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韓晝會送自己回家,古箏笑容都明媚了幾分,一直翹首以盼,然而等了半天期待卻落空了。
宴會即將結束,林安宇不知從哪跳了出來,說考慮到天黑了可能不安全,必須要讓司機送兩人回家才行。
他麵色緊張,不時回頭張望,似乎在躲避什麼一般,連忙催促兩人上了車,然後自己也飛快鑽進車裡,猛地關閉了車門。
看著車窗外正在快速接近的小小身影,他急聲說道:“張叔,快快快,快開車!”
汽車啟動,車後傳來林幼芽咬牙切齒的叫喊聲。
“小矮子,你彆跑!有本事彆回家!”
林安宇不停拍著大腿,口中發出大仇得報的大笑聲。
剛剛的林幼芽一臉奶油,氣得直跳腳,坐在後座的韓晝自然也看到了,心想或許這才是林安宇突然提出送他們回家的主要原因,就是為了避風頭。
車子先開往了花都小區。
古箏全程一言不發,直到下車前才說了一句“謝謝”,隨即快步走進小區。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安宇總感覺對方下車時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爽。
他笑容滿麵地回了句“應該的”,誰知後者好像更生氣了,攥緊拳頭氣衝衝地跑沒了影兒。
林安宇傻眼了,他跟古箏的關係一般,不是很了解對方,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她不爽的原因,隻能當成自己的錯覺,又把韓晝送回了家。
韓晝用一個乾淨利落的“滾”字拒絕了林安宇留宿一晚的請求,獨自上了樓。
他一向有早睡早起的習慣,雖然狀態欄讓他的身體看起來和正常人無異,但他並沒有忘記自己是個病人,所以平時不沾煙酒,早睡早起,儘可能地保持著良好的作息和飲食習慣。
“今天多用了兩積分,現在想想還是有些心痛,明天必須要把四個每日任務都做完才行,不過其他幾個都好說,但讓莫依夏笑的任務實在麻煩,每次都要煞費苦心,得想個快速刷分的辦法才行……”
“對了,還要找機會驗證一下古箏分析的是不是真的……”
韓晝思索著走進衛生間,洗完澡後正準備上床睡覺,卻突然聽見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他微微皺眉,現在都快十一點了,誰會大半夜的找上門,而且這聲音與其說是敲門,倒不如說更像是砸門,讓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他家的房門沒有貓眼,沒辦法看到門外的情況,而且裝成沒人在家肯定是不行的,畢竟燈還亮著,於是穿上衣服走到門前,先是側耳傾聽了片刻,這才打開了房門,隻不過並沒有放下防盜鏈。
如韓晝所想的那樣,房門剛一打開就有人抵住門想往屋裡鑽,動作粗魯得像是一群土匪,嘴裡罵罵咧咧的,把門拍得哐哐作響。
要不是有防盜鏈的阻攔,恐怕這些人第一時間就衝進來了。
“媽的,姓韓的,你以為自己躲得了嗎快把門打開!”
韓晝往後退了幾步,冷眼看著門外這幾個凶神惡煞的家夥,心裡基本已經確定他們是乾什麼的了,問道:“你們找誰”
見開門的是個年輕人,為首的壯漢示意其他人閉嘴,沉聲道:“韓龍在哪裡讓他出來。”
“我不認識韓龍。”
“放你娘的屁!”
一個精壯的小個子當即冷笑道,“你他娘的糊弄鬼呢,這是韓龍的家,你不認識他能住在這兒快把門給老子打開!”
韓晝不理他,低頭輸入著電話號碼,說道:“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壯漢應該是領頭的,聞言臉上毫無懼色,他往嘴裡塞了根煙,冷冷說道:“你可以報警,我們也可以現在就走,不過警察很忙,但我們可不忙,以後會天天來的。”
其他幾人皆是麵露冷笑。
韓晝知道這是一群無賴,於是暫時沒有報警,但依舊拿著手機以示威脅,問道:“你們想乾什麼”
“他媽的你說呢,明知故問是吧”
“叫韓龍出來,那家夥欠了我們一大筆錢,彆想裝死狗!”
“狗東西,害我們大晚上的都沒法睡覺。”
壯漢滿臉橫肉,但卻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滿嘴臟話:“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如果不是韓龍死拖著不還錢,你今天也不會看到我們,所以你最好不要替他隱瞞。”
韓晝心中歎息,心想果然是這麼一回事,這些人是上門討債的。
他搖頭道:“他不在這裡。”
小個子啐了一口,叫囂道:“他媽的還在胡扯,你說不在就不在讓我們進去看看!”
壯漢回頭瞪了他一眼,後者瞬間蔫了下去,然後上下打量了韓晝片刻,問道:“伱和韓龍是什麼關係,父子”
“算是吧。”
“算是”小個子抬起頭冷笑,“你剛剛不還說不認識他嗎,這套說辭該不會是韓龍教你的吧”
韓晝平靜道:“他一年多以前就離開這裡了,一直沒回來過,你們想找他最好去彆的地方。”
壯漢透過門縫管屋裡仔細瞧了瞧,感覺好像的確沒人,沉聲道:“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想難為你這種年輕人,所以你也彆讓我為難,給你爸打電話,讓他彆躲了。”
韓晝有些詫異,他從小到大見過不少討債的人,基本都是些地痞流氓,試圖通過恐嚇他來逼迫韓龍就範的不少,沒想到這次追債的還是個有原則的。
他想了想,當著幾人的麵從手機聯係人中找到韓龍,撥通了電話,手機中很快響起提示音,說這是一個空號。
“他很早之前就換號碼了,我也聯係不上,就算能聯係上他也不會接我的電話。”
“你他娘的糊弄鬼呢”小個子脾氣很差,罵罵咧咧道,“你說這是韓龍的電話就是隨便弄個空號就想糊弄我們”
韓晝深深看了他一眼,把手機放到壯漢眼前,將這個號碼的所有通話記錄給對方看,一邊往上翻一邊說道:“他一年前離開的時候就把這個號碼注銷了,我現在一個人生活。”
壯漢沒有說話,看樣子似乎不是很相信,其他人嘴裡的臟話一直沒停,鄰居估計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屋裡有輕微的腳步聲,但沒敢出門查看。
於是韓晝索性回房間裡把診斷書拿了出來,直接遞給了外麵的幾人。
“這是一年前的診斷記錄,醫生當時說我活不過兩年,那之後沒多久韓龍就跑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兒,找我也沒有用。”
“編,繼續編,活不過兩年你怎麼不說活不過明天你當……”
小個子嗤笑一聲,張嘴就要反駁,可後麵的話卻突然卡在嘴邊。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莫名想起了自己留守在鄉下的兒子,心裡猛地一揪。
如果這家夥說的是真的,那麼豈不是說他隻有不到一年時間可活了而且還是個被拋棄了的無父無母的孩子
他知道韓龍有個老婆,聽說很早就死了,所以韓龍的兒子是沒有母親的。
韓晝知道和這些地痞流氓扯上關係有多麻煩,就跟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這才決定完全撇清和韓龍的關係。
不過事實上,從拋棄他的那天起,韓龍就已經不是他的父親了。
他當然理解對方的選擇,不過對方也該提前想到這個後果。
韓晝自始至終都表現得很平靜,見眾人突然一言不發,他說道:“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問問街坊鄰居,我現在一直是一個人生活,和韓龍已經沒有關係了,所以麻煩以後不要來騷擾我,我沒有錢,有也不會替他還。”
門外的幾人沉默不語。
他們見過不少為了躲債暫時拋下妻子孩子的家夥,但那更多是逼不得已,並非不在意家人,像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見。
爛賭鬼也就算了,竟然拋棄身患重病的孩子獨自逃跑,如果是真的,這他媽的和畜牲有什麼區彆
壯漢摩挲著診斷書,盯著韓晝看了一會兒,對方的臉色略顯蒼白,但不算病態,整體看上去並不像是一個生病的人。
“你最好……”
他猶豫片刻,搖頭道,“算了,我們走。”
“謝謝。”
韓晝像是猛地鬆了一口氣,突然掩嘴劇烈咳嗽了幾聲。
儘管他把手藏到身後的動作很快,但門外幾人還是看到了他手心的點點殷紅,頓時心中一驚。
小個子表情徹底凝固了,這麼年輕一個小夥子,真的活不過兩年了嗎
不,兩年時間是一年前說的,現在隻剩一年不到了。
可我剛剛不僅一直在罵他,居然還詛咒他活不過明天……
其他幾人的心裡也都不好受,他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對這樣的人也會心生同情。
壯漢把診斷書還給韓晝,帶著幾人快步離去。
眼見幾人消失不見,韓晝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關上房門,進衛生間洗掉了手上的番茄醬。
他想了想,這樣應該就可以了,診斷書是絕對真實的,就算那些人有心去驗證也找不出任何問題,以後應該不會來了。
不過……
時隔一年多突然有人上門討債,這是韓龍以前的債務還是最近的債務家裡的地址是他自己泄露給彆人的嗎
嘖,還以為那家夥已經死了呢……
看來以後家裡得常備番茄醬才行了,就怕還有彆的人來討債。
韓晝今天的心情本來還挺好的,可現在卻相當糟糕。
與此同時,小個子一臉愁苦地跟著壯漢下了樓,整個過程中一言不發。
他一直低著頭,心裡越想不是滋味,突然再也忍不住,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成哥。”小個子一臉悲憤,“我真他媽的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