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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九章 漸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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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而在西京城內,右徒坊的西京裡行院本部;身為暗行禦史部頭號醫官,也是當下炙手可熱大忙人的白伯歡,卻難得主動出麵,陪著例行前來檢查身體的三司使劉瞻說話,時不時詢問些日常的細節:

然而隨著閒聊的深入,問題也逐漸從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逐漸變成了一些涉及個人陰私的房內事;最終白伯歡微微彆起眉稍道:「這麼說,計相近半年來,有些體燥亢繁,格外的偏好房事麼?」

「不錯?」劉瞻麵不改色的道:「這不是當初所言的後遺症之一麼?」「話是如此,但凡是都應有個尺度和上限。」白伯歡解釋道:「計相在房中事上,有些過於亢奮了,這本是一種疏解手段。」

「這麼說,其中可什麼問題麼。」劉瞻頓時正色道:「老夫可是堅守當初製定的服食章程,並輔以五禽戲鍛煉體魄;就算是參見飲宴也絕少飲酒了。唯有近些日子,隻覺床底上的精神越來越好,」

「計相,可曾聽說過亢龍有悔麼?」白伯歡也點點頭道:「依照曆代醫書的說法,天生萬物以養人,但人體能夠承載的好處,卻是終有其極限的。尤其是隨著年歲增長,就越發的衰減和退化之。」

「這便是虛不受補的緣由,而計相植入了續命之物後,固然從中得到了諸多好處;但也不可免的受其影響,比如偏好血食、生膾,易於衝動暴戾。所以,也要定期觀察,並輔以藥物調理和抑製。」

「才能確保人體與共生異物的相對平衡,維持一個相對康健又足夠清醒的狀態。」說到這裡,白伯歡頓了頓又道:「但如今計相短期內突然覺得胃口大好,又熱衷勤於房事,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這時候,就有人送進來一張單據,讓白伯歡停下來看了幾眼,又鄭重道:「根據計相的心口取血觀測,共生之物的活性進一步增強了;透骨鏡下其脈絡又增生多條,對內腑的侵蝕,也有所加深,」

「所以?老夫應當注意些什麼?」白發蒼蒼卻精神碩毅的劉瞻點頭道:白伯歡猶豫了下才道:「您應當重新檢查日常的飲食來路,或是貼身的常用之物,是否可能存在,催化植入物的異常存在。」

「你是說?老夫……明白了。」劉瞻當即反應過來,卻在威嚴專重的眼眸中,驟然閃過一絲銳氣:「這是有人嫌吾在位太久了礙事,而要迫不及待令老夫致仕了?多謝伯歡,吾知曉該怎麼做了。」

待到三司使劉瞻一行離開之後;才有來自內機房的主事辛公平,親自前來對他回複道:「白醫長,本房已調查過裡行院內,所有內用膏藥方劑和特殊製品的出入,沒能發現短少或是缺失的記錄。」

「難道,還有其他催化之物的來源麼?」一天到晚總是一副睡眠不足模樣的白伯歡,不禁打了個哈欠。然而,就見辛公平又繼續道:「但我就不能確保,已撥付給樞密院和東都本部的份額去向。」

「既然如此,那就趕緊呈報給,咱們那位官長了;就算是天塌下來,不還有他給頂著麼?」白伯歡聞言卻是全身都鬆垮下來,口中卻咕噥著道;「我還有還幾個項目等著驗證,先得小睡一會了。」

事實上,自從劉瞻的續命手術成功之後;隨著平均每個月十數起的,異體植入\/斷肢接續\/共生改造案例;他也沒少暗中受到各方的拉攏和形形***的誘惑;但都被他以不通人情世故的姿態謝絕了。

他當然並非不曉得其中的利害關係,或是種種功名利祿的好處。但對骨子裡充斥探究渴望的他而言,還有什麼地方能比得過,在這位監司\/掌正的包庇之下,進行各種為世俗常理所不容的實驗呢?

他更不想自己苦心鑽研的成果,變成某些人謀求爭權奪利,或是用來剪除異己的工具;然後在事後被拋出來謝罪;或是當做勝利者背後的汙點,徹底抹殺

掉。至少在這裡,他擁有充足資源和便利。

既不用像溝渠裡的老鼠一般,偷偷摸摸的進行禁忌的嘗試;還要擔心來自官方的鏟除和打擊。更具備獨一無二的隆重名聲,就連那些軍醫署、太醫院的教授、講習和現役醫士,都要聆聽他的教案。

相比之下,私下裡那些功名利祿的許諾和誘惑,連他最基本的訴求和預期都沒有搞清楚,就顯得尤為可笑和荒誕了。至於做實驗的便利和資源,這天下還有什麼地方,更比得上專攻異類的本部呢?

與此同時,長安城西郭的中門\/春明門,與南門\/延興門之間的城牆上。剛剛以西京裡行院的內行檢調本職,掛銜從九品長安縣尉之一的慕容武;也在遠遠眺望著,前後追逐在牆下大道中車馬煙塵:

「這些‘城道塞"背後的京中膏粱子弟,居然敢於如此猖狂,這大白天的就在城下,開始了車馬競速了。真當六街使的巡禁金吾子弟,還有長安縣衙內的諸多捕盜吏,都是吃閒飯的無能之輩麼?」

「金吾六街使和長安縣衙,自然不是無能之輩,」陪同的右徒坊押官的宋文舉,笑著解釋道:「事實上,就算還有些無能之輩,也在之前本部掀起的曆次清查和整肅中,被逐一的裁汰、清退了。」

「隻是當下的京中,因為之前變亂之故,始終保持了一個外鬆內緊的格局;因此,長久彙聚在京中的那些宦門、貴家子弟,富有人家的少年,都不免在嚴厲約束之下,多少有些躁動和紛亂頻生。」

「是以,朝堂上的大老爺們,在權衡利弊和思量再三之後,覺得應當采用堵不如疏的道理,因此暗中多少放開了一些,原本被查禁的民間私賽;這西郭城道賽,便是其中諸害取其輕的產物之一。」

「至少恢複了城道賽之後,既讓這些貴家子弟宣泄一二,也令城南那幾個坊區的百姓,籍此謀求營生。當然了,明麵上還是要顧及官府的體麵,令金吾子弟和捕盜吏,象征性的追趕和驅逐一二。」

「畢竟,真要是因此出現了意外和死傷,最後還是得官府出麵來善後的。誰又能擔保,其中沒有京中門第的家人、奴仆,或是豪姓之家的族人、子弟呢?對了,慕容縣尉剛履任,尚還不知曉吧?」

「知曉什麼?」慕容武略微詫異道:「我方前正在河東追查一個大盜結社呢?倒是無暇關注京中的報抄。」「也沒什麼大事,隻是天下武道會提前。」宋文舉應道:「此刻各地都開始選拔賽了吧。」

位於幽州城內的都督府附近,被稱為「柳園」的館苑之中,正當是楊柳紛飛、春光明媚的賞遊時節。已經換上一身淺紫袍服的幽州副都督杜審權,也在一處假山的亭台中,與來自京中的使臣斟酌對飲。

對方生得清朗儒雅,美髯飄逸;哪怕穿著交領細紋的常服,也顯得一絲不苟、得體端正。他就是杜審權不為人知的老友和舊識,亦是如今負責幽州紛亂局麵善後的欽使賈登。隻見他信手擲出一支投枚道:

「殷衡,你我早年相熟,也算是淡薄的君子之交了,又何須拐彎抹角的諱言再三?若是私下能說的,我自當是知無不言,但出門外就決計不認。若是涉及朝堂機要或是天家內事,那我也隻能抱歉了。」

「賈參議,不知朝堂諸公,何時才能召還那位妖異討捕啊!」杜審權這才輕歎道:「不瞞參議,老夫也是受人之托,實在推卻不過,才厚顏代為私下相詢的;卻不知朝中的態度和用以,又當是如何?」

「燕山王府的那位少君之事,固然已經基本蓋棺定論了,但安東都護府所屬,卻尚未安定啊!」賈參議卻笑笑道:「還需這位國家之重器,繼續鎮壓局麵啊!畢竟,因為妖異阻道之故,貢賦多有延誤。」

「……」聽到這話,杜審權也心情複雜,卻又如釋重負的歎

了一口氣:至少,這次將要倒黴的對象,不再是幽州府所屬了。畢竟,在燕山王府少君,弄權肆虐地方的勾當中,安東諸侯各家也少不了乾係。

有些固然是不得已為之,尚可自辯受到脅迫和威逼;但有些則是完全為了投其所好,而成為了這位少君的幫凶和助力;乃至主動為之遮掩一些罪行;這就不是交出些家族子弟可善了的,而要改換家主了。

另一方麵,這位少君固然是倒行逆施、為禍一方,實在罄竹難書;但是,作為安東邊地的諸侯、外藩各家,又怎麼可能沒一堆積年爛事和不為人知的陰私、隱秘呢?隻怕籍著這由頭少不了收朝廷敲打了。

或者說,朝堂遲遲不願召回這位「妖異討捕」,便就存心令其繼續活躍和深究下去。好攪亂燕北、安東之地有些板結和滯化的局麵,打草驚蛇式攪動出更多水麵下的是非;乃至重新梳理和整頓地方格局?

但不管怎麼說,與杜審權已經沒有太大關係了。他本身就是外地人,又長期在正任官的強權和威勢之下,保持低調且遠離權柄,與地方的牽扯實在很有限。因此這次私下相詢,也是就單純的受人所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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