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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顆充滿壓迫感的猩紅眼眸毫無疑問是來自於北邙山之主，那充滿震驚的話語自然也是那位當世第一鬼仙所說。
但沈淵可以肯定的是，他並未見過這位北邙山之主，雙方之間毫無交集。
可北邙山之主的神情話語卻又不似作假，兩人僅僅是初次見麵，這位當世第一鬼仙不至於用這點小手段誤導沈淵。
“那麼可能存在的真相隻有一個了。
北邙山之主所見到的很有可能並不是現在的我，而是某一次穿越回萬載時光之前的我！”
沈淵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縮，隨後強行壓下心頭的悸動表現出平靜的姿態。
他並沒有去接北邙山之主的話，因為真正與北邙山之主接觸的是未來的他，現在說錯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引來北邙山之主的懷疑，索性不去做出任何正麵回應
臉上依舊是一片平靜的漠然，沈淵聲音低沉說道
“你越界了。”
荒古禁地之內，那漫天的迷霧早已隨著鬼王的離去而消散。
遍布屍骸的山穀中，一處位於現世之外的特殊空間隱約顯現。
那是一片荒涼的空間，仿若一處巨大的亂葬崗，放眼望去數以億萬計的墳墓占據著整片空間。
這是無數上古亡魂棲息之所，亦是大玄末代人皇的墳墓，真正的荒古禁地。
早在玄黃界靈氣斷絕之時，困於荒古禁地之中的無數亡魂為了自救，借助人皇怨念以無窮偉力強行在末法時代開辟了一方特殊的福地。
這一片空間以現世之中的荒古禁地為錨點，將自身放逐於無儘虛空之外，避免天地靈氣枯竭所帶來的規則崩塌影響。
這一方以亡魂之力締造的福地，成為了荒古禁地之中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可即便有這樣一方特殊的福地作為支撐，荒古禁地內的絕大多數亡魂依舊無法撐過漫長的靈氣枯竭期而隕落。
甚至於連大玄人皇臨死之前怨念所化作的詛咒，也在漫長的時間衝刷之中消散。
而在這一片荒古福地的中央，一位身穿黑袍氣質陰鷙的中年男子，此刻麵色一陣難看。
他便是北邙山之主，亦是這一片荒古福地之中僅存的鬼仙。
此刻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沈淵，眼神陰晴不定。
作為北邙山的主宰者、當世第一鬼仙，北邙山之主也曾執掌過一方完整的福地。
然而在第一次靈氣枯竭中，北邙山福地便直接坍塌，他麾下眾多強者隕於福地坍塌的災劫之中。
靈氣枯竭期帶來的恐怖威脅難以承受，北邙山之主在走投無路之下，隻能率領麾下幸存鬼物踏入荒古禁地之內。
他在荒古禁地之中發現曾經能夠咒殺仙人的詛咒已經消失了，並在山穀內發現了一處空間錨點，借此找到了荒古福地得以苟延殘喘。
成功渡過靈氣枯竭期之後，北邙山之主本以為自己能夠重新回歸現世主宰北邙山鬼蜮，然而十殿閻羅大陣的壓製卻將他死死限製在荒古禁地當中。
任憑滄海桑田變幻，下一輪靈氣枯竭到來，北邙山之主依舊無法脫身，隻能被強行困在荒古禁地之內。
在第二次靈氣枯竭期中，北邙山之主終於感覺到了之前不曾有過的危機。
荒古福地雖為上古亡魂通力締造，但其本質終究是一方福地，在靈氣枯竭期中必須要耗費大量資源維係福地的穩定。
不止是福地，包括十大洞天聖地、三十六洞天，都需要耗費海量資源。
北邙山之主一直被困在荒古禁地之內無法離開，根本找不到任何資源維係荒古福地的穩定。
最終在第二次靈氣枯竭時代裡，北邙山之主選擇了從荒古福地的墳墓中挖出那些上古亡魂，將他們作為養料獻祭給福地維持穩定。
依靠著挖墳，北邙山之主勉強撐過了第二次靈氣枯竭期。
意識到了荒古禁地中的危險，北邙山之主開始尋求一線生機，他蠱惑靠近荒古禁地的人類陰魂供他驅使，為他收集維持荒古福地穩定的資源。
並且北邙山之主也從各個渠道開始尋找破解十殿閻羅大陣的辦法。
在一次意外中，北邙山之主蠱惑的一頭鬼王與陰司鬼將取得了聯係，並找到了鬼將背後欲介入現世之事的輪轉王，以他身上的一件寶物與輪轉王達成了契約。
隻不過還未等輪轉王履行諾言聯合其他幾位閻羅解開十殿閻羅大陣，靈氣枯竭期便已經到來，北邙山之主與輪轉王斷開了聯係。
在第三次靈氣枯竭期中，北邙山之主為了穩定荒古福地保全自身，不僅獻祭了荒古禁地所有的上古亡魂，最後更是將自己麾下的數位鬼仙、大鬼王一同獻祭，隻留下了與輪轉王有聯係的那一頭鬼王。
在靈氣潮汐複蘇之後，北邙山之主也動用了三千年前留下的後手抽取北邙山之中的靈蘊進行恢複。
直到前些時日，北邙山之主預感到了天地規則將會進一步複蘇，到時候十殿閻羅大陣在規則更替的過程中會出現些許的破綻。
隻要把握好時機，便可以讓鬼王逃出荒古禁地，去外界聯係那位輪轉王。
而他也可以借助鬼蜮擴散，在北邙山內降下一部分力量。
在北邙山之主的有意泄露他無法在禁地內對普通人出手這一規則的引誘之下，那些死去的修行者背後世家派來了探索隊伍。
隻是稍微挑動人心，便能夠引起人類之間自相殘殺，隨後讓鬼王暗中逃出生天擴散鬼蜮。
這一切的計劃都是如此完美，不出意外兩日之後他便可以降下部分力量鎮壓北邙山鬼蜮，數月之內十殿閻羅大陣便會被解開，第一鬼仙之名將會再次響徹玄黃界。
然而這完美的計劃卻被一個人破壞，並且這個人曾與他在萬載之前有過接觸。
回想起萬載之前那位白衣如仙年輕人與眼前的青年身影相互重合，北邙山之主眼神愈發陰沉，內心之中也感到了濃重的不安。
“足足萬年時光過去了，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並且不受任何天地反噬的壓製？”
“難道他真的是來履行那萬載之前的那句話？”
心中的不安漸漸化作一絲恐懼，但北邙山之主很清楚自己絕對不能在沈淵麵前表現出任何的怯懦，威嚴而又低沉的聲音從荒古福地內向著外界傳遞。
“越界？北邙山本就是我的領地。
你殺死我麾下鬼王，強行收取我的鬼蜮，真正越界的應該是你才對！”
沈淵隻是冷然一笑
“伱不用岔開話題，你應該很清楚我所說的越界是什麼意思。
勾結閻羅擾亂現世平衡，你號稱玄黃界第一鬼仙，怎麼居然願意給一位閻羅當狗了？”
北邙山之主聞言，陰鷙的神情瞬間化作暴怒。
自從他成為當世第一鬼仙之後，還是第一次有人敢與他這樣講話。
遙想萬載之前他以屍解神通登臨仙境成就鬼仙，借屍解之法助數位陽壽已儘的強者轉修鬼仙，隨後建立北邙山鬼蜮。
其巔峰之時，北邙山鬼蜮足足有八位鬼仙，麾下更是鬼王無數，哪怕是陰司也需對他避讓三分。
若非玄黃界絕天地通，靈氣枯竭期的輪回摧毀了一切，他甚至自信能成為與十殿閻羅平起平坐的鬼道大能。
沈淵的這番話語，毫無疑問是戳中了他的痛點。
麵對沈淵的譏諷，北邙山之主深吸一口氣，自然不甘示弱冷笑一聲道
“看到你能夠避開天地反噬出現在此地，還以為你有什麼特殊的手段，差點被你騙了過去。
若是你能夠保持萬載之前的巔峰實力，以你的脾氣怕是早已殺入荒古禁地了，而不是站在荒古禁地之外出言嘲諷。”
“你能夠無視天地反噬出現在此，證明你並沒有展現出超過天地規則限製的境界，充其量不過是化神之境而已。
這樣的修為，隻要你敢踏入荒古禁地之中，我一個指頭便可以輕鬆碾死你。”
沈淵瞳孔微不可查一顫，眼中升起一絲喜色。
雖然北邙山之主話語毫不示弱，但是沈淵依舊能夠從其中聽到幾分外強中乾的味道。
這足以說明，北邙山之主對他確實是心存顧忌。
但此刻的沈淵，又何曾不顧忌於北邙山之主的實力？
沈淵無法確定北邙山之主能夠在荒古禁地中發揮出多少實力。
若是煉神真人乃至還虛大真人，沈淵未必不能動用底牌與之抗衡。
可北邙山之主若是保留著煉虛真君的實力，沈淵踏入其中必敗無疑，畢竟這裡可沒有玄黃玲瓏塔給他借力。
在這荒古禁地之前，氣氛竟然在此刻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僵持。
荒古禁地之內的鬼仙怕沈淵展現出超越現世界限的手段，而荒古禁地之外的沈淵也在擔心鬼仙的底牌。
短暫僵持之後，沈淵主動看向了身後的薛明誌，神識傳音向薛明誌傳遞了一段信息。
薛明誌神情一怔，但還是恭敬向著沈淵點頭，伸手提起一旁的章江便禦使遁術飛向了北邙山之外。
禁地之前，沈淵反倒是平靜了下來，目光看著那一顆猩紅的眼眸說道
“老鬼，我很清楚你此時的狀態並不好，否則你也不會想要與十殿閻羅合謀。
但你彆忘了你是終究隻是鬼物，而他們是管理陰曹地府的閻羅。
當你拿出他們想要的東西之後，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你，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畢竟隻有這樣才能保護涉及地府權柄的隱秘。”
北邙山之主神色一陣動容，忍不住看向了這荒古福地之中一處不起眼的墳塋。
沈淵說的確實沒錯，鬼物與閻羅進行交易，就好像人類聲稱要賣食物給猛虎一樣可笑。
十殿閻羅對於鬼物存在天然的克製，若是他在巔峰時期還能借助麾下諸位鬼仙與屍解神通對抗一二，可眼下數次靈氣枯竭期之後的虛弱狀態，根本無力對抗十殿閻羅。
但北邙山之主也很清楚，這是他眼下唯一的選擇，隻有這樣他才有機會逃出荒古禁地，逃出這一方狹窄的墳墓。
北邙山之主陷入了沉默，禁地之外的沈淵繼續開口道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北邙山之主雙眼頓時爆發出一陣精光，但他很清楚天下絕對沒有免費的午餐，於是沉聲問道
“你想要什麼？”
“交出你與十殿閻羅交易的那件東西，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若是你能交出命魂，我可以助你脫離荒古禁地的限製。”
話音剛剛落下，北邙山之主的厲嗬之聲便在此時響起。
“癡心妄想！”
“你現在連荒古禁地都不敢踏足，還敢說保證我的安全？
交出命魂更是無稽之談，若是命魂落於你手，我便此生便會受製於你永遠無法脫離束縛，你當我是走投無路的蠢貨不成？”
北邙山之主身上的威壓緩緩升起，荒古福地之內無數墳塋震顫，此刻的他仿佛回到了萬載之前主宰億萬鬼物的時代。
猩紅的眼眸直視沈淵，高昂的聲音毫不猶豫道
“東西就在我手上，你若是想要，直接來取便是！”
沈淵見狀，隻是微笑著輕聲質問道
“眼下的我確實難以直接踏入荒古禁地之中與你正麵對敵，但荒古禁地並非沒有任何破綻。
在荒古禁地之中，你無法向普通人出手，我隻需要派遣普通人進入荒古禁地，將荒古禁地之內的一切徹底摧毀。
到時候，你還能繼續苟延殘喘嗎？”
北邙山之主瞳孔驟然收縮，但隨即大聲笑道
“讓普通人摧毀荒古禁地？
荒古禁地失去了應有的神異，但所在的山穀占據方圓數裡之地，且山石堅硬無比。
縱使上千普通人占滿整個山穀日夜忙碌也需要數年時間才能夠摧毀，在此期間動用任何符器、法器都會被我毀滅。
數月之內，輪轉王必然會派遣使者來尋我，這麼短的時間裡不借助符器、法器，普通人絕對無法摧毀荒古禁地！”
“哦，是嗎？”
沈淵微挑著眉頭輕笑道。
隨後，他轉身看向了山下的方向。
此時距離薛明誌下山已經過去了數個小時，遠處的天邊一輪初升朝陽緩緩升入天空，為這片荒涼的群山帶來了一絲暖意。
而在那陽光的儘頭，一個個黑色的小點正向著荒古禁地的方向極速靠近。
數分鐘之後，黑色的小點已經化作了一個個龐然大物，赫然是一架飛在空中的軍用直升機。
在直升機的下方，皆吊著一輛巨大的山地工程機械，這種特殊的軍用工程機械麵前，再堅硬的山體都會被輕易摧毀。
沈淵轉過頭向著荒古禁地之內輕聲笑道
“老鬼，時代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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