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之上,女子眼中似有迷茫,她聞聽此言,微微搖頭,又輕輕點頭,隨後看向血海白蓮,此物被她煉成甲衣,內裡蓮瓣已所剩無已,她伸出手掌,五指微握,分散於四周的九道蓮葉黑光閃耀,瞬間便到了她的手中。
王奇本來已飛身上前,見此情況,立刻停下身軀,凝神以待。
“今世,我名蘇九。”女子輕聲說道:“秦道友,多謝你為我護法,才讓我儘得此蓮精髓,得以重塑肉身。”
“你倒底是誰?!蘇九又在何處?”王奇聲音凝重,他可還記得剛才的道韻之景,帝九天君!蘇九有可能已被奪舍,但...也要問了才知。
女子微笑言道:“我自然是蘇九。”
王奇聞言默然,此女現在自然是那天君的神念,想來應該不會欺騙自己,他正想再問,卻見那女子又有動作。
隻見她把手中蓮葉收於身後,四下觀看。
此時那四條玄金鎖鏈,仍自飛舟之上垂於海中,隻是無有持器之人,其上金光已然暗淡,下方血海之中,那溟龜仍在低頭吞食引血丹之氣,對外界大戰毫不理睬。
她望著那白蓮下方,眼中忽有光彩,身軀浮空,一道法力打出,這法力好似輕煙,又如薄霧,但卻有無上威力,陸島地麵的堅硬王奇是知道的,但這法力才碰地麵,便有裂紋滋生。
隨後山川震動,陸島沉浮,忽有一塊玄黃晶石自那裂紋中現出,被法力一卷,就到了蘇九手中。
“嗷----”
一聲震天怒吼,溟龜終於有了動靜,它抖動身軀,方圓十裡血海翻覆,浪起滔天,巨大龜首破海而出,彌天極地,有若蛟龍騰空,又似擎天之柱,其張口吐出一道垂天水幕,望向二人。
女子麵色不變,王奇嚴陣以待。
那溟龜眼如日月,一明一暗,突有光華現出,照在二人身上。
王奇被此光照定,如置深淵,動也不能,他心中大震,這老龜...好強的神通!!他隨即引動外相,稍稍感應,發現可以破法而出,才稍稍安心。
那女子仿佛完全不受影響,隻見她赤足踏虛空,步步而上,她每上一步,那龜首便降低一分,才行了不過九步,溟龜之首已伏於海麵,隻見它顫顫巍巍,身軀不住的抖動。
“小龜...見過..道....君。”溟龜口出人言,低首垂目,極儘恭敬。
女子拿著手中玄黃晶石,平靜道:“我這裡有一篇【伏波圖】,可助你成就神通,來換此石,你可願意。”
溟龜聞得此言,連連點頭:“願意願意,小龜願意。”
她抬起玉手,一道法力隨之而出,直向溟龜靈台。
那老龜動也不動,閉目感應伏波秘法,片刻之後,它欣喜若狂:“萬謝道君賜法!”那伏波圖實是它這一脈的神功經典,可直達聖境。
“去吧。”那女子閉目言道。
溟龜得了法旨,沉下身軀,渡海而去,那四條玄金鎖鏈,還有天上飛舟,亦被它帶入血海,消失不見。
片刻之後,女子睜開雙眼,麵上似有疲憊之意,看向王奇說道:“秦道友,還請護持此身出界,這晶石便當作你的謝禮,如何。”
王奇才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
道君?!
元神道君!!!
怪不得那溟龜如此恐懼,麵對如此人物,誰敢不敬!
但....他微有遲疑,先是躬身行禮,而後肅然問道:“見過道君,不知....蘇九現在何處。”
女子聽見對方所問,也不惱怒,微微一笑:“此元神之念不過無根之水,怎會雀巢鳩占,過些時候,自會消去。”
“在下必護得此身安全。”王奇心中鬆了口氣。
有道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就象那時蘇九見他遭劫,明知勸說無望,但仍出言相阻,以至自身差點身死,若此時他攝於道君威嚴,不敢問出此話,心難安也。
如果此人真將蘇九之意吞噬,說不得要戰上一場,以全心中之念,這就是道心,生死可忘,道心不遺!
“此物乃是幽泉冥土,你修行九幽圖錄,當可用得。”女子把晶石拋了給他,而後便向天上飛舟行去,那是蘇念的飛舟,因其中隨行早早死去,故爾免了災劫,完好無損。
王奇接過晶石,手中一沉,此物竟有萬斤之重,他細細查看,隨後心中驚喜萬分,這竟然是一道極品土屬靈精,幽泉冥土!
此物能蘊養血海白蓮,又被那溟龜重視,必是稀世之珍,沒想到,竟然能得這等寶物,如此....自己那土屬靈脈有望也!
早前在素仙城時,他也常去坊市探尋,可這天地靈精實屬稀有,一經出現,少則十萬靈晶,多則三四十萬,以他眼光來看,這些能被賣出的靈精,品相一般,完全沒有購買價值,就算是買來了,也沒有太大的提升,更何況,他也買不起,現在得了這幽泉冥土,可要好生對待。
飛舟之上,蘇九上了二層,閉目盤坐,她隻是覺醒了一道元神之念,若非此身將要死,也不會引出此念,隻是才出來便遇絕境,若非有血海白蓮重塑身軀,說不定要行那奪舍之事,到時候又不知多少輪回,才能再見天日。
或許,永墮墟境.....
血海之上,王奇駕舟來到那幽泉魔氣之旁,他把鎮魂幡取出,立於魔氣正中,一聲令下,萬魔出行,把個通天魔氣占了個滿滿當當,十萬魔魂儘數出動,暢飲魔泉,上次魔井的每日產出,除了要供給大陣消耗,還要除去城內日常用度,再給魂幡所用,實是杯水車薪,僅讓萬數魔魂得以充饑,不知此次能否喂飽此幡。
有了這些魔靈當個打手,一此小事也不必親自動手,倒是方便的很,隻是這幡他沒有正法,隻會招來打個群架,不成陣勢,就算是全數出動,也比不得當初的十萬魔魂大陣,二者差之天地。
陣者,循天地之律,禁道法於陣,若布置得當,可以弱勝強,就算是越階殺敵也是常見。
王奇端坐船頭,閉目調息。
此行能得這幽泉冥土,真讓他大喜過望,他望向神海中的青銅鏡,其上光華少許,綠葉未顯,他暗自思量,此次進階,須用綠葉相助,此為他根本道法,要用最好的方式來晉升,說不定能使神通再上一重。
隻是這資糧....要去哪裡尋呢。
這一片綠葉,少說也要十萬魂靈,若要以殺伐取之,如今冥州就是個好地方,魔氣滋生之下,鬼兵眾多,聽聞以往神州之時,還有百萬級彆的鬼兵同現於世,有鬼仙引領,占山為王,劃界而治。
鬼物到了一定境界,亦要吸收陽氣以合魂靈,以死向生,這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冥州天地不全,鬼物要達上境,必要去到神州界內,渡了九天雷劫,方可滋生真陽,成就大道之基。
這也是冥災的根本原因,道途之爭,不可避免。
十日之後。
王奇正在閉目行功,突然聽得一聲驚叫,他睜開雙眼,快速奔向二層。
“秦公子?!!”蘇九見到來人,麵現驚喜之色:“你怎麼也到了冥府?”她上得前來,也顧不得矜持,便一把抱住王奇,淚水無端就落了下來。
她的思緒還停留在被自家姐姐推入陣中的那一時刻,當時全身骨骼粉碎,經絡儘斷,在落下血海的瞬間,隻記得秦爭飽含怒意的雙眼,如今重見到心中人兒,恍如隔世,再也控製不住,隻想投入他的懷中,反正人都死了,還要臉麵作甚,不管是真是假,先抱住,再說其它。
......
王奇看著懷中蘇九,淚流不斷,心中苦笑不已,過得片刻,待她平複了心情,才推開她,笑道:“蘇九,你再看看,還沒死呢。”
蘇九眼淚汪汪,她抱住了人,才心有所感,怎麼說也是煉氣士,自能查覺真實與假,剛才醒來,心驚之下叫了出聲,又見心愛之人,才沒了智慧,這會兒已經反應過來,她低垂眉目,麵頰紅潤,裝了個驚慌之情,才訝聲說道:“怎會如此!”
她退了開來,身軀一動,便有四五丈遠,來到船上望台,四下觀看,隻見得天光昏暗,血海滔滔,幽泉衝天,又有無數魔靈盤旋其中....
她忽然反應過來,自己的身法何時那麼好了,她望向自身,隻見自己身穿蓮葉甲衣,肌膚潔白如玉,渾不似血肉之軀,驚異道:“秦公子,這是怎麼回事?!”
王奇見她如此神色,微有沉吟,來到望台之上,說道:“九兒,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蘇九搖頭,她見這天地之間,僅有這一艘飛舟,其餘人等儘皆不見,也知發生了大事,便問道:“九兒入陣之後,便暈死過去,不知後麵又生了何事?”
“你落入血海之後,我也頂不住那陣法之力,被壓入海中,而後竟見你在白蓮之中,重塑肉身,你家姐姐機關算儘,卻被那潘霜當了黃雀,真是可悲!”王奇緩緩訴說自己所見,他雖然沒見到具體情況,但蘇念身中寒月劍術,卻是他親眼看到,想來也是被四位聖女共謀所害。
“啊---”蘇九驚呼,她雖然被蘇念扔入陣中,但對姐姐卻無太大恨意,隻怪自己命數如此,突然聽見姐姐已死,亦是臉現悲意。
“九兒,你可感知到自己神念有異否?”王奇問道。
“嗯?!”蘇九生出疑問。
“這血海白蓮被你所用,重塑肉身,而後.....自其中生出另一道神識,我誤入她之神境,所見驚為天人!”王奇目光烔烔,盯著蘇九。
“啊----!”蘇九聞得此言,震驚當場!
王奇繼續說道:“那道神識占了你身,便是血海溟龜也口稱道君,伏首顫身,恭敬至極!”
“道君?!那是什麼!”蘇九驚聲問道,她才修煉多久,連金丹都不知道有幾重幾等,哪裡聽說過道君一詞。
王奇歎聲道:“此界至上,元神真君!”
蘇九呆立當場!
便在此時,她突然眼生光彩,驚容儘去,風輕雲淡的說道:“秦道友,莫要套話了,她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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