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安邑之北的聞喜。
聞喜有自東北向西南的涑水,涑水上遊還有周陽邑。
自九月初以來,司隸校尉袁譚所部就自平陽向南,駐屯在涑水北岸。
單於呼廚泉也緊隨其後,就在周陽邑、聞喜之間的河岸邊駐屯。
匈奴聯軍馬匹眾多,為了方便馬匹覓食,聯軍分成十七個部落分布在涑水兩岸。
匈奴人更喜歡在野外紮營放牧,袁譚終究是崔琰承認的司隸校尉,故而所部四千餘人入駐聞喜縣城。
九月十二這日,新的一批糧秣從安邑起運後抵達。
即將入城時,匈奴單於呼廚泉、劉去卑引著親衛騎士抵達。
就見街道上袁譚所部正在分發一車車糧食,呼廚泉看到還有一車車的食鹽,不由握緊了馬鞭。
河套、河西可以獲取食鹽,但成本比安邑的食鹽要高很多。
如果抓住河東的產鹽地,匈奴王庭的影響力將會持續高漲。
城內縣府,呼廚泉等人抵達時,就見這裡門前二十四名持戟衛士站立,個個身形雄壯。
隨著呼廚泉下馬,隨行騎士也都陸續下馬,這些王庭勇士在身高上普遍比袁譚的衛士低半個腦袋。
單於王庭影響力衰敗,袁譚怎麼可能親自出迎?
官吏出門迎接,呼廚泉、劉去卑跟隨入內,他們的衛士則老老實實待在縣衙之外。
袁紹身前以聯姻的方式拉攏了烏桓各部,大力扶持蹋頓,使蹋頓有成為烏桓唯一大王的趨勢。
這些年烏桓得到了袁氏的扶持,加上鮮卑大分裂,烏桓反倒有了壯大、反超的跡象。
烏桓王蹋頓見到袁譚都要喊一聲兄長,更彆說落魄的南匈奴單於。
呼廚泉、劉去卑入內稍稍等了片刻,就見十幾個軍吏退離,從他們身邊經過。
隨即是仆從入內打掃桌案,很快呼廚泉、劉去卑一同入內。
他們進來時,袁譚正雙手負在背後站在前廳屏風觀看地圖。
牛皮地圖懸掛在屏風上,袁譚垂目盯著,久久沒有轉身。
還是引路的主簿低聲又說:“明公,單於公來了。”
“哦。”
袁譚這才轉身,神情沒有情緒波動,看著呼廚泉:“單於,可查清楚北方牽招動靜?”
“回袁公,太原兵已順汾水而下。”
劉去卑將一卷羊皮掏出來:“其前鋒千餘人已入駐柏壁,依附山勢修築營壘,似乎是要防備關中之敵。”
“柏壁之事我已知之,牽招向我通報過。”
袁譚抬起右手在聞喜北邊五十裡處的柏壁點了點,柏壁與聞喜之間是稷王山。
柏壁勉強能控扼汾水,如果關中方麵從蒲阪津渡河,那麼對方不攻滅柏壁守軍,那汾水漕運路線會時刻受到襲擊。
所以這是中規中矩的一項調兵行動,防備盟友襲擊實屬正常。
不需要袁譚解釋,呼廚泉、劉去卑也能理解。
他們現在要跟著袁譚襲擊雒陽,這是個龐大計劃,匈奴人對此頗為熱情。
哪怕董卓遷都、焚毀過一次雒陽,可雒陽終究是雒陽。
進攻雒陽,對南匈奴整個部族而言有著特殊意義。
呼廚泉很想成為第一個帶兵攻入雒陽的單於,王庭的貴族們也想見證這份另類的榮耀。
普通的匈奴部族,也對進攻雒陽充滿興趣。
為了避免後方出現問題,這次出兵要聯合關中一起行動。
所以出兵前,要完成各類準備。
劉去卑捧著羊皮卷繼續念他們偵查到的各類信息,從袁譚抵達平陽開始就在策劃、推動這次聯軍征討雒陽的計劃。
僅僅是河東的軍隊就要分成兩股,一股從聞喜、周陽邑這裡走軹關攻入河內。
軹關是太行八徑第一徑,十分險峻,最狹隘處,隻能允許一輛車通過。
而另外一股則從風陵渡渡河,彙合關中、弘農兵向東。
兩路軍隊層層推進,拔除雒陽外圍曹軍據點後,會師圍攻雒陽。
牽招的太原兵、烏桓義從也要參與作戰;但出兵之前,牽招要在各處關鍵節點駐屯軍隊,以預防關中出兵順汾水襲擊太原。
特彆是關中戰報傳來後,牽招的顧慮就顯得很有必要。
關中的虎牙軍太過於能打,對方能襲擊渭北,自然也能強渡蒲阪津、逆汾水襲擾太原。
構成軍隊的絕大多數軍士,能活命的情況下,沒人願意作戰。
而虎牙軍又擅長行船、水戰,真分兵襲擾太原,汾水兩岸的駐軍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主力經過。
所以必須增強駐軍,以襲擾後續的輜重運輸船隊。
否則對方攻陷太原幾個重要縣邑,再破了王庭,那麼前線軍隊就會瓦解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