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請這邊走。”風遠客棧的小二躬身朝著一身灰袍,頭戴鬥笠的漢子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鬥笠漢子跟這小二穿了喧鬨的大堂,來到了後堂的一間柴房口雙手一推,陣陣刺鼻的異味撲麵而來,屋內柴火三三兩兩的堆放著,隻留出了一狹小的通道可以走動。
“公子,小的隻能送您到這裡。”小二恭敬的一彎腰,雙手關上了柴房的門退了出去。
鬥笠漢子沿著通道走到了屋內的儘頭,一隻手伸進了一處柴堆裡輕輕一擰,牆壁上“轟”的一聲,一道暗門自下而上打了開來。
鬥笠漢子彎腰而入,手中早已準備好的火折子隨即燃起,暗門又“轟”的一聲自行落下。門內的暗道約莫一人高,一人半寬,晶瑩的水滴自壁頂滲出,滴答滴答的悅耳的聲和這幽暗的環境甚不相配。
這鬥笠漢子像是已對這裡輕車熟路似的,沿著隧道走了大約半盞茶的光陰,原本他的眼前隻有些許火光的空間變得豁然開朗。
這是一處寬闊的地下石室,室內的四周豎立著四根一丈多高的蛇形石柱,柱子上托著的火盆中火光衝天,將整個石室照了個通透。
石室中央的黑檀木椅上,一個黑巾蒙麵的黑衣人身體微微前傾,左手背在身後,右手則撐在自己的右腿上,一臉凶光的盯著鬥笠漢子;他下首的左右兩邊,分彆站著一個黑巾蒙麵雙手背在身後的黑衣人。
“晚輩見過檮杌首領,饕餮護法,窮奇護法。”漢子緩緩挪開了遮擋著麵容的鬥笠,露出一張俊朗而略顯黝黑的臉,這人赫然便是白虎院院主的公子葉虎。
“葉公子,今日不是你我約定的會麵之日,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要打破規矩?”黑衣人檮杌首先質問起來。
“這才是我需要問的事情,當初的約定是捉住柳青瑤和柳凝詩;現在倒好,你們卻儘屠柳府和魏驛館,弄得滿城風雨,不可收拾,這是為何?”葉虎依舊從容不迫。
“膽敢反抗者,殺無赦,這是我們一貫的宗旨。”檮杌眯著眼睛“隻可惜沒人殺了柳元智和元瑾。”
“哼,你們既沒殺了柳元智和元瑾,又沒能捉住柳青瑤和柳凝詩,如今你們的人居然還給廷尉府的人給捉了,如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有必要考慮是否還要跟你們繼續合作下去?”葉虎頓了頓,繼續道“最近我身邊也多了不少眼線,怕是你們的人連累的吧。”
“決不可能,張大葛二兩人隻是我們一些外圍角色,根本不可能知道你的存在。”檮杌一口否認。
“葉虎!你以為算什麼東西,膽敢質疑我們,信不信我吸乾你的血。”一邊饕餮暴怒的大吼。
“我的血可是冰冷無比,怕不那麼容易吸哦。”葉虎一臉微笑的看著吼叫的饕餮,就像看一個小醜一樣。
“找死。”饕餮隱隱的發紅的右掌猶如一隻鷹爪一般直襲葉虎的心臟。
就在饕餮的手掌要碰上葉虎的那一刹那,他動了,一道淩冽的刀勁劈出,猶如一道氣牆般的隔擋在二人中間。
“饕餮,不得對葉公子無禮,還不退下。”檮杌喝道。
“哼,算你走運。”饕餮受到了刀勁的阻擋,一隻手掌被氣牆震的瑟瑟發麻,聽得首領喝阻趕緊乘機下了個台階,退了回來。
“檮杌首領,不管你說的那兩個人知道多少,都不能再留了。”葉虎收刀還鞘 。
“這個葉公子放心,不出三日,他們必死。”檮杌突然笑了起來,拱手道“聽聞葉公子不日將要定親,真是恭喜啊。”
“金陵這個地方果然沒有什麼秘密?這才一天都傳開了。”葉虎略顯無奈了搖了搖頭“這本就非我所願,何喜之有?”
僅僅過去兩天,原本喧鬨的魏驛館就變得冷冷清清,物是人非,滿眼荒涼之景。
一身黑色披風披在一襲紫衫之上的元瑾就這麼呆呆的看著眼前的跨院上方魏驛館三個字,一直束起的秀發難得的披散在肩,在風中淩亂的飄舞著,比之以往更多出了一絲少女的柔情;此時她的心情是悲涼的,這個驛館自修成以來,已經十年有餘;每次出使齊國都是住在此處,相當於齊國國內開辟的一小塊魏國國土,如今出了見血的案子,此處便成了不祥之地,日後就算重建魏驛館也會於其他地方另行選址,這裡也將成為永久的回憶。
“佟博,柳凝詩見過郡主。”正當元瑾看得入神,身後傳來了佟、柳二人的拜見聲。
元瑾收斂了一下情緒,原本略顯憂傷的眼神瞬間恢複了冷厲“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卑職心中有一些疑惑,想在來看看;至於柳姑娘與卑職有著同樣的想法,故而一道前來。”佟博向著元瑾作了一揖“不知道郡主為何一人來此,卻沒有隨行護衛的保護?”
“本郡主自幼習武,就是三五條大漢也不可能近的了我的身;況且你京衛府護衛無法令人信任,正因為他們保護不力才會讓歹人有機可乘,否則我方使團又怎麼會出這種事情?”想起此事元瑾胸中的怒意便冉冉升起。
“郡主,還請您小心為上,金陵城中高手如雲,若太自負會吃虧的。”柳凝詩不甘示弱的駁道。
“哦?高手?柳姑娘指的是誰?難道是你自己嗎?要不本郡主便陪你過兩招如何?”元瑾周身黑氣陡然升起。
“哼,好心驢肝肺。本姑娘豈會懼你?”柳凝詩話音剛落,身形一閃直衝元瑾而去。
隻見得兩條曼妙的身姿瞬間戰在一起,柳凝詩掌法虛虛實實,進退有據,而元瑾拳法守中帶攻,章法嚴謹,二人拳對拳,掌對掌,鬥得酣暢淋漓,難分勝負。
佟博則朝著魏館驛的門前緩步走去,仔細打量著死去的兩位護衛當晚守衛的位置。
“翔雲,你也值夜一宿了。眼見辰時將到,你卻精神疲倦,不如我變個小戲法給你提提神吧。”前來換班的護衛文良笑著拍了拍哈欠連天的佟博。
“小良子,想不到你還擅長變戲法啊?來來,快表演我看看。”佟博頓時有了精神。
“翔雲,你可睜大眼睛看好了?我這雙手,現在什麼都沒有對吧。”文良反複的將兩隻手掌在佟博眼前晃動著。
“對,什麼都沒有。難道你還想憑空變點東西出來?”佟博心中詫異,不知道文良要怎麼變。
“翔雲,你就瞧好了吧。”文良兩隻手掌先是裝模作樣的一陣亂晃,突然他的手在佟博的身前一閃,又快速握拳,再伸開,兩根指頭上夾著一根枯黃的楓葉樹片。
“我腰間收藏的葉片什麼時候到你的手中了?”佟博摸了摸腰間,驚訝道。
“哈哈,不可說,不可說,要說了以後還能有我什麼事。”文良將楓樹葉遞回給了佟博,樂嗬嗬笑道“好了,卯時已到,我們換班吧。”
被移屍的其中一個護衛便是文良,和佟博的關係一直相處融洽,可以說除了安大防以外,他是佟博在府中關係第二好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佟博看著文良遇害的地方,腦海中不停的想起他變戲法給自己的看的場景“對了,如果當晚文良在遇害前會不會用同樣的手法取了什麼東西?”
佟博上前兩步彎下神來,一寸一寸的用右掌撫摸著文良當時守衛的位置“嗯?此地的泥土摸上去為什麼比其他地方顯得更加鬆軟?”
佟博拔出匕首,一刀一刀的破開泥土,一塊黝黑的橢圓形鐵牌展現在眼前,令牌上正麵雕著一束束金色的麥浪,背麵則雕刻著一個“農”字。
“還真給柳姑娘說中了,這應該文良在遇害前從葛二身上順手牽下來的物件。”佟博腦子中反複閃動著文良臨難前迅速將令牌打入泥土中的那一幕“這塊令牌,卻不知是不是葛二嘴裡所說的那種?可以肯定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張大葛二因為遺失了令牌才移走屍體,以便日後尋找。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令牌卻被文良藏於此地。”
“二位姑娘,這麼快便比試完了?”佟博聞得一重一輕兩種腳步自身後而來,便知二女已朝著他走來。
“翔雲哥哥真是好定力啊,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我們?”柳凝詩嬌嗔道。
“有什麼好擔心的,你二人隻是切磋武藝,並未決生死。”佟博淡定一笑。
“何以見得?”元瑾似乎對佟博這個人有了些興趣。
“二位姑娘雖然出招猛烈,但博看得出使的都是些平常的招數,而且點到即止,並未出任何殺招。”佟博深吸一口氣“倒是郡主,黑煞拳煞氣太重,女子修煉終究不太好。”
“與你無關。”元瑾轉過頭去,不再理佟博。
“哎呀,沒想道翔雲哥哥還挺會關心人的啊。”柳凝詩似笑似嗔的望著佟博。
“死亡有時候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是活著受罪才是一件艱難而痛苦的事。”佟博慵懶而深邃的眼神仰望著半空。
二女聽得佟博感歎,均怔怔的不再說話,心中的酸甜苦辣可能隻能她們自己能體會的出,空氣中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到。
“我是不是又說錯什麼話了?”佟博見氣氛不對,趕忙轉移話題“在二位方才切磋之際,我又有了新的發現,請郡主與柳姑娘進屋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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