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清轉頭離開,林墨婉站在一側,什麼都沒說,隻是神色淡淡的垂下眼簾,打算離開,卻在同公叔庭月擦身而過的時候被公叔庭月叫住。“林墨婉。”林墨婉頓住腳,鎮定自若的回頭,真誠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認真的應答:“我在,夫人有什麼事嗎?”她體貼、溫柔,完全不像是剛剛撕破臉皮過,這讓公叔庭月看著她那張掛著關切的臉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惡寒,這還是頭一次。迎上她鎮定且看不出絲毫破綻的目光,公叔庭月顫抖著唇,猩紅的眼恨不得撲上去將她撕個粉碎。許是覺察到了危險氣息,一旁的玉枝悄無聲息的緩步上前來,警告的眼神落在公叔庭月臉上。公叔庭月當即回過神來,掐了一把自己大腿才讓自己的理智繼續占據上風,她咬著牙問:“你、你到底是什麼人?”聽著她這問題,林墨婉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原本平靜的眼眸中逐漸浮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有玉枝在,公叔庭月並不敢做什麼,隻是目光如同火焰一般死死的盯著林墨婉,良久,林墨婉才淡然一笑,道:“您真是貴人多忘事,不過您這麼厲害,我覺得哪怕不用我說,您也會想起來的,對不對?”她說罷,在公叔庭月滿眼的疑惑中嫣然一笑,帶著玉枝揚長而去,公叔庭月隻是疑惑又呆愣的看著她逐漸走遠的背影,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在哪裡見過眼前這個人。她一如往常猛的將人推開,大吼道:“放肆!下賤東西也敢攔我!你們有幾個腦袋!!”侍衛們低了低頭,卻沒有要讓開的意思,其中一人道:“夫人息怒,屬下們也隻是奉命行事,還請夫人不要為難屬下。”“等等!”可她卻忘了,現在她早就不是那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昭和郡主了,還沒走出兩步,就被侍衛攔了下來。直到林墨婉的身影消失在長廊儘頭,公叔庭月才像是才反應過來什麼一般,下意識就要邁開步子著急忙慌的要追上去想要問個清楚。說著,兩人相互使了個眼色,左右開弓,將人架起來就往房間裡扔,不顧她的叫喊,末了,再迅速將門關上、上鎖,一氣嗬成。公叔庭月隻能一邊拍著門一邊大喊:“放我出去!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敢關我!我可是先皇親封的昭和郡主!你們找死!混賬東西!王八蛋!我要殺了你們!我一定會殺了你們!!”緊接著便是一陣刺耳的咆哮,站在門口的侍衛卻像是完全聽不見死的,背挺的筆直……後來,林墨婉再見到公叔北丞時,已經是七天之後了,那時,許是受不住接二連三的打擊,老太太病重,幾乎已經是半癱在床上了。老太太就誰也不讓伺候,就點名要林墨婉伺候,林墨婉倒也沒拒絕,左右不過是陪她聊聊天,監督她喝藥,偶爾同薛忠一道出去給她抓個藥嘛,又不是什麼難事。再同公叔北丞相遇那日,正是林墨婉出門給老太太抓藥,剛下了馬車,就瞧見公叔北丞從藥鋪裡出來。她剛走到藥鋪門口的腳步頓住,說實在的,她是很意外,什麼藥得堂堂廣寧王親自來抓?直接拆個下人來不久好了嘛?在林墨婉愣神的功夫,公叔北丞也看見了她,四目相接,林墨婉卻下意識的彆開了眼,許是出於先前為了讓公叔庭月栽跟頭時的利用,她本能覺得虧欠。可見到是他,公叔北丞原本平淡的眸子中突然亮起一道熾熱的光,闊步朝著這邊走過來。“阿婉?”他本是有些欣喜的,但一想到他們相遇的地點,他眼底的光又逐漸褪去,緊接著是無儘的擔憂:“你怎麼來這裡了?生病了?身邊沒有丫頭伺候嗎?怎麼讓你親自來抓藥?”他滿臉緊張,聲音也不小,引的路過的人紛紛側目而視,不過幸好也隻是匆忙看一眼,就離開。林墨婉有些尷尬的笑笑,連忙阻止他:“沒有沒有,殿下不用擔心,我沒事,我是出來幫老太太抓藥的,老太太舊疾複發,如今臥病在床,需得有人照料。”聞言,公叔北丞緊張的神色才稍稍緩和,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卻仍有些不滿:“這偌大的江家,就沒個丫頭仆人的能出來抓藥,非要你來?”聽出他言語間的不滿,餘光所及便是一旁薛忠有些難看的臉色,林墨婉便笑著打圓場:“這倒也無妨,不過抓個藥而已,左右我沒什麼事做,下人們大手大腳的我也不放心,就跟著薛伯伯走一趟而已,費不了什麼心神。”她這樣說罷,公叔北丞的臉色才稍稍有所緩和,沉默片刻,林墨婉將手中的藥方遞給薛忠,讓薛忠進去抓藥,她則同公叔北丞到一旁說話。“殿下,那天的事是我連累你了,抱歉。”林墨婉說著,默默地垂下眼簾,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冒充當初救她的人,但她能確定這個人確實和自己有關,否則他也不會知道那麼多。拋開這件事不談,就目前而言,一碼歸一碼,公叔北丞對她也算是很好的,這聲道歉,自然也是發自肺腑的。可麵對她的歉意,公叔北丞卻笑了,聽著他略有些玩世不恭的笑意,林墨婉愣了愣,狐疑又茫然的抬頭看他。不多時,他止住笑,神色間沒有絲毫生氣的意思,隻是眉眼溫柔的注視著林墨婉,隨即道:“其實在郡主指認我的時候,我就猜到了。”林墨婉怔住,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他卻隻是語氣微頓,接著道:“在清秋廟的時候,我收到你給我的信時,我真的很開心你會單獨約見我。”“後來,在禦書房,昭和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我才後知後覺,你應該一早就知道她派了人去抓你的把柄吧?”他問著,語氣中有些試探,又有些肯定,林墨婉心頭越發愧疚,隻是咬了咬唇,並不說話,也算是默認了。可他似乎並沒有要生氣的意思,隻是衝她釋然的笑笑:“好了,我都不介意了,你也彆想了,隻要你得到你想要的結果就行了。”聞言林墨婉有些詫異的抬頭看向他,他卻依舊隻是衝她笑的溫柔,這一刻,她心頭就像是壓了一塊石頭,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就是覺得有些喘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