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趙老大的話,吳氏才敢到處去打聽,除了花家,遠一些的也有兩個不能生的寡婦,女人命苦,在夫家生不出一兒半女,能熬過來的,都是能吃苦的人。
趙媒婆找認識的媒人打聽了一大通,這些天都往趙家跑,要論十裡八村的姑娘,還是媒婆清楚。
幾家比過後,還是花家好些,不說彆的,青溪屯裡的姑娘素來比彆的村裡姑娘講道理懂規矩,再比家境,那花家孩子都是念過書的,雖然沒有功名,但識字就比旁人強上太多了。
且又是主動找上門來的,說明花家也存了心思,既是兩家有意,成了便兩全其美。
吳氏這幾日歡喜的很,吃飯都多吃了兩口,趙老頭看她開心,心裡也跟著鬆快起來,對著趙老大也不總沉臉。
二婚簡單,就是兩家看上眼了,雙方坐在一塊吃個飯,尋個吉日把人領回家,去衙門走一趟便成了。
就是再合心意,也沒有說成就成的,隻是趙家想借著喜事衝衝,便和花家說了幾句好話,出二兩八的聘銀,吉日吉時還特意請陰陽先生算了,十二月十二號進門好。
花母卻猶豫不決,雖然閨女是二嫁,不講究什麼,但萬一一進門吳氏便走了,那花蓮兒豈不是要落下一個克親的名頭。
這生不出娃的女人本就招人說嘴,要再出其他事,村裡人就更沒一句好話了。
家裡人坐在屋裡頭商量了好幾天,花父定下主意,嫁!
自家閨女進門受了委屈,日後有事也好上門撐腰,但吳氏萬一走了,趙家講究一點,守三年孝,中間還不知道出什麼變故。
花母一想也是,便看在那聘錢的份上點了頭。
人逢喜事精神爽,吳氏的精神頭一天比一天好,她跟趙老頭把自家的地全部看了一遍,見土鬆軟,便曉得是用心伺候的,地肥才有收成,糧食進屋就不會餓肚子,子孫後代便是沒有出息,守著根過活,也夠意思了。
村裡人許久沒見過吳氏,如今瞧見夫妻倆,熱絡的很,一路都有人拉家常。
“吳嬸子,哪頭去啊?”
“出門走走。”吳氏心情大好,看到婦人手裡的扁擔和柴刀,便問,“這是打柴去啊?”
“是啊,家裡的男人還沒回家,柴火可要先備好,到時落了雪,就不好上山了。”
趙家今年不缺柴火,就是山裡頭的好樹砍了,枝乾都能拉回家做柴火,有些木料打家具不好,也劈了當柴燒。
許氏倒忙的很,成天在山裡鑽,打了柴火去城裡賣的,他們家也買了頭牛,套個板車拉進城就是了,又快又好,一石柴火能得二十文呢。
她多進山幾次,一天五六十文就出來了,掙了錢她自己收著,是貼補娘家,還是糊嘴巴,家裡沒人管她。
因此逢集就去鎮上逛逛,這裡摸摸,那裡摸摸,再掏錢買一碗麵吃,也隻限於管自己了,丈夫兒子她是一個都不操心,要是換到彆家,這種媳婦早被趕出去,也就趙家有本事,不在乎這點東西。
掙錢的路子也是趙二郎給親娘找的,山裡有野菜山貨就賣野菜山貨,入了冬就打柴賣,秋天的時候還買了十幾隻秋雛,讓許氏養著,蛋和肉對半分。
忙起來就沒空去村裡說閒話,大家夥稀罕了幾個月,如今都習慣了許氏的變化,直說吳氏教的好,這種兒媳都教好了。
吳氏得了臉,也樂意講幾句好話,“當娘還是這個樣,萬事不管,但手腳好動了點,也不在外多嘴多舌。”
“願意乾活就是好事,這村裡頭一大窩的懶女人還不如你家老二媳婦呢。”
“都是臭的,非得說個香的出來,沒法比。”
女人湊在一塊說話便沒完沒了,趙老頭聽的腦瓜疼,對吳氏使眼色。
“他嬸子,不聊了,我去外頭山上轉轉。”
眾人羨慕,“咱村口那幾塊山如今都是你家的了,日後長了果子,不愁掙不到錢。”
“借好話了。”
趙老頭離吳氏近了些,好讓她借把力走路,吳氏腿腳麻利,但容易倦,多走些路便會累著。
村裡人瞅著兩人的背影,又是羨慕又是唏噓。
“好好的人,去年瞧著精神的很,還跟我家婆一道洗衣服,今年看著就不成了。”
“命不好,活著多享福啊,四個兒子沒一個窮的。”
“也沒法子,閻王老爺要收人,就是有金山銀山也擋不住。”
“吳嬸子苦,以前乾活比男人還厲害,好不容易孩子都出息,偏偏身子骨不成了,好賴享了幾年福,不然白來這一輩子,虧了去了。”
這種閒話,村裡人也沒在吳氏跟前說,多戳心窩子啊。
挖水渠的役工離的近,都已經收拾包袱到家了,吳氏跟著趙老頭轉了一圈,沒有大樹遮擋,一眼看起就像秋收過後的地,光禿禿的。
兩人沿著水渠走,最遠的一座山最熱鬨,山腳下住著江財和老背頭幾人,還養了六隻胖嘟嘟的狗崽,見到趙老頭和吳氏就圍著兩人轉。
江財上兩天去縣裡拾掇了一番,胡子刮了,頭發剪短了,露出額頭和臉,雖然臉看著比較滄桑,但到底精神乾淨了不少,還在楊氏的安排下,和寡婦見了一麵,對方雖然長的黑,但五官秀氣,性子爽利,是個過日子的好女人。
他是滿意的,就是對麵……
江財憂傷的歎了口氣,據老爺說,人家全程隻瞅了他一眼,後麵也沒說什麼話,大概是不成了。
見到趙老頭和吳氏兩人,江財忙跑過去把狗崽踹走,“大腦袋,短尾巴,去去去去。”
吳氏聽著想笑,“這名字取的有意思。”
江財人長的醜,嘴巴不笨,立即說,“東家取的,腦袋大的狗崽就叫大腦袋,尾巴短的就叫短尾巴,那隻沒有尾巴的叫沒尾巴,最凶的一隻小黑狗叫棉花,愛吃菜葉子的叫肘子,還有一個……”
江財瞅了半天,才在土坑裡拎出一條黃白相間的狗崽,長的最胖,看起來也最傻,睜著眼睛看著吳氏,憨態可掬,“這叫二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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