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裂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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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城,洛府門前。

楊是非深呼吸一口氣,有些緊張。

他放下肩頭行囊,整理好還算乾淨的衣袍,又摸了摸自己的臉。

很好,不醜、且乾淨。

他再從行囊裡取出一疊紅紙,再三確認了記錄的地址無誤。

在紅紙隙間,依稀可見有‘婚書’二字。

楊是非抬頭看著大院門外掛著的‘洛府’牌匾,心生感慨。

“沒想到,我穿越後也有當贅婿的機會。”

他的心思不由得回到半年前。

當時自己還是個平平無奇的畢業生,愁著該找什麼工作能養活自己,又該在哪定居,往後的日常開銷又該如何規劃,房租、水電、保險...

走出校園後,生活的壓力仿佛準點打卡上班,一起到場。

可就在整理好心情,準備去早就聯係好的公司第二輪麵試之際——

看手機沒留神一腳踩空,摔進了坑裡。

好消息是,這坑不深。

可能是挖路在修某些管道,裡麵還有維修人員半蹲著。就算一頭栽進去,頂多就是摔個滿嘴泥。

壞消息是,他就是在這時候穿越的。

楊是非還深刻記得,當時自己平衡失控,雙手下意識護住手機和頭,一臉驚恐地看著坑裡的維修小哥。

而小哥也恰好回過頭來,一臉震驚地仰頭看著他。

“臥槽!”“臥槽咧!”

兩人隻相互匆忙打了個招呼,成了在現代社會的最後一聲道彆。

下一刻,他出現在陌生的田地上空,直挺挺得摔了下去。

摔了個鼻青臉腫外加各種扭傷挫傷,疼得哼哼唧唧半天都沒能爬起來,差點以為自己得交代在這裡。

直到湊巧有農婦途徑此地,好心將他扶回了家中。

楊是非當時頭腦混亂,跟農婦一家確認了許久,才知道自己真的穿越了。

期間鬨過不少誤會和笑話,甚至因為自己身上的‘奇裝異服’和各種‘瘋言瘋語’,差點被扭送官府,好說歹說才讓對方勉強收留了自己。

經過一番波折,他才在偏僻山村內安心養起了傷。

這期間想過父母的事、也想過該如何回家,甚至也想過是不是自己磕到腦袋生了臆想,隻要眼睛一閉一睜,就會滿頭紗布的出現在醫院病房裡。

老媽會像往常一樣坐在旁邊罵自己又走路看手機,然後咬牙切齒又有些心疼地指向旁邊掛著的各種瓶瓶罐罐,說自己還得修養一段時間才能吃飯,之後想吃想喝什麼,他們回家再去做,就算不插食管了也不能吃外賣。

而老爸則是沉默無言,刷刷手機,抬頭看著自己,無奈搖頭歎氣。

可惜,他沒有做夢。

楊是非躺在床上呆了兩天,頹喪了三天。

他不能理解,其他穿越者是怎麼做到狠心拋棄一切的。

但人是調節能力很強的生物。

在身上的傷有所好轉後,他默默收拾好所有心情,忍痛下了床,走進農田試著幫忙,開始去適應這個世界的生活。

他不是孩子了,得學會接受。

世界變化很大,但自己也得繼續走。

而現在手中這份略顯老舊的婚書,則是這一個月來堅持幫忙務農的‘回報’。

“——牛大嬸她們,是怎麼勾搭上這種大戶人家的”

楊是非呆站在洛府門前久久未動,俊秀臉龐上滿是複雜。

在牛家村養傷的這小半個月,他大概明白了這個世界的門道。

雖有‘梁國’之稱,但此國曆史和印象中的各朝各代都截然不同,甚至有武者、江湖、神兵利器之類的存在,顯然還沾了點武俠要素。

若是其他穿越人士,興許能早早開始闖蕩江湖混出個美名。

可惜,他一個半隻腳邁向996的畢業生,不說能唱能跳吧,至少也是個半身不遂,跑個體測都能累得到處亂吐。

尤其是舞了舞牛大嬸家裡祖傳的兵器——差點因此手腕骨折——他暫時放棄了享受江湖兒女情長的滋味。

況且,在養好身體後得先幫牛大嬸一家多種地賺些銀兩,以此償還救命之恩。

但不料恩情沒還多少,倒是牛大嬸某天突然將這一紙婚書塞了過來,滿臉的笑嘻嘻。

“楊小子啊,我們家裡沒男丁,要不你替我們去赴約”

“這怎麼能成!這洛家說的是要和你們牛家結親,我這外人——”

“嘿你彆說,俺們是牛、你是楊,都是一家人!”

“......”

雖然沒想到牛大嬸還會說冷笑話,但楊是非想了想,還是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他覺得這是個機會。

好歹是穿越了,哪怕沒學到什麼上乘神功縱橫江湖,至少也得活用一番自己的現代知識,試著在江湖上闖蕩幾回。

至少,不能吃軟飯。

農家飯也不行。

哪怕在江湖上沒混出名頭、甚至洛家也不承認這一紙婚書,他也能借此為跳板,在縣城等地落腳找些文書記賬之類的活計。

他想,自己學了那麼多年屁用沒有的數學,或許就要在這一刻發光發熱...好歹高考分數不算低。

雖然自己基本忘了個乾淨,隻記得加減乘除了。

但,隻要能多賺點銀兩,養活好自己,也能多照顧牛大嬸一家,讓她們往後不用再去過風吹日曬的苦日子。

對,不吃軟飯。

可如果江湖、商業、官場皆失利,甚至連工作都找不到...

咳,再說。

楊是非的行動能力一直不錯。

所以在他定下決心後,立刻用上在村裡到處做工幫農攢下的錢財,給自己辦了兩套‘新衣’。跟牛大嬸一家告彆後,坐著順風馬車,趕了幾十裡山路來到了東城,站在了此地。

叩叩叩——

楊是非斟酌許久,還是鼓起勇氣,敲響了洛府的大門。

他一個母胎單身,彆說談女朋友了,連小姑娘的手都沒拉過一次。

如今要拿著彆人家的婚書冒名頂替,獨自一人大老遠跑來登門當‘贅婿’,確實很尷尬。

但想想自己無權無勢,更沒錢沒房...

忍了。

眼下隻能不斷溫習當地的口語說辭、默念著早已準備好的腹稿,想儘可能先給洛府的人留下個好印象。

雖然他還未見過那位洛家大小姐,不知對方性情如何,但既然承牛大嬸好意接了婚書,在明麵上是得先好好表現。

“晚輩楊是非,應婚書前來拜訪。不知...嗯”

楊是非敲門的動作一頓,看著‘嘎吱’一聲緩緩敞開的院門,愣了愣。

門沒關。

楊是非一臉古怪,仰頭看了眼天色。

陰雲漸籠、月色難明。他今日是趕著點才堪堪到了東城,沒來得及吃個晚飯就趕來拜會。

這世道不少飛賊都學了武,聽說都能飛簷走壁,修為高深者碎金裂石都不在話下,區區一道牆的確和裝飾無異,但好歹也算是個門麵。晚上**點彆說給院門上鎖、連門捎都沒帶上,這洛家的下人是不是有點玩忽職守

算了,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楊是非硬著頭皮推開大門,往洛府裡頭瞧了瞧。

月光稀疏,隱約能看見花園錦簇、假山水泊,儼然是一派大戶人家的門麵大院,興許是王公貴族也說不定。

與他路上打聽來的情報不謀而合。

這洛府似是京城的大戶人家、地位頗高。

而洛大小姐便是‘離家出走’的黃花閨女,在東城擅自定了居。

最初,不少街坊還以為這戶大小姐很快就會被抓回去,但沒想到一住就是兩三年,期間平平安安的沒起過絲毫風波,不時還能遇見洛府侍女在外采購,似在此長居久住,東城裡的百姓對此也就慢慢淡忘了。

倒是那洛府大小姐鮮少外出,見過對方長相的人極少。隻聽街坊流言,是一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

“...人呢”

楊是非往院子裡探了探頭,隱約在後院方向看見一點燈火,前院並沒有人影。

難道真忘了鎖門

他站在原地清了清嗓子,提高嗓門再喊了一聲。

“......”

洛府後院依舊沒有回應。

楊是非緊了緊衣襟,隻覺得有點微冷。

他看著空無一人的偌大庭院,心中無奈,準備先去找一家旅店住上一晚,等明日一早再來重新拜見。

畢竟隻是接了婚書,又不是真結婚了。不打招呼擅闖院宅,哪怕是上門來結親的,免不了被指指點點。

楊是非將沉重的院門緩緩拉回,準備轉身離開。

但在這時,一隻纖白似玉的小手從院門內探出,豎在了兩扇大門之間。

楊是非被嚇了一跳,連忙抵門停住,差點將對方的手給夾了。

“姑娘”

他將大門重新推開,瞧見一位少女俏生生站在門後。

此女身穿青瓷長裙、皓白襯衣,身段更是嬌小玲瓏,束腰緞帶上一串銀鈴隨風輕響,如同風吟。稚嫩如白玉般的俏臉卻是清冷無波,唯有一雙靈動美眸忽扇輕眨,似乎有些調皮。

看著年紀,大概十四五歲

隻是個子頗矮,還不到自己的胸口處。

楊是非暗想這或許就是洛家的侍女,定了定神,迅速道明來意。

“是你啊。”少女微微頷首,嗓音脆美如歌。

這讓楊是非鬆了口氣,沒出誤會。

“既然天色已暗,在下待明日再——”

“不進來”

少女抬手打斷了他的話,側過身,笑吟吟地指了指內院:“她們,都在裡麵。”

楊是非怔了怔:“會不會打攪了府上諸位”

“不晚。”少女微笑道:“正巧。“

“...也好。”

楊是非想了想,將行囊重新背起:“我先去拜見一下洛大小姐。”

少女隻是輕笑一聲,推開院門讓開了位置。

楊是非走進院子,正想再多問問,卻見她指著內院:“直接過去。”

“行。”

得洛府侍女同意,楊是非也沒扭捏,跟上對方腳步沿庭院小徑一路走去。

“......”

兩人一路無言,安靜得針落可聞。

楊是非看著侍女在前搖曳行進的纖細背影,心中暗暗感慨。

不知對方是否習武,這走起路來,還真是一點腳步聲都沒有。

待繞過幾條彎彎繞繞的石子小路後,他很快來到了燈火搖曳的閨房門前。

眼見四下並無人影,其他房間也沒有燈火,料想那洛大小姐應該就在此屋。

楊是非看向駐足停步的少女,指著房門。“姑娘,可否引薦”

“她知道你會來。”

少女笑得有些令人不安:“開門就好。”

楊是非皺了皺眉,察覺到些許古怪。

不知是這位侍女小妹妹美得太過匪夷所思、還是對方的言辭和態度頗為微妙。

可傻站在女子閨房門前也不是個事,他沉默片刻,踏上門前石階,正要將房門叩響。

但透過門縫,隱約看見屋內有一道倩影正背對著房門,在忽明忽暗的燈火映照下極顯得妖嬈嫵媚。烏黑長發及腰輕蕩,卻依舊遮掩不住那傲人曲線。

兩位窈窕侍女正站在兩旁,似乎在為其梳理長發。

楊是非手一頓,有些尷尬。

不是說好了要見自己,怎麼看起來還在梳妝打扮

他從未談過戀愛、更沒摸清這個時代的名門女子有何癖好或忌諱,隻知個大概的習俗禮節,一時不知該不該開口提醒屋內的女子。

正猶豫著是否要等對方打扮完了再開口,卻見屋內兩位侍女梳理頭發的動作變得越來越...奇怪。

楊是非眉頭微抖,心中莫名,下意識眯起眼睛想先看個清楚。

就見兩位侍女漸漸用力用十指攥住了那位女子的長發,朝著兩邊緩緩扯開。

“!”

楊是非呆了呆,差點以為是遇見了侍女欺負落魄大小姐的戲碼...就是所謂的扯頭發

這洛府什麼情況

但還來不及咂舌感歎,他就看到了更為驚心動魄的一幕。

被扯住頭發的女子竟一聲不吭、仿佛完全不知痛楚般安靜端坐著。而隨著侍女逐漸扯動,如瀑長發幾乎被分割成左右兩半,而此女的頭頂竟像是被分離開的齒輪,顯露出原本咬合在一起的鋸齒狀裂痕,如瓜果開瓢、更像是一朵嬌顏花朵般徐徐綻放開來。

“......”

楊是非滿臉僵硬,後退一步,心跳極快。

什麼瓜果花朵,這分明是整個腦袋被扯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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