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眼看就要來到八點半,此時的正廳十分熱鬨,像是在舉辦一場大型的晚會。
雖說特工表演因為之前的意外取消了,但還有彆的助興節目,因為不是出自林安宇之手的緣故,這些節目雖然大多充滿了孩子氣,但好在都沒到讓人腳趾摳地的程度。
林幼芽一家顯然都很疼愛這個孩子,這些節目估計都是為了滿足她的喜好才舉辦的。
酒店不久前派人仔細檢查了一遍各項設施,尤其是固定在護欄上的燈籠,鄭重道歉過後,正廳裡很快就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韓晝挺喜歡這種氛圍的。
他這輩子的童年生活不算好,甚至可以說糟糕,爸爸是個賭鬼,平日裡基本不跟他交流,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門討債,因此搬家成了常態,不是在搬家就是在搬家的路上,直到高中才重新搬回他們的老房子裡。
因為不停搬家的緣故,韓晝從小到大壓根沒幾個朋友,高中之前更是一次生日都沒過過。
要不是身體裡藏著一個成年人的靈魂,說不定他早就養成自閉的性格了。
韓晝還挺想看看有錢人家的孩子是怎麼過生日的,隻可惜隻能想想,古箏之前還氣勢洶洶想著爭女一號,誰知話沒說兩句就莫名其妙地偃旗息鼓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周圍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畢竟韓晝剛剛才大出風頭,本身也長得很帥,古箏又那麼漂亮,很難不吸引眾人的視線。
韓晝一陣頭大,可無論怎麼安撫古箏都提不起勁,不由緊張地四處張望,生怕古箏的媽媽突然竄出來。
那家夥是真正的暴力選手,據說在家裡獨掌大權,隻手遮天,連古箏都不是對手,背地裡稱她為“皇太後”。
雖然這位皇太後對他不錯,但對古箏更不錯,如果看到女兒受了委屈,就算今天無事發生,他明天上門時也難逃一劫,被關起門來打也不是可能。
想到這裡,韓晝不由打了個寒顫,立馬想好了策略。
為今之計是他也要裝出失魂落魄的樣子,這樣古箏的媽媽就會懷疑他們是不是吵架了,或許還會聽完解釋再動手。
於是各懷心思的三人莫名其妙便陷入了集體沉默之中,看得躲在樓上偷看的林安宇一愣一愣的,神色愈發古怪。
林幼芽不久前已經被他捂著嘴拖走了,他怕這家夥繼續留在這裡拱火——雖然不確定,但古箏大概率是因為聯想到“青梅天降”“女一女二”的設定而自閉的,也不知道韓晝那小子是真沒發現還是假沒發現。
而且生日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作為宴會的主角,林幼芽也是時候做準備了,他剛剛把那丫頭交給了伯母。
這丫頭走的時候很不情願,情急之下甚至抱住了韓晝的大腿裝可憐,不過韓晝隻是一點一點掰開她的手指,擠出笑容說了句“待會兒見”。
但林安宇卻讀懂了他的眼色,分明是不想讓這丫頭再跑到古箏麵前,顯然也怕了。
沉默許久,韓晝還是忍不住看了古箏一眼,這家夥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悶著頭不說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連狀態欄中的“活力滿滿”都變成了“心煩意亂”。
他不由有些頭疼。
如果說嘴硬還能算得上是班長大人的萌點的話,那過強的好勝心無疑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古箏對當第一似乎有種超乎尋常的執念,隻要涉及排名,哪怕在彆人眼中是一笑而過的玩笑話,她也會相當嚴肅的對待,除了“誰最漂亮”這種話題基本不會參與之外,但凡是能夠憑借後天努力進行爭奪的,她都寸步不讓。
這固然讓她變得很優秀,但相應的也讓她失去了很多。
試想一下,如果有個人什麼都要和你爭,哪怕你隻是開玩笑,對方也要臉紅脖子粗地死爭到底,那你會作何感想
偏偏這個人還真的就那麼優秀,你想不出自己渾身上下有什麼比得過對方的地方,或許能坦然的承認一次兩次,但次數多了就會感到不舒服。
或許對方說的有些隻是強行嘴硬,但更多都是實話,他的確各方麵都比你強,猶如一座山嶽一般壓在你的頭頂,而且從不妥協,讓你怎麼都喘不過氣來。
古箏就是這樣一個人。
和這樣的人相處是很有壓力的,尤其是她根本不知道謙虛為何物,似乎無時不刻在標榜自己很優秀,強調彆人都不如她。
哪怕這是事實,但很多人也難以接受,背地裡說她裝逼的不在少數,隻能敬而遠之。
而這正是林安宇說她不好相處的主要原因。
不止如此,作為高中班長,古箏常常會無意識地把自己心中爭奪第一的想法強壓在全班人身上,逼得所有人不得不一起奮進。
儘管這是自律的表現,她對班級也一直極為負責,但這依舊是讓人不喜的,沒有人想看著她卷,更不想和她一起卷。
韓晝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強迫症,雖然習慣了,但有時候還是會覺得頭疼。
全校認識古箏的很多,但也就隻有他能夠毫不在乎地跟古箏相處了,他深諳對方的性格,平時的聊天很少涉及到這種排名問題,要是涉及到了就趕緊服軟,隻可惜林幼芽不知道。
其實這丫頭要是隻提到女二號還好,但關鍵在於之後又把彆人說成了女一號,這對古箏而言無疑是一種“挑釁”,會激起她的好勝心。
隻能說,古箏會擁有“永爭第一”這個技能不是沒有原因的,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有了今天的古箏。
見韓晝遲遲不開口,莫依夏忍不住了:“作為家教老師,解答我的疑惑是你的責任。”
“我需要解答的不是這種問題。”
韓晝看了不遠處一直看向這邊的江白倩一眼,隱約猜到了對方的想法,試探道,“你是沒話找話吧,擔心你媽發現我們聊天結束了就把你拎走”
莫依夏裝作沒聽見,淡淡道:“回答我的問題。”
這家夥是不是又生氣了
韓晝摸不著頭腦,隻好無奈解釋道:“我的班長大人比較好強,覺得女一號的角色更適合她……總之就是把小孩子的話當真了,大概就這樣。”
儘管韓晝的回答含糊其辭,但結合剛剛那個孩子的話,莫依夏還是大致明白了,一時有些大開眼界。
不過她現在已經不需要把這個當成話題了,出聲確認道:“班長”
“對,她是我高中班長,成績和運動都是第一。”
韓晝試圖用誇獎的辦法讓古箏心情好起來,這個辦法以前屢試不爽,隻可惜現在好像效果不大,古箏呆得跟塊木頭一樣,什麼都聽不進去。
莫依夏點頭表示知曉,誰知下一句就是暴擊:“我聽說你們是一對。”
韓晝差點沒咬到舌頭,當即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伱聽誰說的是不是林安宇”
隻有那小子能做出這樣的事。
與此同時,古箏也終於回過神來,猛然抬頭,像是剛睡醒一樣,小嘴微微張著。
“是我媽說的,說是你們學校的傳言。”注意到古箏的反應,莫依夏不緊不慢地補充道,“對了,她還說你們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這句話當然是瞎編的,江白倩或許有這個意思,但沒說過類似的話。
胡說八道,學校裡到處傳我是古箏最忠誠的舔狗還差不多,什麼時候有天生一對的說法了。
韓晝一臉不信,狐疑地看著她:“這種毫無依據的傳言你都信虧我還以為你不是一個喜歡八卦的人。”
“毫無依據的傳言”
莫依夏壓了壓帽簷,以此擋住自己的眼神,“可我怎麼感覺你的班長好像不是這麼想的。”
韓晝扭頭一看,猛地嚇了一跳。
隻見古箏不知何時抬起了頭,就像滿血複活了一樣,嘴角微微翹起,明亮的雙眼好像在放光,就是有些失神,似乎又神遊天外去了。
“古箏古箏班長大人”
韓晝沒由地有些慌亂,連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催促道,“你快說話啊,快證明我倆的清白!”
古箏這才回過神來,問道:“怎麼了”
韓晝悲憤控訴:“她說我們是一對。”
“啊這怎麼可能嘛!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高中是不可能談戀愛的。”
古箏附和似地搖搖頭,隻是看上去不太像是否認的樣子,反倒像是一副對旁人故作謙虛地說著“哎呀他也沒那麼好的,天天黏著我都快煩死了”的甜蜜表情。
她輕撫著脖子上的魚形吊墜,嘴角微微勾起,狀態重新變為“活力滿滿”,似乎已經完全忘記女一號和女二號的事了。
“可你們已經不是高中生了。”
莫依夏眼神變得微妙了幾分,意味深長地說道,“而且心理學表明,當一會讓人把一個詞重複多次,就意味著……”
韓晝深吸一口氣,更加意味深長地將她的話打斷。
“動作行為學表示,你媽好像在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