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屠夫家的房子很是氣派,就坐落在村口第二戶
院子裡正有一個十五六歲的綠衣小姑娘帶著兩個小孩玩,皮膚白,五官好,樣貌當真是出挑。
吳氏笑問道:“閨女,這是許屠夫家嗎?”
那小姑娘點頭,聲音悅耳,“這裡就是,你們有什麼事嗎?”
屋內早有一個婦人聽到了動靜出了門,雖上了年紀,但眉眼間還帶著幾分秀麗,身份一目了然。
“屠夫娘子,我們家有幾頭豬想請許屠夫去操刀,不知這價錢怎麼算啊?”
那婦人眼神將眾人打量一遍,見不是村裡人,熱情道:“外邊的市價都是三百文一頭,我們家厚道,隻兩百文一頭搭塊肉,已是極低的價了,保證把事給你做的漂亮亮亮的。”
楊氏道:“屠夫娘子,不知這價位能否再低一點,都是地裡人家,一年難掙幾分錢。”
那婦人眉毛一挑,為難道:“這營生又臟又累,忙活一天也就是掙個糊嘴錢,實在沒法少。我當家的手藝好,在附近幾個村子都頂有名氣,事絕對給你做清白。”
“我們就是附近上通村的,娘子低著價給,日後若還有這事,自然還來找娘子。”
“這價已經是極低了,都是討口飯吃的人,總不能拿著刀餓死吧。”她語氣一頓,像隻突然想到了什麼,語氣就沒有之前那麼熱絡了,“價錢沒得少,若是不滿意,你們儘管往彆家去。”
她朝那小閨女高聲道:“桃兒,後院燒著水,你去看著點。”
那小閨女“哎”了,然後牽著兩個侄子進屋。
人當真是不好說話,但奸倒是不是奸,沒有看在他們是外村人虛報價,欺負人。
“那閨女當真生的好,瞧著性子也溫順。”吳氏眼殷切,“你們覺得怎麼樣?”
楊氏點頭讚道:“樣貌不俗,耳朵上戴著副金耳環,手上還有個銀鐲子,在家應當是極受寵的。”
她語氣一頓,“娘,那屠夫娘子已經猜出我們是誰了,之前應當有媒婆上門說和。”
這麼精明厲害,這種表現,明顯是沒有看上趙家。
吳氏也有些失落,但又打起精神道:“到時叫大郎收拾收拾,再找個好媒婆多上兩趟門,好閨女哪有那麼容易求。”
連家村離的有些遠,三個小孩便漸漸走不動,琪寶早爬到趙氏身上去了。
蓉寶扯著嘉寶,兩人遠遠的落在在後麵。
楊氏在前麵等她們,喊道:“蓉寶,你彆拉著小哥了,娘抱著你。”
兩人忙搖頭,嘉寶咬牙小聲道:“你彆扯我衣服,要掉了。”
蓉寶充耳不聞,就扒拉著他,感慨道:“媳婦也太難找了,我以後才不要媳婦呢。”
吳氏走過的地方多,連哪條小路近都知道,“上回走這條路還是在二十幾年前,我跟你爹幫人挑炭,從杜家村挑到走馬道,一天十幾二十趟。雞都沒叫就出門,深夜了才回家 ,七八十斤的膽子壓在肩上,走起路來飛的起,如今彆說七八十斤了,就連空著手都走不動了。”
趙氏小時候也聽家裡大人念叨過,說挑炭比下地可苦多了,還有不少活活累死在路上的,聞言欽佩道:“娘以前還挑過炭。”
“挑了五六年,村裡還沒幾個男人比的過我。”她臉上驕傲不已,“有時掙的多了,十來天就有半吊錢,沒少讓村裡人羨慕。老大老二娶媳婦的錢就是那時攢下的。”
吳氏羨慕道:“杜家村以前地偏難走,是出了名的窮苦村子,沒幾個閨女想嫁進去。那能想到後來有這樣的運道,掙的錢數都數不清,連村裡三十四歲的老瘸子都成了金餑餑。過了幾年鎮上多了好幾家賣炭的,價錢下去了,他們就沒乾了。”
楊氏笑道:“早聽村裡嬸娘說娘以前厲害,沒想到這麼有本事。”
“如今不中用了,要是身子好一點,我下地乾活不比你爹差。”
蓉寶問道:“奶奶,為什麼要挑炭,不能用車子裝嗎?”
吳氏牽著她,解釋道:“那村裡地偏,爬山淌水的,彆說牛車了,人都進不去,可不就得人挑出來嗎。”
嘉寶問,“那為什麼不搬出來住呢?”
“人的根都在村子裡,挪了哪還能有活路。”
連山村可比上通村窮苦多了,地裡的糧食長的矮小稀疏,挨家挨戶的都是破舊的小泥胚房子。
“呸,你們一家子沒良心的東西,忤逆不孝,忘本忘根,這老爺天怎麼不開眼把你一家子收了去。”
“你個沒品沒德的老虔婦,臉被扒淨丟到了地上都不曉得洗洗,活該一輩子生不出兒子。哼!忘本忘根,我們家立行才是老連家的根,摔盆扶靈都得指著他!”
那圓臉婦人麵色扭曲,尖聲道:“你個小娼婦,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後咒我!你們家早死短命的小畜生,日後連口棺材都討不到。”
“你個老虔婆,你敢咒我兒子!我撕了你的嘴。”另外一人從手邊抄起掃帚就鋪天蓋臉的打了過去,一來一回就慢慢糾纏到一起,滾在地上扇巴掌扯頭發,罵的不可開交。
吳氏一行人看的目瞪口呆,沒料到居然能碰上這樣的熱鬨。
地裡乾活的人也吆喝著跑過來瞧,眾人圍成一個圈,沒過一會便從外麵擠進來一個麵色憨厚的小姑娘,衝上去一臉焦急的想拉開兩人。
趙氏嘴角突然僵了一下,撞了撞楊氏,示意她仔細看,那小姑娘背對著眾人,借著拉扯的時候,卯足了勁往往圓臉婦人身上掐,來來回回都是這一塊地方,心黑又手狠。
她們三人扯了好久,才有幾個漢子氣喘籲籲跑過來,其中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鼓起眼睛,咬牙罵道:“你們不要臉,我連家還要臉呢!”
那小姑娘眼睛一轉,小聲喊了聲“娘。”
有一個婦人手勁一鬆,任由圓臉婦人不依不饒的抓了好幾下,捂著臉嗚嗚哭道:“爹,大嫂咒我們家立行早死呢!我和娃他爹可隻有這一個小子,這不是念著我們絕後嗎?日後連個摔盆扶靈的人都沒有,我咋對得起祖宗啊!”
連山的臉色一下就難看了起來,手裡的鋤頭往自家大兒子身上掄。
一個黑臉漢子麻利的躲過去,從地下扯著圓臉婦人的頭發,連扇了五六個巴掌。
那婦人淒聲道:“連顯,做人要講良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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