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遊虞城,水寨。
屯田都尉劉盛傷口包紮處理後吃藥休息,午後睡意昏沉。
也不知右肩傷勢會發展到哪一步,可能朝廷處死命令下來之前他就被箭傷折磨死了。
所以也就放寬了心,享受這種昏沉略有些暈迷的狀態,仿佛隔絕了外界的打擾。
“都尉,戴賊曹來了。”
一個屯田小吏快步入營房通報,劉盛不情不願在小吏攙扶下仰躺在踏上。
梁國相派來的戴賊曹引著幾個屬吏闊步而來,先是審視劉盛傷勢,隨即對屯田小吏擺手揮退,就問麵無血色的劉盛:“劉都尉可知,昨夜下邑縣兵設浮船攔截,然後發生了什麼?”
“我如何能知?”
“下邑的縣尉戰死,潰逃縣兵多說賊人有妖異之能。所以我很好奇,劉都尉是如何從賊人逃出的。”
戴賊曹對眼前這位都尉缺乏敬意,漢末騎都尉官位清貴,可這是屯田都尉,地位與縣尉一樣,隻管一縣屯田之事,其上是屯田中郎將,管一郡屯田事。
劉盛聽了也是感到離奇:“出逃的多是蒙縣屯民,又非逃兵亂軍,並無多少器械鎧甲,怎可能殺害縣尉?”
“這才是隱患所在,朝廷即將征討河北逆賊,睢陽渠未通,輜重轉運西靠浪蕩渠,東賴濟水、汳水,這汳水漕運安危重如泰山,豈可等閒視之?”
戴賊曹觀察劉盛神態變化,說:“都尉治下屯民無知,也說不清楚昨日之事,還請都尉詳細講述,我也好上報國相。”
劉盛略作回憶就開始講述,重點自然是賊人精銳,卡在日暮時分在豐水口精準設伏,又第一時間選擇將他狙殺。
若不是鎧甲和親兵保護,以及一點點運氣,他有可能已經作為屍體運了回來。
劉盛口中,賊人頭目精通戰術,來頭絕然不小。
中原群雄混戰才結束幾年?
呂溫侯敗亡,豫州牧劉使君去了南陽,就這幾年就有許多敵對方的乾吏隱匿民間,等待時機作亂。
下邑縣尉夜中截河設卡被賊人衝殺陣歿,這已經證明賊人的驍銳。
所以他劉盛最多就是個失察之罪,遇上這樣精銳的賊酋,誰來當這個屯田都尉都是一樣的。
總之,劉盛一席話語之後,伏擊者儼然軍中銳士模樣。
戴賊曹多少也是相信的,也就這夥賊人念及鄉黨情誼沒有對屯田兵下死手,不然連人帶船要麼死,要麼被俘虜被迫從賊。
考慮良久,戴賊曹做出判斷:“這應是左將軍劉使君部曲,不知此去徐州,又欲為何。”
劉盛聽了微微點頭也是認同,如果是溫侯舊部,做事不會留手。
不是為故主溫侯複仇,純粹是溫侯舊部做事向來就是那樣的。
也就劉使君的部曲,做事的時候不會恣意擴大。
見劉盛沒有反駁這個猜測,戴賊曹就說:“如今看來,事大矣。我將督虞城縣兵順河而下追緝賊蹤,勞煩劉都尉與我一同上書。若真是劉使君舊部作亂,當嚴防死守。”
聞言,劉盛右臂有傷,但也神情振奮積極表態:“自當效力。”
睢陽渠未通,前線大軍依賴的徐州軍資,也依賴汳水。
前年官渡決戰時東海郡守昌豨舉眾數萬反叛依附劉使君,將軍劉岱、王忠不能克,還是曹公親自引兵迫降昌豨。
曹公官渡大勝後,昌豨再一次舉兵,張遼、夏侯淵聯合統兵前去不能克,圍城數月,張遼入城與昌豨盟誓,說降昌豨。
昌豨本名昌霸,出身泰山郡,是泰山郡北部人,素來就不服臧霸這個泰山郡南部的屯帥領袖。
為區彆臧霸,又因昌豨作戰勇猛,外號就漸漸成了本名。
豨者,非常雄壯的野豬是也。
今年曹公正式反攻河北,若昌豨第三次反叛……
彆指望臧霸會主動幫朝廷平叛,能老老實實待在轄區就是難得的忠貞了。
這種大事情輪不到戴賊曹考慮,但要把這個消息傳上去,不需要多說,將作亂的屯民歸類為劉使君部曲即可,上麵自會嚴防死守,避免這夥人流竄、做大。
朝廷大軍集結在前線,自己這類腹地區官吏打不過劉使君部曲也是正常的。
此刻,黑熊大小兩隻船已入沛國地界。
陽光明媚,他站在船頭觀望遠近風景,尋覓合適的落腳地。
舟船順水而下略帶水腥氣的暖風吹拂在他臉上,心中有說不出愜意。
已初步有了安全感,才有心情欣賞遠近風光。
隻是周邊地勢平窪並無什麼山陵,行舟河上時處處都是蘆葦,就連樹林也是少見。
陽光溫暖和煦,不多時就生出困倦睡意。
操船駛入一處南岸水溝,深入五六裡後放下沉船石。
又放出四隻鵝,戲水一番後就去了岸上濕地草灘啄食新春嫩草。
帶齒的鵝嘴咬住草葉微微扭頭就扯斷,也沒咀嚼的說法,直接吞咽。
四隻鵝有點像除草機,伸長脖子邊走邊吃,略略吃飽一些又下水嬉戲。
黑熊坐在艙內斜倚護欄望著四隻大鵝多少有些羨慕,若有幾個夥伴就好了。
東西可以搶,身邊的人總不能也去搶。
可看看比較寬闊的篷布船艙,再養兩三人也是足夠的。
這船還是有些小,最好在徐州搶一個大一點的兩層船,普通運輸船也行。
下層空間能容納水手劃槳的那種船就行,弄十幾個不知疲倦的黑仆從去劃船,空間密閉不怕陽光侵蝕,那這船動力會很可觀。
黑武士數量也要提升,最好能弄個不怕陽光能隨身護衛的黑武士,這樣再接納活人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