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頭買能花多少錢,你要把自己折騰病了,還要去個多的。”
吳氏手裡的動作一頓,神情怔怔,人最怕老,更怕老了沒用。
她歇下了乾活的心,但剝了不少花生粒,這種簡單的活要是都不做,人就真的沒盼頭了。
趙老四晚上吃著花生粒果然很開心,他像老趙頭一樣,喜歡吃這些乾燥的東西,“媳婦,今年過年的年貨還沒收拾,我過幾天去買點乾菌乾棗子,家裡的栗子夠吃嗎?鬆子是買炒好的,還是買生的。”
“忙的都忘記這一茬了,你多買些吧,到時備幾份給店裡的夥計當年貨。”
去年賣乾貨掙了不少錢,趙老四雖然沒空,但趙大郎和趙二郎可以抽出時間來,他把事情交代一下,能不能掙到錢就看兩人自己的本事了。
蓉寶和嘉寶大下午才回家,說是去同窗家裡看花了,“娘,你知道嗎,這麼冷的天,花開的可漂亮了。”
“那是在暖房裡培育出來的,不便宜吧。”
蓉寶像變戲法一樣從背後拿出一朵牡丹,“那當然,娘,送給你,這可是我用兩篇文章換的。”
楊氏接過花,覺得稀奇,“什麼文章,你還會寫文章?”
“抄的《大學》,”蓉寶伸出兩根手指,“兩篇呢,才換這一株好看的花。”
楊氏欣喜,“娘很喜歡。”
一旁的嘉寶歎了一口氣,怎麼會有人生下來就知道討好人,還好她娘神智清明,不然就被蓉寶哄的找不著北了。
那株好看的牡丹被楊氏找個小瓷瓶擺在書房,抬眼就能看到。
趙老四躺在軟榻吃花生,伸手踢了踢一旁的蓉寶,“去跟奶奶問好。”
雨露均沾,又踹了踹嘉寶,“你二嫂給你們留了豆腐腦,快去。”
原本膩昧的兩人經過學堂飯食的洗禮後,又對著豆腐腦犯饞,一路跑到上房,跟吳氏和趙老頭打過招呼後,蓉寶嘉寶就端著碗撒糖,就薄薄的一層,吃完上麵再撒一層,這是最好吃的法子。
趙四郎也在吃東西,兄妹幾個默契的閉嘴,吃飽喝足才互相問候兩句,“四哥,明年春闈,錢夫子要下場嗎?”
“自然是要的,不過科舉難啊,錢先生學問這麼深厚都考不上,哎……”趙四郎不知道是在為錢夫子歎氣,還是在為自己歎氣。
秀才考五六次,舉人考五六次,進士又是五六次,很多白發蒼蒼的讀書人一輩子就指望春闈有名,錢夫子還算豁達,一邊授課一邊讀書,就算落榜也隻是可惜一下,但很多天資一般的讀書人日日手不釋卷,家裡全靠老父母和妻子勞累。
趙四郎覺得自己將來一定不能當這樣的人,要是考不上就去考明經,大小也是個官,不至於被村裡人笑,總比守著當官夢碌碌一生好。
吳氏分不清明經和進士的區彆,她一輩子都是村裡婦人,但聽到孫子講出來的道理,她一下子就能知道這孩子在想什麼,“能考到什麼考什麼,就算考不到,將來尋個地方做賬房也有大出息。隔壁趙家村就有個後生在做賬房,一年三十多兩,養五六個孩子都夠了。”
“你彆慌,奶奶知道這讀書難,但就跟做生意一樣,看著簡單,嘴皮一動的事,但大部分人就沒這本事。”
趙四郎低著頭,有羞愧也有難過,他也想考秀才考舉人光宗耀祖,可有些事隔的太遠了,光看著就覺得心顫,他怕沒法給家裡人交代。
蓉寶嘉寶蹲在趙老頭身邊吃東西,興高采烈分享學堂裡的有趣事,誰誰誰挨先生板子了,誰誰誰被罰抄書掃院子了,年考第幾名,倒數幾名是誰等。
痛快的玩了一小個下午,晚上又關上門讀書練字,第二天一大早蓉寶嘉寶就收拾包裹去齊鳴謹家裡。
趙老四看著他們的背影,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什麼時候改姓的?”
大福媳婦怕主家真的生氣,忙解釋,“一起讀書做課業,學的進去。”
“兩個人還不夠熱鬨啊。”趙老四嘟嚷一聲,把碗裡的粥喝的乾乾淨淨,就去山裡監工了。
蓉寶嘉寶自然是帶著目的的,她們小夥伴——齊鳴謹,有個新伴讀,不認字,但會飛簷走壁,可厲害了。
大魚把脖子僵硬的轉一圈,“我不會飛。”
蓉寶嘉寶看向齊鳴謹。
大少爺急了,“你上一次還飛了。”
就是因為這個本事,他才選大魚做了伴讀。
“那不是飛,隻是借力踏牆。”
“那你踏一個。”
“好吧。”大魚感受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灼視線,讓幾人散開,就踩著一塊小石頭落到牆上,平穩走了七八步,又借力上牆。
齊刷刷的鼓掌聲。
“好厲害!”
“太厲害了。”
“真的會飛。”
大魚也不知道怎麼跟小孩子解釋這不叫飛,他沉默的坐在牆頭。
蓉寶扯著嗓子喊,“大魚大哥,能教教我們嗎?”
“好像不行。”
嘉寶問,“為什麼?”
超出自己職責範圍之類的問題都是麻煩事,十二歲的大魚很酷,“我不會。”
蓉寶嘉寶又齊齊看向齊鳴謹,想讓他爭取一下,但大少爺自己都管不住大魚,便當沒看見。
四人牆上牆下對視。
蓉寶齜開大牙笑,“大魚大哥,你教我飛,我教你讀書。”
大魚最討厭讀書了,他是不可能答應這個交易的。
嘉寶說,“拜師學藝,得有拜師費,我們給束脩,你教教我們吧。”
大魚不為所動。
蓉寶小聲問齊鳴謹,“你知道他的弱點……不,是喜好嗎?我們投人所好,才能求人辦事。”
齊鳴謹一問三不知,他上次去讀書之前選的伴讀,還沒見過幾次呢。
蓉寶絞儘腦汁的想,“你喜歡玩具嗎?我有很多玩具,還有大布娃娃,還有小泥人……”
口乾舌燥的說了半天,沒能把人說動,但驚擾了院子的主人,“誰啊,大清晨吵死了!”
小胖子外衣都沒穿好,耷拉著鞋子就出門了,眼眶通紅,怒火滔天,“誰!滾出來!看我不打死你們。”
蓉寶和嘉寶脖子一涼,邊跑邊問齊鳴謹,“這是你表哥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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