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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遠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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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那是一份正式的製令書,對於外域諸侯的酌金劫奪案,及其相關人事乾係,後續的賞罰處置、遷轉黔涉等,朝堂上最終通過的蓋棺定論。其中涉及到成百上千人等的身家前程,錯綜複雜的善後事項。

還需要江畋,以專任此案的巡查禦史身份,繼續督促和監理之;確保經過清理和整肅後,大換血的地方官府、各路駐軍,不會鬨出太大的紕漏和是非,或是騷動和變亂,因此江畋還要酌情呆上一陣。

至少,在安西、北庭兩大都護府,以及瓜沙鎮守的缺額,都基本補齊之前;江畋還是要繼續扮演和兼任,代表朝廷監察地方的職責。但令他意外的是,隨之而來還有源自三司使/計相劉瞻個人的私信。

在這份長達二十多頁的書信當中,劉瞻隱約透露了,這次相關的製令書內,為什麼沒有委派專門的欽使;而令江畋就地履行監察職責的緣故。道理很簡單,有望入選政事堂或列席的那幾位都不願來。

因此,在他們的各自運作之下,也導致了專門為此善後的,采訪處置大使/三邊宣撫使,遲遲未能決出人選來;甚至連預定補任的北庭副都護之一,都因此被視為畏途,成為同品中避之不及的苦差事。

所以看起來,江畋還要與那位,難以真麵目示人的副都護高耀,再相處上一段時間了。另一方麵,劉瞻還提及他已經被洛都的大內,賜下了鳩杖;按照國朝的慣例,這也是一種隱形政治信號和象征。

如果,他不想背上眷戀權位、棧留不去的名聲和風評的話;在一兩年內也要做好,安排和交接手中的政務,退位讓賢於新選之輩;轉任另一個尊榮清貴的虛職去變相養老,然後視身體狀況決定致仕。

因此,他的這次長篇大論的來信,也有專門交代離任前的後續事宜,以及為家人謀取未來退路,乃至是暗中蔭蔽的傾向;比如,他會儘可能推動並促成幾項,對於西京裡行院有利的撥款和編製項目。

畢竟,作為從地方底層的稅官開始,一直做到執掌天下財賦度支的三司使/計相;劉瞻這些年所提攜和扶持的門生故吏,同樣也是一股不可小覷額的影響力;可以保證他退養之後不至於馬上人走茶涼。

雖然,在這段緩衝和過度的時間裡,沒法直接追加,對西京裡行院的投入和撥付;但卻可以具有傾向性的,在人事編列和賬目核銷等細節上,進一步擴充裡行院及其各府分駐的隱形資源和潛在上限;

用他充滿自嘲的話說,這是他堅守了多年,相對不偏不倚、權衡居中的底線之後;在離任前放縱自己的最後一點私心;隻希望能夠籍此為天下帶來更多安定,而不是讓這些資源靡耗在體製流轉中。

至少,撥付給西京裡行院的東西,是沒人敢於上下其手,居中克扣再三的;作為一個誕生不足十年的全新衙門,也沒有人敢於用過往的成例,來強行要求沿襲或是推脫阻撓;光是這一點就足矣了。

當然了,事情到了這裡,這也不過是一封普普通通的私信。直到江畋看見了,夾帶在諸多文字之間的特殊印記;也是他當初與劉瞻在長安辭彆時,私下約定的某種信號;這才私下叫來了令狐小慕。

由她取來專門保管的特殊藥水,塗抹在做過標記的幾張信紙的隔張背麵;頓時就顯影出了隱約的文字,又在重新揮發掉之前,眼疾手快的將其拓印下來。而後她將啟封的押印,也碾碎投入水碗中。

加熱攪拌溶解了片刻之後,她才重新對著江畋正色道:“官長,這封手書果然被人拆封、窺探過,無論是外用的火漆、封蠟,還是對角折線的膠封,都已經不是原來的成色了,最晚也在數日前。”

“這就奇了,究竟有什麼樣的人,敢於窺探這一位,當場計相的私信:”江畋卻若有所思的反問道:“哪怕他將要退休了,但也不代表他毫無權勢,軟弱可欺,隻怕其中的乾係,以及大過於此?”

“官長,從這些錯開的新舊膠泥看,窺視計相手書的遠不止一波,”令狐小慕又扣碗倒出,融化大半的混合物道:“他們煞費苦心的設法還原了,最初那批人的手法和用料,反而露出更多破綻。”

“奴家,似乎還看出一些熟悉的手法,”她卻是在臉上露出了一絲緬懷的複雜表情:“當初,還是奴家參與改進的。”江畋聞言,不由露出嘿然之色:“難道還是武德司?何以如此的膽大包天。”

“武德司私下行事,一貫是膽大包天,門下不知道收羅了多少,三教九流的偏門人才。”令狐小慕卻是嗤笑道:“就算是王侯公卿當前,隻要是未被抓個正著,就永遠不乏鋌而走險的上進之輩。”

“官長莫看此輩,在您麵前人畜無愛,俯首帖耳,但隻要有所利益或是可乘之機,自有堪比豺狼的狡詐,虎豹的凶殘,蛇蠱的狠毒,乃至是同類相食的貪得無厭。就算奴家,也隻是有幸解脫爾。”

這時候,由她所拓印的那幾張隱性文字,再加上特殊符號所對應的編序;被重新組合起來之後,頓時就呈現出了與原本手書中;輕描淡寫的敘述日常和托付將來,截然相反的某種焦灼與憂患情緒。

首先,已經年近花甲,見識過太多大風大浪的劉瞻,居然感受到了某種潛在危機,或者說是隱隱存在的暗中窺視。要說身居國朝宰輔的序列,能定期參與政事堂的合議,並受內朝專門召對的計相。

除了例行配屬的防闔、儀衛之外,在身邊有一些朝廷的強力衙門,或是隱藏身份和使命的特殊人員;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甚至有時會與之達成,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乃至充當暗中的溝通渠道。

但是,這一次卻完全不一樣。而這一切的起源,就是在江畋破獲安西、北庭的酌金劫奪大案,覆滅了萬裡沙之後。他私下啟動了對曆年諸侯酌金的複查,並發現了不同程度,無法入賬的隱形虧空;

更是被劫奪走的那幾批酌金,難以企及的巨大數目。再加當初在重傷垂危之下,為了續命而接受植入物的手術成功,似乎也讓他獲得了超乎年齡的健康體魄,也變相擋了許多人預謀好的坦途大道。

因此,他早有覺悟和決毅,哪怕背負上眷戀權勢的罵名,乃至無法全身而退的巨大乾係,甚至是身敗名裂、莫名橫死的代價,也要在最後在位的這點時間內,將這件利害攸關之事給翻到明麵上來。

因此,這一份手書固然是他的訣彆,同樣也是一種變相的托孤和交代後事;因為,這一路作為信使遠赴北庭傳書的,正是他的孫子劉旋已。指望在萬一劉氏一門有事時,能讓最後的血脈獲得蔭蔽。

或者說,在某種程度上眾所周知的事情;也許這天下最安全的地方,除了長安城內的清奇園,和裡行院的底下本部之外,就莫過於此時此刻江畋的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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