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龍虎山上依舊有著春意縈繞,頗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氣息,時間一晃又是一月。
竹園下方,一個隱秘石窟悄然被開辟,這是六耳和紅雲一起出手的結果。
靈泉潺潺,飄渺的靈機在這裡彌漫,盤坐在一張石蒲團上,眉心生光,張純一正在觀想存神。
而在他的前方則是一塊長約百米的高大石壁,上麵銘刻著一條神形皆備的蛟龍之影。
祖竅,伴隨著一聲沉悶的龍吟聲響起,一條蛟龍自灰霧中鑽出,其鱗甲蒼白,大半已經脫落,露出了腐爛的血肉,暗黃的眸子裡滿是怨毒,絲毫沒有龍的威嚴。
“蛟伏圖,蛟龍隻是表象,怨恨才是根源。”
神形凝聚,看著這一條腐爛蛟龍,張純一眉頭微皺。
經過一段時間的參悟,他終於觸碰到了蛟伏圖的根源,但其中的東西卻讓他皺眉,因為這道傳承的根源是長存不滅的恨意。
人有七情六欲,這類東西往往是最容易觸動心靈的,於是就有修仙者以此為根基開創出種種觀想法門,如愛意,如**都在其中。
這類觀想法因為最容易觸動心靈,所以一旦入門,進境往往非常快,用一日千裡來形容也不為過,但劍走偏鋒,終究難有善終。
修煉此類觀想法的修仙者往往會被七情六欲所迷,化生執念,在紅塵中沉淪,再難掙脫,最為關鍵的是這類修仙者少有能成就陰神的。
“這道觀想法對我來說參考的作用並不大,但用來充當磨刀石還是可以的。”
看著龍吟陣陣,不斷散發恨意的腐爛蛟龍,張純一目光微動。
在得到蛟伏圖後,張純一原本是想用來充當參考的,畢竟太上龍虎觀這門傳承也涉及到了觀想龍意,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一道原始觀想圖蛟龍隻是表相,恨意才是根源。
“世間如烘爐,仙道非坦途,百難加身,如攔路猛虎,澗中惡龍,需以大毅力、大智慧、大手段降服。”
觀想龍虎,化萬劫為龍虎,耳邊道音回響,張純一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有堅如神鐵,重如山嶽的念頭加持,不大的手掌展露遮天之勢,張純一一把將腐爛蛟龍捏在了手中,就好似捏一隻臭蟲。
吼,龍吟不斷,眼中的恨意化作實質流淌而出,腐爛蛟龍拚命的掙紮起來。
“我心不動,如之奈何。”
無形的偉力在指掌間迸發,腐爛蛟龍的咆哮聲頓時戛然而止,直接爆成一團黑霧。
一次次觀想蛟伏圖,一次次將蛟龍捏爆,借助其長存的恨意,張純一一次次淬煉著自己神魂,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張純一的神魂漸漸染上了一抹不動如山的氣息。
日子平靜的過著,借蛟伏圖磨礪神魂,與六耳同參煉器之道,挖掘內景地的潛力,研讀太上丹經,張純一的時間排的很緊。
而在這個過程中,張純一偶爾也會抽出時間教導一下龍虎山的兩位弟子,其中以莊元為主,畢竟他已經踏上仙路。
草堂,麵色微紅,莊元正在為白芷凝講解觀想的訣竅,麵對白芷凝的請教,他有些不好意思。
而帶著麵具的白芷凝則專心致誌的聽著,絲毫沒有覺得向一個八歲的孩童請教有什麼好丟臉的。
走進草堂,看到這樣的一幕,目光落在白芷凝的身上,張純一神色微動。
白芷凝的天賦雖然比不上莊元,但毅力非同一般,也算的上是一個修道種子,但奈何仇恨在心中紮根,難以束縛,以至於遲遲不能踏入觀想的門檻。
看到張純一走了進來,莊元和白芷凝立刻坐好。
“今天我們講一講為何修行。”
收回目光,張純一臨時修改了講課的內容。
“白芷凝你暫時留一下。”
一堂課講完,看著準備離去的兩人,張純一開口了。
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之色,白芷凝停下了離開的腳步。
“你為何修行?”
待莊元走後,看著氣息陰鬱的白芷凝,張純一開口了。
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白芷凝吐出了兩個字,報仇。
聽到這個答案張純一並沒有感到意外。
“可能放下?”
目光凝視著白芷凝的眼睛,張純一再次開口了。
聞言,白芷凝遲疑了,沉默了,默默垂下目光,避開了張純一的視線。
“是不能還是不願?”
神魂之力激蕩,在這一刻,張純一的話語中多了一抹力量,如雷霆般在白芷凝的耳邊炸響。
聞言,白芷凝原本遊離的目光頓時閃過一抹堅定。
“弟子既不能也不願。”
吐露心聲,白芷凝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作為龍虎山目前僅有的兩個弟子,雖然名分是外門弟子,但白芷凝依舊可以申請進入藏書閣,除了那些真正的傳承之外,其餘的道經她都是可以看的。
在修持觀想法難有寸進之後,她也曾想要在這些道經中找到答案,而通過研究,她也隱約意識到了自身的問題,隻是她不願意去放下,這是她求仙的初衷,如果這個也需要放下,那麼這個仙還有什麼好修的。
看著這樣的白芷凝,張純一心中有了決定。
“那怕這條路布滿荊棘,有沉淪之危也不願意放下?”
麵色肅然,張純一再次開口問了一句。
聞言,白芷凝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那麼跟我來吧,希望你以後不會後悔。”
言語著,張純一向外走去。
聽到這話,看著張純一離開的背影,白芷凝先是一愣然後猛然一喜,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有可能踏上仙路了。
地下石窟,白芷凝跟在張純一的身後來到了這裡。
“此圖名曰蛟伏圖,是最原始的觀想圖,以恨意為根基,你若心中恨意難消,那麼或許可借助此圖找到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
站在蛟伏圖前,背對著白芷凝,張純一開口了。
聞言,目光落在石壁上,白芷凝隱約看到了一條通體蒼白,滿眼狡詐與怨毒的蛟龍正在對著她笑。
但莫名的,她沒有感到絲毫的害怕,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親切,她在這條蛟龍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她和它是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