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好地方不能天天去,下回有空我請你們,”梁捕快惋惜連連,隨後一臉嚴肅,“哎,下回彆再偷摸付錢了啊,我還沒窮到這份上。”
趙老四搭著他,“老梁,這新來的縣老爺愛不愛喝酒啊?”
“嘁,”梁捕快眯著眼看著他,“誰不愛喝酒,這好酒醉人啊,聞著味便想嘗嘗,這一嘗就停不下了。”
他感慨道:“有些大戶人家,那好酒都是一窖的一窖的藏,請客自酌都隨身帶著走。”
“這酒真越藏越貴?”
“何止是貴啊!一壇上了年份的好酒無價。”梁捕快眼裡精光一閃,語重心長道:“外麵沒得賣,能不能吃上全看運道,咱們這種人,這輩子沒機會咯。”
他指著周邊感慨道:“這縣裡也就忙兩個時辰,一旦過了那個點,還沒村裡熱鬨。尤其是到了下午,就跟條死街一樣,你說這縣裡人都不要買東西嗎?那些小攤小販走的早,可周邊的鋪子又不會走,人就非得擠著那一會把東西都買完,你們說奇不奇怪。”
梁捕快腳步有些虛浮,走的晃晃悠悠的,趙老三跟趙老四便也隻能放緩腳步跟在他身後。
“就像這新縣令,甭管多遠的地,都樂意來這裡,圖什麼啊?還不是圖個方便,咱們花溪縣的讀書人像螞蟻一樣多,老百姓個個講道理!隻要安安穩穩待幾年,就能等家裡運作往上走。”
他腳步一頓指著左邊,“還有咱們縣的太源河,一天才來多少艘船啊?可你看周邊的鋪子,那是一個接著一個,你說這些傻子把錢投進去,圖什麼呢?手段通天啊!”
趙老四心神震動,看著他醉醺醺的背影,一時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喝醉。
太源河的碼頭建的很大,但十來年也不見得有幾條船停靠。
南陽府是學風鼎盛,又不是商賈雲集,大家夥掙不到錢來這乾嘛,連路上看兩眼都覺得浪費時間。
可十來年一直有人在陸陸續續的買地建房子,價錢還不便宜,那些精明人在等著什麼呢,他們在等一個機會,一個所有船都要在花溪縣停靠的機會。
這個機會是什麼呢?
走馬道直通定南城,定南城外麵攔的是蠻人十六部。
他是盤踞在主人身邊最凶悍的一頭猛獸,獠牙尖銳,眼神凶狠,隻要找到機會,他會死死的咬住敵人的脖子不撒嘴,直到獵物咽氣。
所以主人也怕,造了一個巨大的鐵籠攔住他們,不給水喝,不給糧食,猛獸餓的奄奄一息,但主人家的又突然舍不得了,覺得還是得給點甜頭。
趙老四如果沒猜錯的話,定南城將會開一個關市,作為中間扣鈕的花溪縣無疑會成為很多商人眼中的肥肉。
朝廷的旨意什麼時候頒下來?這件事有誰知道?有多少人知道?梁捕快從哪得到的消息?趙老四一點都不感興趣,他現在想的這是,該怎麼悄無聲息的去咬上一口。
既不被人發現,又能吃下這口肉。
古井鎮今日雖不逢集,但鎮上的人依舊很多,大人小孩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成一個半圈。
趙家人搬著小凳子坐在最前麵,趙六郎小聲商量道:“蓉寶,你要不先站會吧,我腿麻。”
何止是腿麻啊,手都快沒有知覺了。
蓉寶靠在他身上把腦袋後仰,真心建議道:“六哥,腿麻要站著才會好。”
趙六郎苦笑連連,“你先起來,我現在腿軟,等會站著。”
蓉寶直起身,擠到嘉寶旁邊去。
戲台上麵鑼鼓喧天,下麵人頭攢動,熱鬨非凡,叫好聲、掌聲此起彼伏,一到了精彩處,大家夥更扯著嗓子喊。
“好!好!”
聲音大都能把人的耳膜給刮破了,蓉寶大聲貼在嘉寶耳邊問道:“嘉寶,你想不想吃東西?”
晴姐慧姐和琪寶還沉浸在看戲當中,嘉寶點點頭,兩人把趙六郎拉出去,擠的發髻衣裳都亂了。
周圍就有賣小食的商販,雖然比不得縣裡花樣多,但東西也不少,兩人一路逛過去,趙六郎負責出錢,他不滿道:“我也沒錢了。”
蓉寶咬著糖葫蘆把兩側臉頰撐的鼓了起來,她含糊不清,“六哥,等下回我有錢了也請你吃。”
這話她都說過多少回了,沒一次兌現的,趙六郎氣的一口從她手上咬下兩個糖葫蘆。
嘉寶手裡抱著很多吃食,站在空闊的地方等晴姐她們。
待一出《三盜芭蕉扇》演罷,台下掌聲如潮,開始往台上扔賞錢,一文兩文的居多,也有那賣小食的攤販,用東西把吃食裹好,小心的扔上去。
趙老四今天不在,蓉寶和嘉寶自然沒有閒錢去打賞,便隻能在外麵看著過過癮。
圍觀人群開始稀稀拉拉的散開,晴姐和慧姐搬著幾張凳子牽著琪寶出來,嘉寶和蓉寶忙把手上抱的吃食遞上去,一行人開始往家裡走。
鎮上離上通村近,走小路半個時辰便能到家,路上田裡還能看見很多勞動的大人,也有像她們一樣剛剛看戲回來的小孩,大大小小十幾個人,一路蹦蹦跳跳,追逐打鬨。
蓉寶嘴裡嚼著餅,仰著頭詢問道:“六哥,我們明日還來嗎?”
“彆想了,”趙六郎打著哈欠,“三伯母明天要做好吃的,我才不來。”
還有兩天便是秋節,趙家到時一家人都要進城去玩,一些東西隻能提前備好,像炸魚、炸丸子、糖餅,趙氏有時間還會多做一些糕點,到時好去走禮。
一到了這種時便是家裡小孩最快樂的一天,鍋裡的還沒炸出來,碗裡的已經吃沒了。
蓉寶一聽立刻就把猴戲拋到一邊,憧憬到時家裡會做什麼好吃的,她手上拿著好幾根狗尾巴草,念叨個不停,“油炸鬼、小魚乾、肉丸子、糖餅……”
趙六郎聽著也忍不住咽口水,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在府城吃的炸肉條,想著到時去跟三伯母說說,看能不能做出來。
還有那回吃的餅,可香可好吃了。
他們趙家五六個人從外麵回來,自然被村裡的嬸子伯娘拉著問,林嬸笑道:“六郎,你們家今早都去鎮上看戲了嗎?明日還要去嗎?把我家小石頭一塊帶過去。”
林嬸口裡的小石頭就是林大郎的兒子,今年七歲,她們大人要在家裡乾活沒空,自然不敢讓家裡的小孩一個人去,趙家人多,兩家關係又近,跟著她們再放心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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