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韓晝走下地鐵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他和古箏在公園裡待了不少時間,之後那家夥執意要讓他感受一下秋千在空中旋轉三百六十度的感覺,要不是他寧死不從,隻怕這會兒不一定能活著回來。
兩人都沒有再提及畢業照的事,一直玩到天黑才離開公園,送古箏回到家後他便乘上地鐵離開了。
今天的收獲可謂是相當豐厚,不算每日任務,居然一口氣賺了六十積分,如今有著三十三積分的盈餘。
和莫依夏的支線任務一樣,韓晝同樣不太明白古箏這個臨時任務是怎麼完成的,如果說前者還稍微那麼有跡可循一點,那麼這一次他是真的沒有任何頭緒。
他什麼時候給予古箏偏愛了是因為某件他不知道的事嗎
又或者說偏愛與否並不在於他做了什麼,而是取決於古箏的感受
搞不懂,根本搞不懂。
韓晝索性放棄了思考。
他本來打算先用兩積分換一枚大力丸試試效果的,但考慮了一下並沒有這麼做。
這東西有個快速促進傷口愈合的效果,他擔心萬一藥效太強,一晚上就讓他左眼的淤青消失就不好辦了。
這種事情彆人或許不會在意,但卻極有可能會引起莫依夏的懷疑,那家夥相當敏銳。
他相信莫依夏明天可以成功通過測試,所以兩人必然會再見麵,因此必須要將這一情況考慮在內。
不止如此,他還打算帶著這個熊貓眼去找鐘鈴姐妹倆,這樣淒慘的形象應該會讓她們的內心更加愧疚,以便於他在之後的相處中占據主動權。
走在回家的路上,韓晝在地上看了不少提供特殊服務的小卡片,這東西前陣子還沒有的,沒想到今天又出現了。
不過這玩意偶爾出現幾次很正常,隻要不管很快就會消失,他往常基本都是無視的。
本來他今天也不打算理會的,誰知有趣的事情發生了,他這次居然剛好看到了往地上丟小卡片的人。
那人個子不高,臉埋在背光的陰影裡,丟小卡片的樣子鬼鬼祟祟的,不時居然還往彆人院子裡丟,簡直是喪儘天良。
這個場麵倒是少見,韓晝不由多看了幾眼,不過他可不想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扯上關係,步伐加快了幾分,打算趕緊離開這裡。
豈料小個子的身影忽然在前麵的路燈下變得眼熟起來,回頭的間隙麵孔也跟著清晰,看清對方的樣子後,韓晝不由錯愕了一下。
而前方的小個子顯然也看到了他,身體抖了一下,手上的動作瞬間變得僵硬,連表情也變得緊張了幾分。
韓晝對這個人有印象,正是不久前來他家討債的那一夥人中的其中一人,當時表現出來的態度很差,滿嘴都是臟話,他對這家夥的印象很不好。
兩人的視線在路燈下交彙,一時都覺得有些不自在,其中的尷尬很難形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神色頗為複雜。
韓晝遲疑了一會兒,強笑道:“那什麼,你業務還挺繁忙的……”
小個子同樣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目光在他淤青的左眼上停留了片刻,瞬間腦補出了對方因為還不起錢而挨揍的畫麵:“你過得也挺不容易的……”
兩人陷入沉默,一時間竟頗有些相互憐憫的感覺。
小個子猶豫了一會兒,忽然從兜裡掏出一包煙,試探道:“來一根”
“不了,嗬嗬,我不能抽煙的。”
“是嗎,嗬嗬,我都忘了。”
小個子把煙塞進了自己嘴裡。
“嗬,嗬嗬……”
兩人尬笑兩聲,韓晝邁開腳步就要離去,卻見不遠處忽然又出現了一道身影,嘴裡罵罵咧咧道:“山子,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弄完就趕緊走吧,媽的熱死……”
下一秒,那個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出聲之人同樣看見並認出了韓晝,他也是當初上門討債者中的一員,見到韓晝表情也很不自在。
你說這叫個什麼事吧,上門討債的時候分明在彆人麵前還挺威風的,現在居然在對方眼前發起小廣告來了……
眼下四處無人,對方又有兩個成年男人,韓晝覺得有些危險,於是不動聲色地將手揣進兜裡,握住一包隨身攜帶的番茄醬,像是拿著一把沒開保險的槍。
一旦情況不對,他打算故技重施,再次展露自己絕症患者的身份。
小個子兩人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動作,心中悚然一驚,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這小子什麼意思,難道要掏家夥
他們暗自提防,默默將手摸向後腰,仿佛在摸隨身攜帶的匕首。
見狀,韓晝心中冷笑不已,心說這兩人果然想動手啊,是打算在這種地方逼著我還債嗎
他警惕著兩人的動作,做好了隨時將“奄奄一息”改為“奄奄億息”的準備。
“奄奄億息”隻會比“奄奄萬息”更可怕,他不相信這樣的狀態會打不過區區兩個人。
雙方各懷鬼胎,因為天氣的原因額頭紛紛開始冒汗,就這樣緊張而凝重地彼此對峙著。
“老公,你在這裡做什麼”
就在這時,一個疑惑的聲音忽然從道路一旁響起,小個子神色一變,連忙看了過去,隻見一個神色疲憊的中年女人正站在路燈下,有些奇怪的看著在場的三人。
小個子心驚肉跳,臉上卻佯裝淡定,困惑道:“老婆,你怎麼會在這裡”
“廠裡加班,我剛下班回家。”女人有些懷疑,“你不是在幫人跑代駕嗎,怎麼到這種地方來了”
“哦,我一個朋友突然喝醉了,打電話讓我送他回去,你看吧,就是這家夥,我白天工地的一個工友。”
小個子裝出無奈的樣子,給了身邊的人一個眼神,後者頓時心領神會,連忙裝出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推推攘攘不說,甚至打算解開褲腰帶在路邊撒尿。
韓晝看得暗暗咋舌,心說這家夥還真夠拚的,裝起醉來惟妙惟肖,隻怕以前沒少用過類似的招數。
果不其然,中年女人見狀連忙偏過頭去,不敢再看,小個子則是佯裝惱怒地錘了那家夥一拳,嫌棄道:“你小子清醒一點,馬上就到家了,要尿回家再尿!”
他無奈地看了女人一眼,苦笑道:“總之老婆你先回家吧,我送這家夥回家之後就立馬回去,今天就不跑代駕了。”
女人看了看兩人的體格差距,一個人高馬大一個個子不高,有些擔心地問道:“可隻憑你一個人能把他送回去嗎”
“沒問題,他家離這裡沒多遠,三兩步就到了,你趕緊回去吧,外麵熱。”
女人遲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有些不放心地說道:“那老公你小心一點,聽說這附近最近有人在丟那種不三不四的小卡片,就是伱腳下麵的那種,說不定不太安全,以後我都不算走這邊回家了。”
“嗯,確實應該注意。”
小個子臉不紅心不跳,說道,“繞遠路的話乾脆就把我的那輛小電瓶拿去騎好了,這樣以後上下班就方便多了。”
“那怎麼行……”
聽著兩人的對話,韓晝心說這矮個子的心理素質還真夠強的,說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心中更是反感,徑直朝著女人走去。
他倒不是想要告狀,而是因為他家就在女人所在的那個方向。
不過小個子顯然不是這麼想的,見狀猛然一驚,連忙給了他一個哀求的眼神,似乎在祈求韓晝千萬彆把那些事告訴他老婆。
韓晝視而不見,他可沒那麼閒,和女人擦肩而過,快步朝著家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