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隨著黑衣帝君的敕令落下,那一方自成陰司的冥土脫離九幽,開始融入玄黃界之中。
陰曹地府之內五方鬼帝、十殿閻羅皆神色難看地注視著這一景象,雖然言辭頗為激烈,但卻沒有任何一位金仙膽敢真正乾涉黑衣帝君的敕令。
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陰司從陰曹地府之中奪取了一部份輪回權柄,讓玄黃界脫離了諸天萬界的輪回體係。
顯現於九幽之上的黑衣帝君身影悄然散去,隻剩下了一座動蕩的地府。
諸多上位鬼神、鬼帝閻君的議論之聲開始傳遍整座陰曹地府。
“泰山府君肆意妄為,讓玄黃界脫離諸天輪回秩序,這是在動搖我陰曹地府的根基。”
“若是其他大千世界有樣學樣,也創造出一方陰司脫離陰曹地府的管轄,豈不是視我陰曹地府若無物?”
“這件事情絕對不是小事,必須要嚴肅處理!”
“我提議,派遣九幽令使前往玄黃界,徹查關於陰司之事。”
紛紛議論之聲響徹九幽,諸多上位鬼神義正言辭,恨不得此刻就去摧毀了玄黃界的那一處剛剛誕生的陰司之地。
而就在此刻,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
“東嶽大帝回歸天庭已久,其麾下判官數次前往天庭都不曾拜見東嶽大帝。
而後土皇地祇陛下亦有九萬載不曾現世,我們應當以什麼名義派遣九幽令使徹查玄黃界?”
此話一出,原本紛紛議論的上位鬼神頓時陷入了一陣沉默。
他們嘴上說徹查玄黃界與陰司,但所有人都清楚,想要真正徹查必然會涉及到那位幽冥之主泰山府君。
大羅境之下的強者,根本沒有資格插手此事,整個陰曹地府唯有兩人有資格介入其中。
其一便是曾經的陰曹地府主宰,東嶽泰山天齊仁聖大帝。
東嶽大帝乃是泰山府君成道之前執掌陰曹地府的神道帝君,但隨著泰山府君掌控幽冥大道本源成為真正的幽冥之主後,東嶽大帝便離開陰曹地府回歸上界天庭了,不再理會幽冥事務。
哪怕真的能夠尋到東嶽大帝,這位在爭奪幽冥權柄中失敗的神道帝君也沒有資格派遣九幽令使追查泰山府君。
這樣一來,整個陰曹地府之中唯一能夠做出決議的,就隻有後土皇地祇這位親手締造六道輪回,創立陰曹地府的古老強者。
在那天庭初立的時代,後土皇地祇曾一度是天庭四禦之一,僅次於三清大天尊的無上者,隻是由於天庭以神道立下根基,才讓這位後土皇地祇脫離了四禦體係。
自那以後,後土皇地祇回歸地皇宮,已有九萬載不曾現世。
現如今的五方鬼帝之所以能夠掌控億萬鬼神,皆是因為他們曾是後土皇地祇的侍者,就連東嶽大帝、泰山府君都需要給予他們足夠的尊重,這也是他們能夠左右陰曹地府秩序的原因。
眼下泰山府君直接無視了這種潛規則,他們下意識想要如以前那般進行威脅,結果卻突然意識到除了後土皇地祇,他們根本沒有其他能夠威脅到泰山府君的底氣。
良久後,五方鬼帝之首的中央鬼帝神色陰沉說道:
“此事我會親自前往地皇宮稟報後土皇地祇。
不過在這之前我倒想看看,我們這位幽冥之主,到底與那位大胤人皇達成了什麼協議,竟能讓他做出分裂地府之事。”
雖然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強硬,但卻沒有了之前那股傲慢之意。
諸多上位鬼神心中一驚,表麵上卻還是恭敬回應道:
“謹遵中央鬼帝法旨。”
大道法相化身的黑衣帝君重新回歸泰山宮,端坐於泰山王座之上的沈淵眼中映照的九幽之景緩緩褪去。
斬下陰曹地府的一角化為陰司,如此神通手段自然是沈淵如今的境界遠遠無法做到的。
沈淵也是借助了泰山王座之上的幽冥大道本源殘留,再加上自身掌握的通幽神通,以大道法相重新演化泰山府君的位格,借助泰山府君之威才做到了這一點。
不同於虛假之身依舊映照這一方時空的東華少陽帝君,泰山府君已經在這個時空徹底隕落,沈淵哪怕以大道法相演化其大羅帝君位格,也無需擔心被泰山府君所取代。
“唯一可惜的是,這一次締造陰司消耗了泰山王座上本就殘存不多的幽冥大道本源,哪怕之後強行演化泰山府君位格,也不會再有今日威勢。”
沈淵微微歎息,但對於這個結果他卻是早已有所猜測。
不過他也並沒有將希望寄托在泰山府君位格之上,這一次演化對他而言也隻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罷了。
左手托舉著陰司,沈淵目光漠然看向了王座之下的牛頭。
“牛頭接旨!”
牛頭身軀一震,當即頭顱低垂跪伏於地。
“玄黃界即將引來前所未有的大劫,絕天地通將成,然玄黃界不能一日無生死輪回秩序。
吾今日創立陰司,汝當為陰帥之首當率領十大陰帥執掌陰司,維持生死秩序,以靜待萬載之後的變數。”
牛頭連忙高聲道:
“謹遵酆都大帝法旨!”
沈淵點了點頭,左手一揮陰司開始融入了泰山府君道場,好似成為了映照於泰山府君道場的陰暗麵,化作一方可供鬼神休養生息的九幽冥土。
而後沈淵目光驟然變得無比幽深,望向了那一方隱藏在虛空深處的珍瓏小世界中的玄黃玲瓏塔。
隔垣洞見洞悉因果,沈淵伸手將十八層地獄之因聯係到那一座玄黃玲瓏塔之上。
隻待絕天地通開啟,玄黃玲瓏塔便會歸位陰司,成為獨屬於玄黃界的十八層地獄。
此事結束,泰山王座之上殘留的幽冥大道本源再次衰落數分,黑衣帝君身上的玄衣帝袍甚至開始有了褪去的跡象。
很顯然,最後殘餘的這一部分幽冥大道本源已經不足以支撐沈淵再現泰山府君位格。
右手緩緩抬起,沈淵打開了方寸小世界,十枚散發著幽冥氣息的精致印璽從其中顯現。
將十枚印璽納入掌中,五指緩緩並攏,殘餘的幽冥大道本源在此刻飛速消耗。
終於,當那黑衣帝君虛影徹底消失回歸神話人皇之時,沈淵再次張開了手掌。
隻見在沈淵手中十枚閻君印璽已經消失,隻剩下了一方巨大的帝印,其上銘刻著一片蒼茫大地,印璽下方赫然書寫著酆都二字。
將酆都印璽遞給牛頭,沈淵指尖在虛空中劃過,通幽神通氣息顯露化作一紙泰山府君敕令。
隨後沈淵聲音漫不經心道:
“這一方帝璽和泰山府君敕令暫時交由你保管,等到數千載之後以泰山府君的名義轉交給後世人道王朝,以換取人道王朝對陰司正統的支持。”
牛頭雙手顫抖地接下了帝璽,滿臉認真道:
“謹遵大帝法令!”
隨著酆都帝璽完成交接,沈淵再次感受到了那來自因果輪回的律動,又一道因果在此刻完成閉環。
沈淵雙眼微眯,細細體悟著自身的變化。
除卻那鬆動的境界之外,還有某種不知名的變化正在悄然觸動著沈淵。
沈淵的知識,並不足以解釋玄妙的變化,隻得向著牛頭問道:
“你可知因果輪回?”
牛頭銅鈴大的眼睛上露出疑惑之色,小心開口道:
“陛下說的可是不朽之劫?”
沈淵眼中露出一絲好奇:“仔細說說。”
牛頭心中雖有疑問,但是思考到沈淵從泰山府君到酆都大帝的轉變心中便釋然了,繼續開口解釋道:
“大品天仙將自身天仙意誌磨礪到進無可進的境界,便可以嘗試踏入不朽金仙之境。
想要晉升不朽,必須要經曆不朽之劫。”
“不朽金仙之所以能夠稱之為不朽,便是因為他們萬劫難滅,究其根本所謂的劫便是因果之源。
任何生靈隻要存在,便有因果相係。
生存、修行,一舉一動皆有因果定數,一旦劫數降臨任何因果都有可能在劫數的推演下化作殺劫。
想要晉升不朽,便需要將這些可能蛻變為殺劫的因果抹去。”
沈淵眼神微動:“斷絕因果?既然存於世間,又如何能夠脫離因果限製。”
牛頭連連搖頭道:
“陛下有所不知,這個所謂的斷絕因果並不是真正意義上斷絕所有因果,而是對這些殺劫因果加以限製。
晉升不朽最為簡單的辦法,便是尋找因果脈絡將那些重要的因果儘數斬斷,而後入大羅天中閉關萬載,以大羅天斷絕因果聯係,當自身明悟因果本源那一刻方可嘗試晉升。
這樣做乃是取巧之法,雖然在諸多晉升不朽之法中算是最為簡單的方法,但是斬儘因果、進入大羅天對於尋常大品天仙來說都是難如登天之事。
更何況以這樣的方式晉升,也未必能夠真正躲避所有因果殺劫,依舊有眾多大品天仙隕於晉升之中。”
“第二種方法,便是自持修為強大,正麵迎接因果殺劫。
殺劫一起縱使金仙也會陷入天人五衰之中,若無法洞悉真靈蒙昧,縱使修為通天也難以渡劫成功。
這算是最為正統的渡劫之法,一旦渡劫成功不朽真意醞釀,諸劫難加其身。”
說到這裡,牛頭話語微頓。
“第三種方法,還是我從陛下講道之中所聽聞。
第三種方法不避劫、不曆劫,而是尋覓因果本源,將其截取化作因果輪回。
自身即為因、亦為果,所有因果皆係於己身,無外在因果可以乾涉。”
“陛下還曾舉例言道:若有一凡人尋到前人洞府得正法,從而踏上修行之路登臨大品之境。
前人傳法便是因果,若是無法圓滿其因果,難以登臨不朽之境。
而這一位大品在一次意外之中跨越曆史,回歸自身修行之前留下洞府作為傳承正法。
己身既是傳法之因、亦為傳法之果,當為因果輪回。”
“不過真正的因果輪回必然不會如此簡單,所涉及的也不會隻是單純的傳授正法。
哪怕大羅能夠跨越曆史長河,但想要證得真正的因果輪回亦是難如登天。
若是有一日真能圓滿己身一切因果輪回,那便是大羅之上的境界!”
隨著此話一出,沈淵瞳孔驟然收縮。
在因果輪回這一步上,沈淵已經完成了兩次因果輪回,分彆是人皇絕天地通與泰山府君創立陰司。
這是涉及此方天地的大因果,兩次大因果圓滿隻是讓沈淵能夠感知到一些無法捉摸的玄妙變化。
直到牛頭解釋之後,沈淵才意識到這種變化竟來自大羅之上,三清大天尊所在的境界。
下一刻,沈淵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一片永恒時空之中,端坐於九個道果大位之上的場景。
那大因果輪回之後所誕生的玄妙變化,似乎驅使著沈淵說出那兩個字。
“道果?”
心中頓時一凜,沈淵連忙散去了念頭,不敢在沉浸其中。
眼下還有眾多事情未做,若是再喚動道果貿然引來了某些未知的因果,會對即將到來的絕天地通造成影響。
壓下心頭悸動,沈淵從泰山王座之上緩緩起身,走出了這一座泰山宮。
大道法相所化的黑衣帝君現身,早已讓整座泰山府君道場震動,一位位幽冥鬼仙從閉關中蘇醒想要瞻仰泰山府君的威儀。
甚至有數位鬼仙已經踏上了泰山階,想要攀登階梯覲見泰山府君。
對於這個結果,沈淵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
一切陰司之因皆以種下,他不可能完全事事親為,一切隻待在時間的作用下開花結果便是。
立於泰山階的最上層,沈淵目光漠然掠過了眾多攀登泰山階的鬼仙,而在最前方的那一位竟是一位熟人。
豹尾行走在泰山階之上,強頂這周圍宛若迷霧的大羅氣息鎮壓,一步步挪動著腳步。
他很清楚以他鬼仙的境界,斷然不可能成功登頂泰山階,但他隻要竭儘全力便有機會得到泰山府君的接見,這也是他真正的目的。
再喘一口粗氣,豹尾下意識抬頭望向那仿佛沒有儘頭的階梯。
突然間眼前的雲霧儘數散去,顯露出了在那最高階之上的一道身影。
一襲白衣下的俊秀麵容印入了豹尾眼中,他隻是站在那裡,仿佛主宰了玄黃界之中的一切。
下一刻,雲霧翻滾再次遮掩一切,但那驚鴻一瞥已然銘刻進入了豹尾的心底。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