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釋然自然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在他看來,如今的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他應得的,當初如果不是被人頂替,他就該是當年的狀元郎,他隻是拿回屬於他自己的東西,他有什麼錯?思索間,他回頭看向悠閒靠在柱子上欣賞自己剛染了蔻丹的指甲,是今日一早玉枝特意去采來的鳳仙花染的。她皮膚本就白皙,鳳仙的紅色,在她的指甲上被襯的越發鮮豔,似是感覺到周釋然的目光,她才輕輕抬起眼簾。但眼底卻沒有半分周釋然想要看到的或是愧疚或是自責,她反而格外鎮定,目光中甚至帶著一絲不諳世事的懵懂和無辜,仿佛剛才的事情從未發生過。滔天的怒氣瞬間將他點燃,顧不上其他,周釋然猛地衝過去,一把掐住林墨婉的脖子,顫抖著唇問他:“為什麼?我都已經答應和你在一起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你這個賤人!是你,是你毀了我!!”林墨婉眼神冷淡,直勾勾的盯著他猩紅瘋狂的雙眸,窒息感讓她說不出話來,隻是象征性的反抗一下。隨著他手上的力道收緊,更加強烈的窒息感迎麵而來,掐的她臉色漲紅,眼前一片漆黑,耳邊是周釋然的嘶吼,像是拽布娃娃一般,惡狠狠地拉著她好幾個踉蹌,直到兩人一起摔在一旁的軟塌上。在絕對的男女力量懸殊之下,他將她摁在身下,此時猩紅的眼已然沒了半分先前的**,以及其狠辣的力道死死掐住林墨婉的脖子,就是要致其餘死地。直到最後一刻,林墨婉眼前一片漆黑,卻突然感覺脖間的壓力猛地一鬆,她幾乎是抽搐著,猛吸了一口氣,眼前的黑色才逐漸散去。等她徹底回過神來,已經是被玉枝護在懷裡了,她喘著氣,伴隨著嗡嗡的耳鳴聲,眼前的景象還有些重影,但並不妨礙她看到屋內不止玉枝一個人。隨後視線和聽覺逐漸清明,便聽見玉枝的聲音響起:“郭大人,您可千萬要替我家姑娘做主啊,周大人知法犯法,竟要我家姑娘委身與他,若是不肯,就要置我家姑娘於死地,真是好生惡毒!”林墨婉聞言,才木楞的抬起頭,果然,郭寅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跟前,將周釋然扣住的正是郭寅禮的手下。同時,外頭也熙熙攘攘的聚集了一些酒樓內,原本是住店的客人,聽到動靜也跟著過來看看熱鬨,卻被郭寅禮的人攔著,並不敢放進來。“賤人!!”周釋然衝著林墨婉一聲嘶吼,嚇得林墨婉渾身一震,臉上滿是過度驚嚇後的惶恐和不安,像是不可控一般往玉枝懷裡瑟縮了一下。經過方才的掙紮和糾纏,她的長發已有些些散亂,幾許發絲淩亂的垂在兩側,眼角微紅,滿眼的驚慌失措,加上她脖子上清晰可見的掐痕,著實我見猶憐,任誰看了都止不住心臟抽痛。玉枝小心安撫著,同時等著郭寅禮表態。看著眼前的場景,郭寅禮斷了十幾年的案,加上他對林墨婉的了解,雖不算全麵,但江有席的事,也確實叫他不敢再對眼前的人有所輕視。他心裡也大概明白,周釋然這八成是遇到仙人跳了,可是如今就現場的情況而言,擺在明麵上的受害者確實是林墨婉。思索間,他轉頭,看向一旁的被飯扣住雙手的周釋然,道:“周大人,我想您該冷靜一下。”誰知殺紅眼的周釋然全然沒了平日裡的溫文爾雅,縱使被人扣著,也瞪著眼吵周釋然咆哮:“郭寅禮?你算什麼東西?!就你那芝麻綠豆大點兒的官兒,老子動動手指就能弄死你!”郭寅禮聞言,瞬間變了臉色,心裡僅存的那一絲同情也當然無存,甚至有種這人就是活該的心思。他歎了口氣,道:“本來這件事是不應該去叨擾曲太師的,但是您說的對,下官位低權微,確實沒有審問您的資格。”說著,他衝著一旁隨行的人使了個眼色,兩人會意,便將跪在地上的周釋然壓著提起來,似是剛才聽到自家師父的名諱,周釋然的情緒看著穩定了不少。不等他說什麼,郭寅禮便再度開口:“先將周大人請回衙門,好生招待,不可怠慢,待下官將此事稟明太師,再做決策。”一聽這話,周釋然瞬間冷靜下來,方才僅存的一絲怒氣也蕩然無存了。世人皆知,曲太師是出了名的鐵麵無私,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若是要徹查這件事,當年他買賣林墨婉拿錢買官的事豈不是瞞不住了?總算是找回理智的周釋然猛的甩開兩個隨從扣押的手,他喘著粗氣,身後的兩個隨從還想上前,但他凜冽的眼神一掃,也不在敢造次。見此,他強製自己鎮定下來,理了理身上剛才糾纏間淩亂的衣服,看了看瑟縮在玉枝懷裡哭的梨花帶雨的林墨婉,又轉頭看向郭寅禮。這時他才發現,郭寅禮沒有穿官服,連兩個隨從都是尋常人的打扮,應該不是轉成來抓他的,大概率是恰巧在附近。見他冷靜下來,郭寅禮再開口:“周大人可有什麼要說的?”周釋然眸光一轉,麵色狠厲,冰冷的視線落在林墨婉身上,雖然不甘心就這麼咽下這口氣,但也知道,再糾纏下去,最好的結果也是兩敗俱傷,他可不想這樣。明白過來自己中計的周釋然也不想再多留,咬了咬牙,思索再三隻道:“都是誤會,我喝多了,走錯了房間。”郭寅禮垂下眼簾,若有所思,顯然對他的說法存疑,如果真的喝了很多酒,身上會沒酒味?思路還能這麼清晰?這明顯就是有所隱瞞。原本他以為單純是林墨婉設計他,可如今從周釋然的反應看來,兩個人沒有一個人是說真話的。不等郭寅禮有什麼反應,周釋然便像是整理自己破碎的尊嚴一般,狠狠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服,轉頭就走。郭寅禮帶來的人本想阻攔,但郭寅禮卻默默地搖了搖頭,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可不是說著玩的。眼見著主人公離場,門外本就不多的人圍著看熱鬨的人也紛紛散去,郭寅禮招了招手,示意隨從出去。他看著躲在玉枝懷裡一臉驚魂未定的林墨婉,神色有些複雜默了默,還是道:“方便單獨聊聊嗎?”林墨婉沒說話,隻是顫顫巍巍的從玉枝懷裡抬起眼簾,眼淚沾濕了長長的睫毛,瞧著著實讓人心疼,那可憐又無辜的表情仿佛在問“我都這樣了你還要審我?”哪曾想,郭寅禮隻是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回敬她一個“彆裝了”的眼神,林墨婉見此,也逐漸斂了那精湛的演技。明明還是那張臉,卻仿佛轉眼的功夫,就從任人拿捏的小白兔變成了榮辱不驚的老狐狸,她緩緩的從玉枝懷裡坐騎身,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屏退了玉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