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輛馬車?”“怎麼會有人駕馭這麼破舊的馬車入城?”“剛剛響起的鐘鳴之聲,難道隻是巧合?”人群之中,不少遊學士子麵露驚疑之色,相互小聲交流。但僅僅瞬息之後,道鐘再次從臨淄城內響起,但其鐘聲卻遠小於第一次。“咚!”在這低沉的鐘鳴之中,肉眼可見的波動自臨淄城向外界擴散,天地之間海量道韻向著這一座宏偉城池彙聚。“稷下道鐘!是稷下道鐘!”如此天地異象,立刻讓所有人辨認出了鐘聲的來源。“稷下學宮獲周天子敕封之時,天子彙聚世間萬般兵戈而鑄道鐘,意為止戈聞道。道鐘鑄成之日,天地大道降下饋贈,在道鐘之上彙聚成大道真言,其名曰:大音希聲!”在那彙聚的海量道韻之中,第三聲鐘鳴如約而至。第三聲鐘鳴聲音幾欲消失,然而在道鐘響起的那一刻,所有人卻都能清楚地知曉道鐘已經敲響。在那無聲的波動之內,臨淄城之外天降霞光、地湧金蓮,道韻化作瑰麗的異象顯現於此。鐘鳴不傳播現世之音,卻以此奏響大道之鳴。“道鐘已經三響了,究竟是什麼情況?”“我在臨淄生活了百年,從未見過這般異象。”眾人議論之聲愈發熱烈,然而鐘聲卻並未因此有所停頓。“咚!”“咚!”“咚!”……齊國王城之內,齊王放下手中的竹簡,神情鄭重地望向了臨淄城外那一輛破舊的馬車。稷下聞道閣,一位位醉心於大道的學者麵露驚容走出了那一座樓閣,其周身氣息與天地交彙顯化出萬千異象。百家洞天中,一尊尊恍若魔神的身影自羅天之上睜開雙眼,其目光落向羅天界的刹那,此方時空一切因果儘收眼底。可視線落到沈淵身上時,沉重的曆史迷霧將一切遮掩,讓這些恍若魔神的身影露出了幾分疑惑之色。“為何會出現一位從未見過的諸子?”“是哪位道友隱藏了身份?”“又或者太上道祖為傳道所留下的後手?”那仿佛要壓塌此方世界的魔神身影緩緩消散,最終在百家洞天內顯化出一具具與常人無異的身軀。脆弱的肉身之中映照諸天大道,眼眸之內好似有無窮智慧沉澱。在這一具具身軀顯現的那一刻,驚喜的聲音響徹百家洞天。“恭迎諸子回歸!”……臨淄城內,各方皆因為道鐘之音紛紛異動。而在臨淄城外,排著漫長隊伍的遊學士子們早已徹底炸開了鍋。稷下學士孫常儀難以置信地望著那一輛破舊的馬車。“道鐘鐘鳴,難道真是因為他?”儘管覺得眼前的一幕太過荒謬,可除此之外孫常儀找不到更好的解釋。“如此破舊的馬車內,難道是某位海內大儒?亦或是周天子使臣?可是大儒遊學、使臣出巡都有儀仗相隨,不可能乘坐如此簡陋的馬車,因為這是羅天大禮不可違背。除非……”孫常儀目光驟然一凝,落到了馬車之外的那一枚令牌。沉澱著曆史氣息的古樸令牌上,赫然有一枚仿佛天地所誕的道字。“諸子百家之一,道家!”“道家隱世數百年,從未聽聞道家有學子現世,這一次論道大禮竟能引動道家學子現身?”不止是孫常儀,不少其他有學識的修行者也發現了那一枚令牌。“道家據說是諸子百家之中最古老的一脈,但卻並未有多少傳世經典所留存。眼下道家重新入世,所圖謀必定甚大。”“百家學士身份地位確實不凡,但稷下學宮之內百家眾多,區區道家學子遠遠不足以引動稷下道鐘,除非……”一個令人驚懼的念頭從有見識的稷下學士腦海中升起。未等他們開口,稷下道鐘第十聲鐘鳴再次回蕩於天地之間,隨後那塵封數百年的宏偉城門緩緩開啟。巨大的城門厚逾山巒,在其開啟之時掀起恐怖的風浪席卷臨淄城外。第十一聲鐘鳴響起,大音希聲之下海量道韻自城門之處化作一道功德金橋,橫跨數十裡之地落向稷下學宮之地。最終,第十二聲鐘鳴炸響,臨淄城內一聲聲道音如雷霆傳遍天地四方。“恭迎道子回歸!”“恭迎道子回歸!”“恭迎道子回歸!”麵對這恢弘的天地異象,那一輛破舊的馬車絲毫不為所動,隻是緩慢的駛向那臨淄城。直到馬車駛入那大道金橋之內,化作一道虹光遁入稷下學宮中,一切異象才就此停歇。厚重的主城門緩緩關閉,再次掀起一陣劇烈的風暴,但所有人卻對此毫不在意。眾人依舊沉浸在那道鐘十二響所化的大音希聲之道,依舊震撼於那堪稱傳說一般的場景。而在眾多旁觀者中,最為震驚的還是包括姬玄易、姬兆陽等人在內的諸界羅天法會試道者。受製於信息層麵的限製了,他們對於羅天界的了解少之又少,最多僅限於遊學士子、稷下學士這一層次。百家諸子之一的道子現世,讓他們見識到了羅天界真正的巔峰偉力。那一尊尊道韻所化的金甲神將,皆是堪比合道道君的仙道神將。稷下道鐘所引動的大道異象,更是超出了他們對於道的認知,若是能得一道鐘聲的餘澤,足以讓他們踏入道途,合道之境可期。而這還隻是一位似乎已經落魄的道家諸子。可以想象,百家之中位於頂點的儒家、墨家、農家、縱橫家、陰陽家又應該是何等的不凡。“隻有拜入諸子百家之內,才能夠真正接觸到羅天界的巔峰力量,獲得最大的收獲!”姬玄易意識到這一點,立刻向著趙源神識傳音,讓趙源試探一下孫常儀的口風。其實姬玄易更想自己親自試探,可惜孫常儀這位稷下學士顯然看不上還虛境的姬玄易,這讓他無可奈何。得到姬玄易指示,趙源麵帶笑容注視著依舊沉浸在震撼中的孫常儀,裝出一副感慨的模樣開口道:“在下遊曆諸國,還是第一次見到百家諸子這樣的大人物。求道一生依舊困頓於大道之艱,若是能夠拜入諸子百家法脈,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孫常儀頗為讚許地點了點頭,眼神中也升起了幾分感慨。“拜入諸子百家,確實是每一位學子的畢生目標。”“在下觀孫兄年紀輕輕便成為了稷下學士,未來拜入諸子百家之中應當易如反掌才是。”孫常儀聞言頓時一驚,連連擺手說道:“趙兄還是高看我了,我不過是稷下學宮之內的尋常學子,學宮之內與我不相上下的學子不知凡幾。每代學子之中,唯有最傑出的稷下學士才能夠拜入百家法脈。倒是趙兄能夠以遊學士子身份遊曆諸國,通過感悟大道踏入煉虛之境,若是能在學宮內潛修百年,未來說不定有機會拜入百家法脈。”潛修百年、說不定,這兩個詞頓時讓姬玄易等人心中一沉。趙源已經是他們之中最有希望拜入諸子百家之人,可即便是以趙源煉虛真君的身份也需要潛修百年博取一個機會。他們在諸界羅天法會之中的試煉時間能否超過百年,都尚且是一個未知之數。更不要說趙源根本不是感悟大道破入煉虛之境,若是若是被發現說不得還要引來不必要的是非,連稷下學士身份能否保住都是未知數。眾人麵麵相覷,趙源有些不甘心地向孫常儀問道:“孫兄,難道沒有其他方法了嗎?”“拜入百家法脈本就難如登天,又豈會有捷徑可走?”孫常儀臉色有些不悅,不過隨後卻是想到了什麼,神情微怔地望向了閉合的主城門,一改之前的口風說道:“不過,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趙源神情激動行禮道:“還請孫兄教我。”“其實這件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關鍵問題就在剛剛入稷下學宮的那位道家道子身上。道家作為諸子百家最古老的學派之一,已經有數百年不曾現世了,那位道子恐怕是道家現如今最後一位傳人。現在道家重新入世,想要尋求機會壯大道家學派,必然需要眾多門人弟子幫助。若是能夠主動靠攏那位道子,說不定能夠免去層層試煉直接成為道家學士,甚至一步登天成為道子嫡傳也並不是沒有可能。”孫常儀此話一出,姬玄易等人紛紛麵露振奮之色。雖然他們也清楚,縱使道子再落魄也是百家諸子之一,想要拜入其門下也絕非易事。但這比起前往稷下學宮尋求渺茫的一線契機,實在強太多了。不過姬玄易並不知曉,同樣的對話並不隻發生在此地。臨淄城內、城外隊伍之中,來自諸天各界的試道者們皆尋找到了一步登天的契機。在他們看來,一旦拜入道子門下,便意味著將有機會接觸羅天界最大的機緣。各方試道者摩拳擦掌,心中已然躍躍欲試。但在各方勢力中,唯有大胤三皇子姬兆陽神情怔怔地望著臨淄城內,眼中不斷升起疑惑之色。“那馬車之中的身影,為何有股莫名的熟悉之感?”……隨著踏入大道金橋,破舊的馬車已經落在了稷下學宮大門之前。大門前稷下學宮眾多淵博學者恭敬在此等候,周身氣息赫然證明著他們皆是一位位合道境強者。見到馬車停下,眾學者齊聲道:“恭迎道子回歸稷下!”學宮大門前一片寂靜,無論是駕馭馬車的車夫,還是車廂之內的身影都未做出任何回應。眾學者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滿,依舊恭敬侍立等候。直到良久之後,車廂內才響起沈淵的聲音。“論道大禮尚早,暫時不入稷下學宮。”聽聞此言,雖然眾學者感到意外,但為首的稷下學宮祭酒還是立刻站出來開口道:“既然道子不願入學宮之內,我等也不會強求。不過道子終究還是需要落腳休息之處,學宮在臨淄城內尚有幾座宅邸,可作為道子休息之所。”“可。”平淡的回應讓祭酒心中一喜,連忙主動上前為沈淵引路。而在車廂之內,沈淵小心長舒一口氣,整理著之前那一幅幅震撼的畫麵。在來到臨淄之前,沈淵對於自己這個百家諸子的身份沒有任何認知,所知道的消息也隻是從駕車的車夫口中得來。因為這破舊的馬車,還有車夫的話語,讓沈淵本能認為這個所謂的百家諸子身份算不得什麼大人物。可在到達臨淄之後,稷下道鐘十二響大音希聲、主城門打開仙道神將相迎,種種場景讓沈淵確定了自己這個百家諸子稱號並非他所想的那般簡單。尤其是各方稱呼沈淵為道家道子,更是讓沈淵心中駭然。要知道這可是太上道祖傳道所開辟的羅天界,道在羅天界中有著超乎尋常的寓意,沈淵這個道家道子的身份絕非尋常。這不禁讓沈淵想到了自己進入羅天界時的最後一幅畫麵。屍骸太上傳道,自己端坐道果大位意識墜入羅天界。“莫非,羅天界便是太上傳道的本質。而我能夠得到道家道子這一身份,就是因為道果大位所帶來的影響?”越是凝神思索,沈淵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十分大。“如果我身懷道果大位成為道家道子,那其餘的百家諸子是否也對應著其他道果大位的擁有者?”這樣一想,沈淵心中頓時悚然一驚。九個道果大位除卻自己這個冒牌東華帝君之外,其餘皆是名震諸界的大羅境強者。若真是如此,那百家諸子所代表的恐怖程度遠超世人認知。“不過既是太上道祖傳道,在這羅天界內必然會對其他大羅強者設下限製,否則光是大羅強者肉身便足以撐爆羅天界。這一點反倒是對我有極大的好處。”心中稍稍穩定下來,沈淵隨後又發現了另一件讓他疑惑的事情。諸子百家學派繁榮昌盛,雖然百家學派的嫡係成員不多,但百家學派體量依舊不可小覷。可唯獨沈淵所在的道家,似乎隻剩下了沈淵一人,這與諸子百家的名號完全格格不入。“同為道果大位擁有者,憑什麼他們開局坐擁大勢力,而我隻有孤家寡人一個。我的道果大位,難道就比他們差不成?”沈淵有些憤憤不平地想著,但隨後他卻是神情一怔。他突然想到自己在傳道之地中,曾用道果大位參悟大道法相瘋狂薅羊毛,導致道果大位的道韻出現殘缺。“道家隻剩下我一個孤家寡人,不會就是因為我自己薅沒了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