聲道了句:“夫人,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心裡卻早就已經樂開了花,當然高興啦,但這還不夠。末了,公叔庭月重重的甩袖而去。自那天之後,公叔庭月再次被禁足了,按照慣例,誰都不允許去探望,可根據暗衛的回稟,含煙還是隔三差五的偷偷去,哪怕是已經顯懷了,都沒能阻止她這份“衷心”……而此時,房間內,公叔庭月離開之後,老太太的臉色隨即緩和了下來,再將所有人都屏退了下去,隻單單留下了江文清一個人。深夜,萬籟俱靜。當含煙再一次一個人拿著食盒挺著大肚子往公叔庭月禁足的方向過去時,本來以為會像往常幾次一樣順利,可一轉頭的功夫,就猝不及防的猛然撞見一個人。這人不是彆人,正是刻意在這裡等她的林墨婉。一見是林墨婉,她臉上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但好歹也是經曆過大事的人,很快她就調整好了情緒,扯出一個笑容。“林姑娘。”她笑著,故作驚喜和疑惑的樣子,問:“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裡?有什麼事嗎?”林墨婉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食盒,以及她已經隆起的肚子,算算時間,應該是有五六個月了。林墨婉勾了勾唇:“沒什麼事,就是睡不著出來走走,沒想到這麼巧啊,你是要去哪兒啊?”她明知故問,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含煙故作鎮定,精明的眸子一轉,笑著應答:“我半夜肚子餓了,就尋思去廚房拿點吃的,沒想到竟然在這兒遇見姑娘。”林墨婉笑笑,視線再次落在她手上的食盒上:“是嗎?你不說還好,你這一說,我似乎也有些餓了,你拿了什麼?若是有多的話,分我一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