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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掙了那麼大一筆錢,連春兒也見不到多高興,她撐著下巴膝蓋坐在院子外發呆,想著弟弟以後怎麼辦。
財寶從出生開始就跟在她身後,雖然學了點做生意的手段,但如今沒人管,在外頭學了不少壞毛病。
原本想著把他送到學堂念書,讓先生教教,但如今這條路也走不通。
趙二郎洗了兩個甜瓜,自己吃一個,拿著另一個找到連春兒,“上兩天下的雨太大了,這瓜都不甜。”
手裡的甜瓜絲絲涼氣,連春兒吃了一大口,確實不甜,但放在井裡吊過,微微的甜香,就能在炎日沁人心脾,她忍不住把自己的煩惱分享出去。
趙二郎哢嚓哢嚓的吃甜瓜,含糊說,“送去念書好啊。”
連春兒先把甜瓜屁股咬了,那頭苦,但也沒丟,可以給家裡的雞吃,她咬了一口嚼了幾下,“我爹娘你也知道,不把財寶餓死已經算好的了,哪樂意拿錢給他念書。”
趙二郎吃的腮幫子鼓鼓,“要隻是想學字,也不一定要去學堂,在外頭找個賬房學徒,五六年的,寫字打算盤記賬都能學會。”
就是一年到頭都在外麵,管吃管住,一個月二百文錢,對於其他人來說工錢低了點,但連財寶這麼小的年紀,一年在外安安穩穩拿二兩多銀子,攢上個幾年也是一大筆錢,到時接了賬房的班,一個月二兩銀子,又體麵又輕鬆,比做豆腐輕鬆太多了。
彆看做豆腐掙錢,但人確實累個半死,連春兒心裡意動,“外頭的好事哪有這麼好找,而且財寶還不識字。”
“認字簡單,三叔四叔,還有我和大哥,都認識幾個字。”趙二郎靈機一動,“把他送到店裡跟表哥學一年,明年我們去縣裡看看。”
連春兒臉頰鼓了鼓,“好是好,就是怕耽誤表哥做事。”
“一點都不耽誤,表哥說店裡有時候忙起來,他一個人根本轉不開。財寶以前也是做過生意的,有他幫忙招呼客人,方便的很,就和表哥一塊住,你進城就能見麵。”
連春兒怎麼會不心動,但到底是婆家的生意,她還要跟公公大哥大嫂商量一下,不過心情已經開朗起來,“我在家時的煩心事多了去了,財寶年紀小,我爹娘又不愛乾活,有時村裡的老把頭說雲厚,可能會下雨,我就一個人拿著鐮刀下地,邊罵邊哭,邊哭邊乾,咬著牙把糧食收了,不然一年的辛苦全白費了。”
但從來沒有一個人給她出主意,還是後來年紀大了,想法周全,才把爹娘收拾的服服帖帖。
連春兒說,“我小時候可羨慕彆人家的爹娘,就算是凶巴巴打人的我也羨慕。財寶沒出生的時候,我心裡怕的要死,家裡隻有我一個女娃,也沒法從大伯家過繼,肯定是要招婿的。能給人做上門女婿的男人,要不就歪瓜裂棗,要不就家裡特彆窮,指望把兒子嫁出門幫扶家裡。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我那爹娘,巴不得有人把飯喂到他們嘴邊,到時我一成家,家裡家外的活都是我一個人的事,生了孩子還沒人帶,隻要一想,我就巴不得我沒從我娘的肚子裡鑽出來。”
趙二郎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便說,“我娘也是這個德行,以前家裡沒什麼錢,她就扣我們口糧送到我姥爺家,後來家裡有錢了,三叔四叔送的好東西,奶奶給的布料,她都往娘家搬,我那個時候就恨,為什麼要從我娘的肚子裡鑽出來。”
但好在他還有爺爺奶奶,爹和叔嬸,連春兒一無所有,直到弟弟出生,她才在那個壓抑窒息的家裡看到一絲光亮。
不過往事就是往事,兩人剖心析肝的聊了幾句,就往將來看,錢掙的不少了,現在就盼一個孩子,連春兒孤獨了很多年,也不解了很多年,什麼樣的爹娘,能眼睜睜看著閨女餓死。
趙二郎安撫她,“沒事,上次不是找大夫看過了嗎?好好養養能生孩子。”
連春兒頭往後仰,靠在樹上,“我就是怕,我四五歲的時候就自己一個人洗衣服了,冷水沾的多,後來賣豆腐又吃了不少苦……”
趙二郎貼近她耳側,“你與其求大夫,不如求我……”
後半截話說的又輕又慢,像是要細細嚼碎了咽肚子裡去一樣,連春兒麵上爆紅,伸手推開他的腦袋,“青天白日,說什麼渾話。”
花溪縣要到九月才入冬,所以秋節熱的很,大家夥大中午的都沒在家裡睡涼覺,都拿著大蒲扇把家裡的糧食搬出來,汗如雨下的在樹蔭底下排隊。
衙門糧稅官也不好受,這幾天都被曬成一塊老臘肉了,他拿紙筆記錄夏收情況,見上通村的糧食收的多,臉上喜意大盛,誇獎老楊頭這個村長做的好。
“應該做的。大人一路辛苦,吃幾碗涼水涼快涼快。”老楊頭遞上了幾大碗冰冷的井水。
黑黝黝的糧稅官拿著大寬碗喝了兩碗,說會幫他跟新縣令表功。
老楊頭趁機說自己年紀大了,當村長有點力不從心。
村長要求識文斷字,還要懂一些律法,一般都是父傳子,糧稅官問道:“老伯家可有年紀大的後輩?”
明顯的提攜之意,老楊頭把兒孫的情況簡單說了,都不在身邊,而且都是有功名的讀書人,自然不會樂意在村裡當個小小村長。
糧稅官對他正色不少,“老伯在村裡尋個有本事的後生好好教教,明年我過來瞧瞧。”
老楊頭連連點頭。
好事啊!好事啊!
村長看起來閒,但要是整天在村裡晃,東家丟雞,西家少鴨的雞毛蒜皮能讓他忙死,而且還要幫忙寫分家文書,各種齷齪,偏心眼子的屋裡事都能看到。
還要時不時去地裡看看,催促大家夥好好種地,事情繁雜,堆砌到一起確實難以招架。
村裡人聽不清村長跟大官聊了啥,但個個還是伸著脖子,豎起耳朵儘力去聽。
老楊頭餘光一瞥,“瞅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