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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章 疑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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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萬裡沙可不是什麼等閒之輩,而是與昔日活躍在吐蕃故地深處的“星宿賊”、躲在十萬大山窮惡山水中的“黑山寇”、浸擾荊湖的雲夢賊(七十二連環塢)等,名列天下七大寇之一的特殊存在;

在北庭都護府與安西都護府之間,金山(新疆阿爾泰山脈)中的“萬裡沙”,據說是諸多馬賊、沙盜團夥的聯合;背後存在回紇汗國分裂,崩滅和部分內屬後,北遷小海(貝加爾湖)遺族的影子。

屬於雖然朝廷始終未承認過其存在,但是曆代官府始終剿滅不絕的存在。雖然屢屢號稱被打擊的土崩瓦解、銷聲匿跡,但在時隔數載之後,就會重新有人打著旗號冒出來,的邊疆舊患、遠地頑疾。

而江畋也是第二次,聽到關於這個七大寇之一的存在;前一次,還是在前往洛都的函穀道/桃園塞的野店中,遭遇前來劫奪犯人的雲夢賊部時。當然,在經曆了針對雲夢賊一波三折的荊湖討伐之後。

江畋也不會再以表麵上的這點信息,來簡單的看待諸如七大寇之一的萬裡沙了;或者說能成為朝廷明麵未曾公開承認,卻在延邊地區頗具存在感的一方強梁;隻怕其背後都少不了多方勢力的交織。

或者說,這個號稱馬賊、沙盜聯合的萬裡沙,弄不好也是安西、北庭的某些勢力,變相的長期放任和養寇自重;以為定期收割戰功和人頭,乃至在出了重大問題時,用來承當責任/背鍋的墊腳料呢?

或者以最大限度的陰謀論,乾脆就有人需要這個名義,來做點什麼?但不管怎麼說,江畋接到的隻是一份例行通報,而非呈報和請示;也許就在這封飛電傳訊發出的同時,討伐的軍隊已經開拔了。

隨後,飛訊所內再度接到的電傳,也再度證明了江畋的判斷;由於是西北麵的伊州境內,折羅漫山附近,找到的部分被劫酌金。因此,這次牽頭出兵討伐萬裡沙的,乃是北庭都護府所屬的伊吾軍。

又得到了相鄰西州的天山軍、赤亭守捉;庭州境內的獨山守捉、鹹泉鎮、蒲類鎮的支援;此外,還有安西都護府境內的乾木守捉和焉耆軍,也受邀為一路偏師,參與這次針對“萬裡沙”圍剿行動。

而專程以飛電傳訊到瓜州,雖然不是要求瓜沙鎮守出兵;但也同樣要求派兵封鎖和警戒,瓜、沙境內接壤的大沙磧邊緣;防止因為多方官軍的進剿,隱藏在瀚海大漠中的寇盜團夥,南下越界逃遁。

因此,無論其中又有怎樣的內情,江畋都沒有足夠立場和資格,名正言順的叫停或是延緩,這次聯動數地的圍剿行動了。他還記得這次前來的主要職責和任務,既追查酌金被劫和失聯的調查隊伍。

既然,在官麵上被劫的酌金,已經有了初步的說法和目標;那江畋也隻能將調查的方向暫時轉向地下,繼續追尋因此失聯的梁大使一行人等。因此在得到了朝廷中樞的回信後,江畋再度悄然離開。

隻是這次同行的對象,變成了駐泊右領軍衛一旅(87騎);而江畋一行的身份,也暫時變成瓜州飛訊所所屬的巡護馬隊;而這支巡護馬隊,也是隸屬於三司使院之一,都轉運司名下的護路軍序列。

也擁有名正言順的通行於,大部分區域的便利和權宜。隻是相對於內陸的大多數護路軍序列,因為在城邑中間隔著大片荒漠戈壁、地廣人稀的緣故,這裡絕大多數的勤務和日常,都需要騎馬出行;

差不多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星夜飛馳穿過了沙州境內,抵達了沙州因此得名的大沙磧邊緣;又乘著蒙蒙亮的晨露依稀,太陽完全升起之前,最後一點涼爽的時光;快馬加鞭橫跨過大片綿連沙丘。

在嘩嘩滾動的沙麵和呼嘯的空氣,都徹底變得滾熱之前,終於抵達了茫茫沙海之間的第一片綠洲,宛如大片寶石一般的蒲類海;當然在後世的新中國,這裡還有另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羅布泊。

曾經多次領教過原子彈和氫彈的試驗,也因為乾涸的湖床,在太空衛星上觀測到的沉積紋理,而被稱為地球之耳的所在;在這個時空,還是一大片波光粼粼,蘆葦成叢,鳥獸驚飛的大型湖泊/海子。

《山海經》稱之為“幼澤”,曆代有鹽澤、蒲昌海、牢蘭海、輔日海、臨海、洛普池、羅布池等多種名稱。而天山融雪而成的孔雀河,不斷彙入其中的同時,也滋養了周圍百裡範圍內的生靈萬物;

因此,作為當地標誌性的存在,就是環繞著孔雀河流域和湖岸附近,大片大片的金黃紛呈的胡楊林和蔥綠濃密的草澤;星羅棋布的灌井和明暗水渠,縱橫交錯的田陌、園圃,以及繁茂的村邑集鎮。

就連迎麵吹過來的熱風,都變得清涼和濕潤起來。大抵在北朝隋初年間,定都於此的樓蘭國滅亡之後;所留下周長數裡的灰白色夯土城邑。還簇立在湖岸內凹處,並延伸出縱橫交錯的道路、聚邑。

照例詢問了當地駐守的戍壘,並在蒲類城外的市集短暫補充之後;這支舉著灰色馬頭與繞線旗幟的隊伍,就重新踏上了通往蒲類海西南,遍布草蕩、鹽澤中的分岔路。一口氣走出了二十多裡之後;

繁茂的草蕩和濕潤的水澤漸漸消失,而地麵也變成了白堊狀的板結裂土,其中又夾雜著細碎析出地麵的鹽晶;隨著被馬蹄踏碎紛揚而起的同時,也帶著火辣辣的鹹腥,刺激著外露皮膚和口鼻粘膜。

但好在沒有再繼續走多遠,負責帶路的本地戍壘老卒,突然勒馬指向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凸起處,回首大聲喊道“上官,此處……此處,便是當初發現的所在了。”那正是一處隱隱隆起的小土包。

而在土包上還簇立著幾根,東斜西歪的立杆;居中捆掛著一隻殘破的輪輻;顯然是作為鹽堿化的曠野中標記物。而隨著馬隊轟然奔馳而至,踏上了土丘頂端,就見一片白花花、明晃晃的低凹鹽澤;

在倒映著蔚藍天穹,明亮得有些晃眼的青白鹽澤之畔,赫然散落著好些破碎的車馬構件、倒斃的坐騎、馱畜的屍骨;殘斷的兵器與旗幟,則被風塵和浮土所掩埋的,隻剩下一個淺淺的外露輪廓了。

顯然,這就是最近一次酌金被劫的現場;不過,距離現在也至少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因此,無論是金屬構件還是兵器本身;都也將出現了明顯鏽蝕。反而是那些畜馬的屍骨,還保持著風乾模樣。

事實上,這處現場已然被多次檢查和搜索過,並將收集到的證物逐一登記在冊,存入了當地的文牘房中備查。因此,江畋能夠著手的地方其實極其有限;因此他下令道“來人挖開屍骨掩埋處。”

“你們……你們……這是要驚擾,死難將士的亡魂麼”帶路的戍壘老卒聞言,不由麵露驚駭的撥馬倒退了幾步;卻見那些同行的右領軍衛將士根本無動於衷,卻是反向包圍式的擋住了他的退路

“此事乾係甚大,本官隻是想要驗證一些事情,少不得要將一些東西重見天日。”江畋卻對著他笑笑道“雖說這個過程不甚好看,但在事後,我自然也會給他們一個交代,換一個安葬處也好。”

就在說話之間,位於鹽堿土丘上,插著木杆和殘缺輪輻的地麵,就被操持著各色工具的隨行隊員,三下五除二的挖掘開來;也露出了層疊埋在下方的乾硬屍體;雖然死狀不一都被用素布裹纏起來。

“官人,這些就地掩埋的都是遇害的普通士卒。”而後,這名本地戍壘的老卒,猶豫再三才開口說道“真正有身份的人物,都被連夜運往州城去了,想必在那處會有……”然而,江畋輕輕搖頭。

而後,隨著一具具的裹纏布被割開,將當初遇難者的屍體,暴露在了灼熱的陽光之下;但因為是鹽堿化和乾燥脫水的緣故,除了一些屍油的滲漏之外,這些屍體基本還保持著原本的形態和姿勢;

甚至還可以隱約看見,他們臨死前的那一刻,凝固在臉上的扭曲和激憤、驚駭、決然和絕望的神色。而在這些屍體上,除了激烈搏殺和反抗之後,所留下的嚴重創傷外,同樣也有被割喉、背刺的。

就像是在冷不防之下,遭到了偷襲的結果。然而,江畋不動聲色的瞬間觸發了“感電/傳動”模式,掃描過這些被攤開陳列的屍體;卻是微微挑起了眉梢“孫水秀,你來自親自剖查屍骸內部。”

隨後,一些深深嵌入屍體內部的各種碎片,被依次挖了出來,又呈送到了江畋的麵前;在囊裝烈酒的衝洗和晃蕩之下,也逐漸剝落了汙漬、肉垢的黏附;露出了金屬的質地,那是破碎變形的鉛丸。

還有在照骨鏡的透視之下,疑似骨刺、尖齒、爪尖的斷裂碎片……但出人意料的是,至少從這些屍體的表麵看起來;幾乎所有的外在傷口,都是最常見的刀兵、箭矢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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