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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車嶺文藩不比塞外草原和嶺西之地,那些變相裂土封國、自成體係的諸侯世係,可疑擁有完整的軍隊和職官、屬官係統;但也是安西都護境內存續的二十三家外藩,排名第五的老牌藩家。
藩邸治下除了車嶺的居城外,還有好幾座支城和數量眾多的聚邑、市鎮、村落;領有藩漢戶口多達數十萬,也按照宗藩製度維持有常備的,左中右三個千人隊(營頭),作為起居出入的儀衛和排場。
更彆說以護商、清道等其他名目,變相設立的巡隊和蓄養的商隊護衛;乃至長期扶持的從屬義從團體,來自領地一眾藩落中的控弦之士;雖然被抓捕的是嗣子,但同樣是牽一發動全身的重大乾係。
在安西、北庭的曆史上,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因為地方官吏與藩家子弟、家臣的矛盾衝突,最終導致升級為「藩家騷動」的事態,乃至上訴到長安朝堂;最終直接派下欽使進行調停和裁斷的例子。
但無論最終是非曲直,卷入「藩家騷動」事態的各方,都沒人落的好處;乃至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嚴厲斥責和懲處,連當時在任的大都護和十年一推的宗藩之長,都受到了申斥,因此令人記憶彌新。
另一方麵,這些分封多年的諸侯、外藩,雖然彼此之間少不了積年矛盾和宿怨糾纏;但在這種涉及切身利害的事情上,卻通常有著相近的立場和氣同連枝的態度;乃至形成同仇敵愾的影響和壓力。
因此在通常情況下,大多數涉及諸侯外藩根本的事情,往往需要經過一個相當複雜而周密的流程;才能最終有所定論和結果。在這個多方相互糾纏和牽扯過程中,甚至有當事人被活活熬死的例子。
另一方麵,雖然大多數時候的諸侯外藩,是無力乾涉大唐朝政的;但是一旦在京師宗藩院內,達到了足夠數量的提案票數;也可直接彈劾藩務相關的封疆大吏,或是質詢地方官府頒下的相應命令。
而這次來自長安的特命監巡禦史,突然以從賊的罪名,逮捕了一個重要藩家的繼承人;這也是多少年前所未有的駭人聽聞之事;在場見證的人實在太多了。隨著消息迅速飛傳開來,各方震驚異常。
因此,除了到處奔走相告和求助的車嶺文藩所屬之外,更有許多諸侯、藩家的代表和信使,晝夜兼程奔往焉耆鎮所在的治所;甚至連安西都護府的理所,疏勒鎮主城,都派來了一名推官過問此事。
然而,就在這位年韶資深的推官,抵達了焉耆大城時;卻出乎意料的在第二天閉門不出,同時放出了一個同樣石破天驚的消息。車嶺文藩嗣子不但從賊,還牽扯進了某支大夏入朝使團覆滅的慘案。
這個消息一出,哪些正在四下串聯往來、暗中打探消息的諸侯藩家使者,頓時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下來;再加上前往車嶺居城探視,卻未能見到據說氣暈病倒在床的當代藩主,隻有家宰出麵接待。
如此的反應和態度,對於一些有心人也不言而喻的結果了。因此,一時間除了已公開表態和提出所請,參與現場審理的現任藩長等幾家之外;其他藩家就聲援的聲音和輿情,也一下子消停了不少。
至於與之聯姻的盤橐城明氏家族,已經沒有人會在意他們的結果了。因為,被牽扯進這場重大是非之後,就算最後能夠證明與之毫無乾係;也不可避免的要陷入衰微了。這不僅僅是識人不明之故。
而是這世上再沒有人敢於同時冒上,被中土朝廷懷疑和西國大夏遷怒的風險,而毫不避嫌的繼續與明氏保持生意往來。而明氏在當地雖然擁有大量的產業,但發
家的根基還在西域商道多年經營上。
因此,擁有相應積累和底蘊的明氏,或許不會馬上垮台或是崩潰;但在被地方變相孤立和排斥之下,麵對商路競爭對手的蠶食和乘虛而入,卻是沒有多少反擊和抵抗的能力,家世衰敗是無可避免。
也正因為是如此重大的乾係,反令各方不敢輕舉妄動或者說扯上是非,而唯有相互踢皮球式的層層上報。最終通過安西都護的飛電傳訊,直接將問題呈達到了長安的政事堂,洛都的皇城大內之中。
然而,當兩處回複的堂貼和內旨,都彙聚到了通政司之後;卻也引發一陣小小的非議紛紛「果然如此,這位不動則已,一動就是大是非,區區個藩家嗣子算得什麼,隻是諸公就這麼聽任之麼?」
「不,諸公的意思是,儘管放手讓他去做,鬨得越大越好,西邊的那些諸侯藩家們,這些年也過得太過安逸了;哪怕世事多變如此,依舊多有不願接受朝廷的援手和好意,正好敲打和攪動一二。」
「那京中相關兩院的意思又如何?裴氏當值的宗藩院就不用說了,裴大卿就算要避嫌,也會秉持中立和超然的;但是,在藩務院那兒,或者說是藩務院背後的洛都大內,又是怎半的態度和章程?」
「不用你說,來自大內的意思是,藩家嗣子自甘墮落暗中從賊,自從國朝建藩以來實數駭人聽聞,嚴重損害了朝廷宗藩製度的體麵;遂一經查實,勒令地方必須重拳出擊,殺一儆百,以禁效尤。」
「勒令地方重拳出擊?殺一儆百,以禁效尤?我似乎明白了……」「你明白什麼了?」「堂老們還是心善啊!看不得藩家被牽扯太多;聖上更是恩德似海啊!此事到此為止,諸罪僅限文氏一身。」
「可是,那位行走的活太歲,卻未必會令人如願以償吧!」「但這又與你我何乾?這位活太歲自有他的憑仗,我輩也有我輩的職分;相距數千裡而彼此各不相乾,又何須你我越俎代庖的多操心?」
不久之後,一名青袍短須的清臒官員離開官署,對著馬車上候著的衛學士,恭敬的行禮道「待製。」衛學士冷不防嗬斥道「危全楓,你私下揣摩上意、妄議朝政,不日將被貶往劍南成都府。」
「多謝待製成全。」然而,這名清臒官員卻是毫不見外的欣然拜謝道「下官這就回去閉門思過,等待朝廷的責罰……」辭彆此人後,衛學士對著親隨吩咐道「去東大市南坊,且看有何薦新。」
而正當繁花盛放、香氣泌人的東大市南坊區,大名鼎鼎的行館彆苑——菁華園中;卻在舉行一場每年例行的盛會,由長安最負盛名的各處行院,推出的新秀見麵會,也被真正的行家稱為名花饗宴。
因為,在這次麵向京華權門、顯宦和豪富之家,展示容姿氣度和諸班才藝的盛會上;也在變相的決定著她們入行的起步身價和行情,以及未來的初夜能夠被保持多久,最終又獲得怎樣的最高出價。
其中最為出色的十二人,會被列入上、中、下三大類,三年一修的《名花譜》中;獲得特殊身份和名氣的加成。因此也不乏有人尚未出道,就被權門豪富、顯貴官宦看上,買下身價直接坐享富貴。
因此,當一身常服的衛學士抵臨菁華園內,暖場的群舞獻藝早已經結束;而進入各家知名行院推選新秀,個人才藝展示的環節;由一名眉眼稚然的少女,正歌喉宛然的唱著,梁公傳世的一首詞曲
「蒼天可老海水可翻
愛到深處幾多難
看我這一生峰回路轉
為誰辛苦為誰忙
人間路短兒女情長
一路上有你噓寒問暖
生生世世姻緣不斷
昨是今非舊時光……」
而作為衛學士
的老友,一身華美的蓮花獅象紋錦袍的中書舍人韋正論,也毫不避嫌的一把拉住他,自顧自的念叨道「士良,你可算來了,如此良辰,少了你的品評之作,可就少了許多樂子……」
「不急,且不急,」然而同樣換上一身聯珠紋團窠青褙長衫衛學士,隻是矜持的笑笑道「倒是舒文流連各坊,可有新見聞教我?」「新見聞?」韋正論聞言一愣,捉眉弄眼道「京中鬨鬼算麼?」
「鬨鬼?」衛學士不由眉頭一挑反問道「如今的京中,居然還有這種不乾淨的東西麼?」就見韋正論攤攤手道「城內當然已沒有了,好歹傳言是那位夜遊神的道場,但京兆周邊就不好說了。」
「前些日子,城下蕃坊裡可是死了不少,有些名頭和身家的人物,據說全身的血水都被抽乾了;但是也有相應的罪證,被從家宅抄拿出來,讓京兆府輕易的結了案,這才沒有掀起什麼像樣波瀾。」
「不過,我也在平康裡聽過一種傳言,無端橫死的這些人,其實都與底下人牙子的非法營生相關,這才招惹上了怨魂上門索命。是以如今京畿內的拐子絕跡,奴婢買賣的行情,都因此漲了不少。」
「對了,最**康裡的七秀坊,還推行了一項新的行規。」韋正論緊接著又道「但凡是在京中做這行營生的,旗下所屬小女非十五及笄之期,不得強令出道,不然以行規追責之,也算善舉了。」
「因此,一時間頗有響應和稱頌如潮,就連各處行院的新秀身價,都因此順帶抬高了不少;」然而,衛學士卻輕輕彆眉道「此事略有不妥吧?就算七秀坊為平康裡之首,也未必能夠全數約束。」
「以往自然不可能了。」韋正論聞言哈哈一笑,舉杯遙致了現場某個方向的樓台上層「但是如今就不一樣了;士良,你且猜猜看,這次作為見證的憶盈樓綺秀之外,可還有什麼意外的來賓麼?」
而在被韋正論遙指的樓層當中,端坐在墩子上有些不自在的劍姬娉婷,與麵無血色、清冷異常的初雨,形成鮮明的對照。隨後初雨打破沉寂道「你夜裡出來做的那些事,大娘子隻怕不曉得吧!」
「我隻想提醒你,你是大娘子的側近護衛,而不是什麼毫無跟腳,隨行所欲的遊浪之輩;劍姬的首要職分是什麼,想必不用我教你吧!你的一言一行,同樣代表著大娘子和清奇園的體麵和立場,」
「日常諸事都為人眾所矚目,自然也有各種不明動機和立場的人等,在暗中盯著就等你露出破綻;乃至為你設下誘餌和陷阱,隻為了能和大娘子,乃至清奇園牽扯上一點關係;或是謀求點好處。」
「這一回,我尚可替你暗中收拾手尾,但總不能日防夜防吧!若你覺得無力勝任,大可秉明娘子,另選他人替換就是。畢竟,當初也是念在地下鬼市,與官長的那點淵源,娘子才將你留在身側;」
「奴一時迷了心竅,險些犯下大錯了,但奴絕無其他背離之心,還請初雨姐姐,饒恕則個。」聽到這裡,娉婷已然徹底坐不住,撲通一聲俯身在地告求道「稍後,我就會向娘子請罪任憑責罰。」
「但這還不夠。」初雨卻是走到她身前,表情奇怪的一把捏住她的俏麗臉蛋道「大娘子素來心善,也許會因此輕輕放過你的過失;但是,你自個兒必須拿出一番,痛改前非的基本誠意和情態。」
「至少,你有一副好皮囊,卻始終不解風情;」下一刻,初雨冰涼的手指如蛇一般,探入緞花的胸衣內裡,捏住她被裹纏住的飽滿處,用一種不容拒絕的聲線道「需要一些嚴格的教誨和指導。」
然而,這一刻本能想要反抗的娉婷,卻是鬼使神差的發出了一聲,她自己都難以想象的嬌膩吟叫聲;身體像是被抽乾了氣力一般,順勢滑落撲倒在了初雨的臂彎處任由她的進一步擺布
和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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