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婉站在一旁,看著暈過去的公叔庭月,眼底淨是冷漠,麵上卻依舊可憐的不動聲色。公叔言玉也深感無奈,對於這個曾經頗受父王疼愛的堂妹,許是曾經太過縱容,實在叫她無法無天,可終究是血濃於水,隻要她不太過分,公叔言玉也都願意幫她兜底。但今天這事,確實會讓江文清失了臉麵,這就相當於,將公叔庭月潑婦的一麵展現在了眾人麵前。要知道今天這場逐夏宴來的都是盛安有頭有臉的人,原本前一陣子對於林墨婉這個養女被遣送回紫藤苑的事就頗受爭議,如今再讓公叔庭月這麼一鬨,她潑婦、善妒的罪名恐怕是永遠都洗不掉了。然而這正是林墨婉要的,光是讓眾人猜忌可是遠遠不夠的,她要做的,就是讓所有人都看到公叔庭月是怎麼猜忌、謾罵、詆毀和虐待她的。這樣一來,當真的有一天有什麼齷齪事情被拿到明麵上來講的時候,大眾的輿論就會偏向她,哪怕是公叔言玉,也不想失了民心。平日裡,他作為皇帝,想保自己的妹妹當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就像她母親的死一樣,可當這件事情關乎到了他的位置,那他還會為了公叔庭月和全天下人為敵嗎?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很快,公叔庭月就被人抬著道了偏房,請了隨行的禦醫過去診治,不多時,中途離席出去處理政事的江文清回來就聽說了這件事,氣的臉色當場白了又白。公叔庭月被抬去了偏房,請了隨行的禦醫診治,林墨婉自然也是得去的,公叔言玉和公叔北丞以及沈微遠還有一眾看熱鬨的人都去了,但也是隻是在大廳內等著。林墨婉坐在一旁,玉枝拿了煮熟的雞蛋來替她敷臉,江文清坐在一旁也是臉色難看得很,宮裡的人和江家的人幾乎都被派去找江有安了,甚至還有不少看孩子可憐,自發叫隨從一道去的。此時,廳內的氣氛著實有些凝重,大夥兒都規矩的坐著,大氣兒都不敢出一下的。很快,禦醫便從屋內出來,他跪在地上,叩拜了公叔言玉,公叔言玉匆忙免了他的禮,急忙問道:“她如何了?”陳禦醫連忙道:“啟稟陛下,江夫人身子並無大礙,另外,她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了。”此言一出,現場眾人麵麵相覷,麵色各異,還是蕭勝率先反應過來:“恭喜江大人。”哪怕是表麵功夫,那也得先做足了才行。他這一言,似是徹底化解了眾人的尷尬,連忙一一道喜,這個消息當然也讓公叔言玉短暫的鬆了口氣。現場的氣氛頓時輕鬆起來,唯有坐在角落裡的林墨婉眼神冰冷的盯著房間的方向,像是一條隨時可能將人纏繞絞死的毒蛇。聽到公叔庭月懷孕這個消息,林墨婉心頭原本得逞的快意逐漸被什麼東西堵住,瞬息間便知覺得有些氣悶。不過想來也沒關係,反正這個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來,也還不一定呢。“姑娘還好嗎?”此時,一道溫柔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林墨婉回眸,就見一條繡著荷花樣式的手帕已經遞到了她麵前。順著手帕看上去,正是公叔北丞,四目相接,他的眸光溫柔的像是能劃開寒冬的冰雪,林墨婉隻覺心中升起一股暖意。她看著他,一時間有些失神,公叔北丞卻並不介意,隻是依舊衝她溫柔的笑笑:“我看你臉上的傷挺嚴重的,還是找禦醫給你瞧瞧吧,還疼嗎》”聽著他話,林墨婉的思緒第二次被拽回來,她忙垂下眼簾,眼底有些慌亂,想起先前自己零碎的記憶,她突然有些無措,但還是強壓下心緒,接過了他手中的帕子:“多謝殿下,我已經沒事了。”聽她這麼說,公叔北丞才像是鬆了口氣般點了點頭,喃呢著:“沒事就好了。”他轉頭離開,似乎真的隻是為了給她送一條手帕,可看著手上的帕子,又轉頭看看陸陸續續進去關心公叔庭月的婦人和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笑、喝酒的男人們。她回頭,看著公叔北丞走出大廳的背影,想了想,一咬牙,還是起身跟了上去,在走出大廳時將他叫住:“殿下請留步。”公叔北丞腳步一頓,似乎是思考了片刻,才選擇回頭看向林墨婉,林墨婉上前,稍稍調整好心態,問他:“殿下,請恕民女冒昧,咱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此言一出,公叔北丞怔了怔,他的表情不像是不理解林墨婉的問題,而更像是不知道怎麼回答林墨婉,這讓林墨婉心裡越發覺得,他們一定是認識的。許久,他才自嘲般輕笑一聲,仿佛有些無奈,他看著她,眼神誠懇又認真:“林姑娘覺得呢?”“……”林墨婉沉默著,沒有回話,準確來講,是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他。難道要將她失憶的事情告訴他嗎?不,當然不能這麼草率。林墨婉深知,這裡的人,比她更懂如何利用人心,她的確急切的想知道對方到底和自己有沒有關係,但在沒有完全確定的情況下,她當然不可能就什麼都告訴他。最終,她搖了搖頭,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意:“我隻是覺得,殿下有點像我的一位故人。”她說著,公叔北丞卻並沒有任何話,隻是眼眸複雜又深沉的看著她許久,隨後自嘲的一笑,仿佛在感歎造化弄人,搖著頭,離開了。林墨婉隻是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逐漸走遠,強壓下心頭要追上去的衝動,默默地攥緊了手上的帕子。可一回頭,她便猝不及防的撞進一道陰狠的視線中,不是彆人,正是沈微遠,林墨婉心頭一梗,心裡憂愁的思緒戛然而止,隻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他。兩人就這樣對視了許久,末了,沈微遠還是沒有走過來,隻是幽幽的目光像是警告一般落在她身上,似是在不滿於她和公叔北丞走那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