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麥剛打水洗臉,前屋就傳來了娘的叫喚聲。
“麥子,動作快些,彆讓你小姑久等了。”
掙錢的活自然是讓自家人做,許靈桃這幾天從親戚裡找了五個人,許家兩個,吳家那邊三個。
許小麥是許家大房的二孫女,雖然名字取的隨便,但在家可招爹娘疼了,全因這小姑娘是個大體格子,跟她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平日挑水擔柴比家裡的老爺們還厲害。
但心又細,縫縫補補的活比一些小個子姑娘厲害多了,嘴巴還會說,見生人不怯場。
十二歲的年紀,已經被很多人惦記娶回家做媳婦了。
“娘,這天剛亮,去那麼早小姑家都沒吃早食,咱們過去,不是蹭飯惹人嫌嗎?”
婦人擺完飯,又去後院收拾雞窩,“我是說不過你,你先吃著,晚些再去,到你姑姑家眼裡要有活,看到什麼做什麼,嘴巴要甜一點,那裡都是長輩,你多喊幾聲不會掉塊肉。”
許小麥也知道娘是為自己好,她端起碗喝了幾口栗粥,又好奇問道:“娘,我聽說小姑家在縣裡開了個鋪子。”
後院的婦人扯著嗓子回,“你個臭丫頭,彆在外頭亂說。”
婦人用柴灰把雞屎埋了,這才來前屋忙活,“這村裡人的眼睛多紅啊!看到誰家掙了錢就像隻癩皮狗一樣黏上去,彆說你小姑家不想露出來,咱們也不敢往外頭張揚。這日子是自己過的,有錢沒錢咱自己知道就行了。”
又是不知道聽過多少遍的話,許小麥幾大口把粥喝完,從桌上拿了個餅就一溜煙跑了。
婦人拿著掃帚在她身後喊,“記住娘的話。”
小姑娘大聲回道:“知道了。”
除了她去趙家,還有二叔家的堂嬸也一塊去。
許靈桃還沒有侄女,大嫂在家裡有活要忙,最後隻喊了二嫂過去。
吳家來了三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麵上看著老實本分,但性子什麼樣還看不出來,畢竟吳家一大口人,認人都不一定能認全。
眾人都坐在收拾出來的上房側屋裡,這裡曬太陽的時候少,光又亮,旁邊還擺著兩盤冰。
幾人都會做針線活,學起來也簡單,但繡花沒有這個天賦還真吃不上這一口飯,五個人裡麵,就許小麥聰明一點,能學的進去。
許靈桃便專心教她,其餘幾人都是做布料娃娃。
繡花可是門好手藝,自然有其它女孩子想學,吳家的幾個小姑娘心思活絡起來,總是忍不住這邊瞟。
許靈桃察覺到兩道視線,隻垂著眼不講話。
店鋪要到天冷才開門,這會子也不急,請五個人做工足夠了,除了兔子老虎之類的布料娃娃,還有小金瓜大桃子一些新鮮貨,都是楊氏親手畫的樣子,很多外邊還沒得賣。
精細的還有布籃子,許靈桃還沒跟楊氏學會,暫且沒教。
許家二嫂一臉驚豔,“這麼好看的東西我還是第一回見,難為你四嬸的玲瓏心,真是細巧。”
許靈桃對楊氏很推崇,“我四嬸不僅讀過很書,還能寫會畫,一些男人都比不上她。”
午食也是在上房吃的,因為都是親戚,許靈桃也舍得,六道菜裡麵有四個葷菜。
許家人常常吃肉,並不會感到稀罕,吳家有兩個女孩估計在家裡不是很得寵,看到肉眼睛就發光,吃相不好。
村裡孩子大部分都有這樣的毛病,窮出來的,要是家裡能天天吃肉,誰會見到點好東西就撲上去。
還有個年紀最小的女孩,八歲左右,身子瘦小,不愛講話,兩雙眼睛怯生生的,聲音細的跟蚊子一樣,十分小家子氣。
飯後還有甜水和茶葉,許小麥偷偷感歎一聲,“小姑,你這日子也過的太好了,我將來也要找一個有錢的婆家。”
她的聲音壓的很小,但還是被幾人聽見了。
桌上的大人自然不會把小姑娘的話放在心上,隻有其他小姑娘看著她的臉嘲笑一聲。
許小麥怎麼會不知道這是笑她的,頓時難堪的低下頭。
“小姑幫你看著呢。”錯不在許小麥,許靈桃自然是護著自己侄女,“到時一定幫你找個好婆家。”
或許存著比較心理,吳家小姑娘也不甘示弱,在吳氏身邊討好賣乖,“姑祖母,我娘說一直想找個時間來看看您,就是家裡忙,沒什麼空。”
“我一把老骨頭了,總要人來看什麼,大家夥過好自己的日子才最要緊。”
吳氏歎了口氣,心想你們討好我有什麼用?一把老骨頭,還能乾什麼?趙家將來的主事人是大郎和她媳婦,一個性子好的表嫂都不知道親近一點。
許靈桃也不介意,隻想著把楊氏交待的事辦妥當。
她這麼請人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要是張氏在肯定是優先請張家人,可如今公婆和離,又鬨的不是很好看,兩家都快成死仇了。
二嬸的娘家人好吃懶做,名聲又不好,聽說之前還和四嬸有過節,那邊也不能請。
三嬸娘家的事鬨的轟轟烈烈,十裡八村誰不知道趙家村出了一個造假錢被縣老爺抓去坐牢子的人,那邊也不用考慮。
四嬸的娘家都是本事大的讀書人,彆說如今不在村裡,就是在,她也沒臉請秀才娘子做活啊。
近一些的親戚便隻有吳家和自己娘家,吳家請了三個也是對吳氏的尊重,至於能不能留下,就得看自己的本事。
畢竟她們也是做生意的人,沒道理花錢白養著人。
許靈桃把每人做的東西都看一遍,手藝最好的是二嫂,畢竟年紀大,做針線活有經驗,其次便是跟著學繡花的許小麥,這小姑娘一向手巧,閒著沒事的時候,還撿碎布縫了幾個小娃娃,針腳密實齊整,很是不錯。
差一些的便是那個悶葫蘆小姑娘,除了吃飯就是乾活,雖然手藝一般,但娃娃做了不少。
最後才是兩個膽子大的姑娘,手上的活一般,也沒做多少個,肉和東西倒是吃了不少。
許靈桃皺了皺眉,輕推了一下正在編竹筐的丈夫,“大郎,你家那幾個表妹是不是一個叫草葉,一叫花葉,一個叫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