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寶留著個心眼觀望,等她嚼了兩口就開始張著嘴巴大口吸氣。
蓉寶立馬意識到上當了,但她吃都吃了,隻能硬著頭皮咽下去,過會和嘉寶一起“嘶嘶嘶”的抽冷氣。
這次的感覺沒有上次來的那麼猛烈,等辣味過去,他們倆意外的覺得味道還不錯。
趙老四有點驚訝:“喲,這麼小就能吃辣子了。”
楊氏低頭白了她倆一眼:“是啊,能耐大著呢,上次生吃了大半勺。”
趙老四立馬領悟過來她們做了壞事,收斂了臉上的嬉皮笑臉,手在臉上做了一個抹眼淚的動作。
嘉寶和蓉寶低頭,一個玩筷子,一個紮土豆。
等他們吃的差不多了,楊氏和趙氏就開始趕人:“到外邊玩去,在這裡擠的轉身都轉不開。”
廚房裡浩浩蕩蕩的一群人便如螞蟻搬家一樣,一個一個從門口冒出頭。
趙老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樹下慷慨陳詞的趙六郎,他低聲問左手牽著的嘉寶。
“你覺得你六哥聰明嗎?”
嘉寶眉頭緊鎖,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得細想一番,趴在趙老四身上的蓉寶開始搶答。
“不聰明,他可笨了。”
趙老四拍她的背一下:“胡說,你六哥怎麼就不聰明了!”
蓉寶撇撇嘴,不以為意:“反正沒有我聰明,他背書背不過我。”
趙老四這人吧,平日在心裡對比起嘉寶蓉寶也覺得趙六郎笨,可這會聽到從其他人嘴裡說出來,就跟螞蟻噬心一樣,那麼不得勁。
他罕見的維護兒子:“你們是大聰明,你六哥是小聰明。”
這會輪到嘉寶覺得的不對勁了,他的思緒被打斷,在心裡反複琢磨他爹的這句話,覺得怎麼聽怎麼怪。
蓉寶仰起頭:“那當然,我以後是要考狀元當官老爺的。”
趙老四就開懷大笑,拿胡子去紮她:“好,當大官,以後爹享你的福。”
嘉寶抬頭認真的看著她:“我比你聰明,我要當狀元。”
蓉寶居高臨下:“我才是最聰明的,我是狀元。”
對於這個話題,估計從他們還在楊氏的肚子裡估計就已經爭論過了,直到現在也沒分個高下出來。
趙老三趙老四吃飽喝足扛著鋤頭要去田裡,蓉寶和嘉寶也想跟著去,被趙老四敷衍的推辭到下回。
老趙家本來孩子就多,這會又加上了楊家的兩個小子,一人一句的把天都要吵翻了去。
他們此刻正在討論的話題是學院錢夫子問的“學而為何?”
趙六郎正慷慨激昂的發表的自己的觀點:“當官老爺啊!頭戴高帽,打馬遊金街,多威風啊。”
章義潑冷水:“這個很難的,我去年聽到我父親跟章成哥說,叫他再等三年。”
楊章成算的上是他們幾個同輩當中的第一人了,十九歲的案首,二十二歲的解元,桂榜一出風光無限,楊家門檻險些被府城來的媒婆踏破。
趙五郎卻道:“章成表哥是奔著前三甲去的,我聽錢夫子說過,當年潭州四族培養的學子足足有五十六人下考,算的上是神仙打架,多的是外府學子避考。”
“那下一次考不也有很多厲害的的人?”蓉寶突然插嘴道。
趙六郎看向他倆,又看了看被慧姐帶著玩的琪寶,嚷道:“我們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聽。”
話如堂風穿耳過,嘉寶又問:“潭州學子個個都比章成表哥厲害嗎?”
章和高聲道:“那當然,他們不僅有好多厲害的先生,還有數不儘的書。”
蓉寶就道:“舅舅也有好多書。”
章和拉過她,左右揉搓她的臉,嘴上道:“父親的書在書鋪大多都可以買到,但他們書閣的許多藏書都是我們聽都沒聽過的。”
章義補充道:“他們手上還有無數前輩先人的注解,名仕大家的手稿。”
他們時常聽爺爺和父親談論,從小便知道自己與世家學子之間的距離本就如隔天壑,倒能時常以此自勉。
趙家三兄弟是第一次被人直白的點出兩者間的差距,被打擊的自信心都快破碎成渣渣了。
趙五郎的手無意識的收緊,他澀聲問道:“三十四年的狀元不是寒門出身的趙公嗎?”
章義聞言便十分感慨,有意賣弄道:“崔相當年來南陽祭祖,正巧遇上鄉試,極欣賞趙公才學,便收為弟子,此後一直帶在身邊教導。”
眾人便齊齊看向他:“你怎麼知道?”
章義尷尬一笑,不敢說是自己無意偷聽父母牆角知道的。
隻含糊道:“趙公與我父親是同窗。”
章和把蓉寶的臉往兩邊扯,納悶道“我怎麼不知道?”
趙五郎嘴唇緊抿,起身把手藏在袖子裡,悶坐半響,又一言不發的回房。
章和一頭霧水:“他怎麼了?”
趙六郎幾人也麵麵相覷的搖了搖頭。
趙五郎天資不如趙六郎,但學識卻壓過趙六郎不隻一星半點,靠的就是勤學苦讀。
趙四郎的目標是個秀才,好堵住他娘的嘴,趙六郎覺得自己若是勤勉,也能勉強考個舉人,做個小官,趙五郎野心卻伸到了朝野之上。南陽雖說學風鼎盛,但地勢偏僻,鮮有名門大族在此紮根,便注定勢單力薄。
譚州地處南北交界,水路相交,多的是世家大族盤踞,代代相傳而下,底蘊、傳承、人脈都多是南陽學子幾輩子不可及之物。
二十二年連中三元的南陽學子崔賢撕開了潭州世家對寒門長達十年的禁錮,開始起勢反撲。
二十九年,新帝即位,世家翻身,又壓的寒門喘不過氣,但三十年寒門出身連中三元的狀元郎趙朝廷又把這座沉寂多年的南陽府帶到了世人眼中,寒門開始崛起。
趙五郎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愛讀書,隻是受天資家世所限,可以走的路很短。
他覺得南陽能出個狀元郎趙朝廷,怎麼出不得他進士趙長興。
趙六郎本來就沒有什麼大的誌氣,倒一點不受影響,十分唏噓:“完咯,我得趕緊叫我爹把嘉寶送進學堂,我是指望不上了。”
章和安慰道:“你們彆憂心,我爹都考不上舉人呢。”
眾人十分譴責的控訴他火上澆油的行為,蓉寶嘉寶也不服氣的瞅著他。
正在家裡練字的楊文禮,突然掩手打了個噴嚏,旁邊的謝氏趕緊起身把外衣給他披上:“這天陰晴不定的,最容易著涼了。”
話題從趙六郎那裡就開始歪了,眾人談論個半天,也沒個結果,十分發愁下次錢夫子的課怎麼辦。
趙六郎晚上又被趙老四拉過去訓誡一番,無非是叫他好好讀書,少打鬨。
但在他爹的字裡行間,趙六郎卻精準的捕捉到一件事,他爹,似乎是想讓他上府城讀書?
他摸不著頭腦的回屋,看到霸占著桌椅的蓉寶和嘉寶,鬱悶道:“我們家什麼時候建房子啊?”
兩人正在專心的讀《論語》,蓉寶想回他,被嘉寶拉了一下,便也專心的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趙六郎看著油燈,自言自語:“府城的官學,不是要考上秀才才能入學嗎?府城讀書,得花多少錢啊,爹不會把準備給嘉寶讀書的錢,都讓我上府城讀書吧?”
他突然渾身抖了抖:“我要是沒考上舉人,那爹不得打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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