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婭毅然的迎著蛇人首領的彎刀，毫不避讓，斬出了烈焰劍士0級的必殺技，爆炎斬。
殷紅的血如花朵盛開，比少女的紅發更加鮮豔。
蛇人首領發出淒厲的慘叫，身軀被爆炎斬劈成兩半。
藍色的臭血漫天噴發。
手裡的三叉戟權杖掉落在地。
光團從蛇人首領體內爆出，飛射在雪雁眾人身上。
通關十二層秘境，獲得世界樹女神的神賜。
每人各提升一個等級，也爆出三件紫裝。
艾可她們，卻沒有丁點興奮。
每名隊員的心臟都提到喉嚨眼上，不安的看向那名佇立在原地，重劍染血的短發少女。
“莉、莉婭，你.沒事吧？”
艾可聲音有些發抖。
看莉婭的模樣，不論怎麼想都有大問題。
可她除了這句乾巴巴的話，竟然找不出彆的安慰。
“隊長.”凱妮捂著嘴，眸中含著一絲不忍。
克蘿娜呆呆的，第一次感覺到，冒險不是‘遊戲’，是真的伴隨著生死危機。
奧魯在自責，那晚沒有說服凱妮，把錢借給莉婭。
不然，也許蛇人首領早就倒下了。
“哦，本小姐沒事，一點小傷罷了。”
莉婭摸了下左眼，那裡的血液粘稠溫熱，把眼睛糊住了，一時間看不清東西。
嘴上說著輕鬆的話，實際她也有點害怕，萬一失明怎麼辦？
但傳感瓢蟲正對著她，熒屏外是眾多冒險者，估計林達也在看，她萬不能流出絲毫軟弱。
“抱歉！”菲利斯急忙跑過來，一道道治療術落在莉婭臉上。
莉婭不知道現在什麼情況，但其他人看得清楚。
一道三公分長，深可見骨的豁口，斜貫莉婭左眼，鮮血如注。
普通的治療術隻能止血，加快傷口愈合，以及恢複生命屏障的厚度。
對於已經損壞的人體器官，無能為力。
菲利斯自責的扇了自己兩巴掌。
假如他沒有自作聰明，更改林達的攻略.莉婭也就不會出事了。
啊？
莉婭瞧著眾人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小臉上浮現一絲慌張。
即使用治療術止血，她的左眼，還是火辣辣疼痛。
勉強睜開，看到一片漆黑。
傳感瓢蟲肚皮上，密集的建言湧來：
【恭喜雪雁冒險隊隊，攻略世界樹第十二層！】
【厲害，這最後一劍，讓我是做不到。】
【好像爆出三件紫裝？雪雁運氣可以啊。】
也有一些人擔心莉婭的眼睛，是否會失明。
但對大部分冒險者而言，像莉婭這種，稀鬆平常。
六個人下秘境，總得有人留下點什麼。
斷腿斷胳膊的，太常見了。
丟一隻眼睛什麼的，反而屬於‘輕傷’。
雪雁卻不一樣。
她們都是一群養尊處優，沒怎麼受過傷的大小姐。
莉婭受傷最嚴重的一次，是第九層的時候胳膊被劃開一道口子。
‘看不見了？以後這隻眼睛，都不能用了？’
莉婭手足無措的摸了摸左眼，努力的抿著唇，不想暴露自己軟弱的一麵。
“一隻眼睛罷了。”
她把手上的血甩掉，顫抖的在褲子上擦了擦，故作淡定地說：“沒什麼大不了的。”
隨便哪個雪雁的隊員，都能看出莉婭是在逞強，嘴硬。眼睛裡的淚花，都豆大了。
這次，沒有人忍心站出來嗬斥她。
“傻子隊長。”艾可歎了口氣，把莉婭抱進懷裡。
凱妮把傳感瓢蟲和熒屏的連接切斷。
雪雁冒險隊需要一段屬於自己的時間。
林達他們從清風河灘返回時，已經到了晚上。
整整六個小時過去，也沒見到工會或者帝國騎士團那邊的調查人員。
唯一慶幸的是，距離魔物潮爆發還有兩天。
時間仍然充裕。
夜晚的內城區燈火通明，大街上每隔不遠就有一個魔導路燈。
但遠處的景象卻宛如一團搖曳不定的火光，隻隱約看見一支六人左右的冒險隊。
林達沉浸於自己的思考之中。
如何說服冒險工會，組織大量冒險者，駐紮在清風河灘。
他手托下巴，略微垂著腦袋，目光看向斜下。
夜晚的大街上人流並不多，即使不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前邊，也沒什麼問題。
但林達的腳步還是停住了。
他看見的，是一雙沾著汙泥的褐色長靴。
黑色的絲襪破了幾個洞，露出的肌膚有大片擦傷，往上是一條紅色短裙，腰帶上掛著許多戰鬥用的魔法藥水。
他回過神來，詫異的抬起頭。
站在自己的麵前的，是一名有著火紅色短發的少女，左眼戴著一個白色的護罩，唇瓣抿著，用一種帶著淡淡敵意的眼神看著自己。
少女身穿一件棕色高領風衣，裹住嬌小的身軀，雙手插在口袋裡。
林達愣了一下，看向少女身後的那些同伴：
艾可在衝他微笑，但臉色顯得很疲憊。凱妮拘謹的點了下頭，奧魯揚起恢複好的手臂，打招呼。
克蘿娜低著頭用腳尖戳地，似乎在踩螞蟻。
而菲利斯，哆哆嗦嗦的攥著拳頭，就像做錯了什麼事情似的。
一眼看上去，雪雁冒險隊給人最直觀的感受是狼狽。每個人都灰頭土臉的，和那些在秘境戰敗歸來的隊伍，沒什麼區彆。
可林達給菲利斯的那份攻略，通關絕對沒有問題。
最讓他百感交集的是，麵對這些老隊友，才短短半個多月，大家已經有了一種微妙的隔閡感。
在他的身後，是卡芙尼和莫妮卡。這次偶遇，也是兩支不同的冒險隊的偶遇。
他們之間的路燈，投下了涇渭分明的光。
各自的隊長，帶著他們的隊員，相遇了。
“本小姐通過層了。”莉婭昂起小腦袋，率先說道：“你，看見了嗎？本小姐的表現？”
艾可使勁眨眼，好像在進行某種暗示。
林達自然明白艾可的意思，但今天.他不願‘明白’。
“沒有。”他搖頭，說：“我剛從野外回來。”
莉婭愕然的看著他。
“你的眼睛.”遲疑了一下，林達詢問道。
“哦。”
“沒什麼大不了的，對冒險者來說很正常。”
“失明而已。”
莉婭一臉不在乎的說，仿佛在談論彆人的事情。
“失明？”
林達皺眉。
莉婭本以為他會立刻慌得不得了，思考解決辦法，
但林達怔了一下後，想的是：遊戲似乎回歸正軌了。
遊戲中他認識的莉婭，是一名紅色長發的獨眼劍士。
成熟穩重，實力強大，一名帶領曼陀羅家族走向巔峰的頂級劍士。
但他穿越後遇見的莉婭，就菜了許多。
也反思過，是不是他自己的問題，接受了太多本該屬於隊長的工作，導致莉婭變成隻會抱怨他人的巨嬰。
他退隊後，遊戲反倒回歸正軌。
這樣，莉婭應該還有希望成為那個受人尊敬的‘烈焰綻放’。
沒有人會恒久不變。
兩條路交叉的地方走完了，剩下的路，各走各的，也算是好事。
他會帶著自己的隊伍，以討伐魔王為最終目標。
而莉婭，也會從巨嬰蛻變，成為遊戲中那個可靠的劍士。
“如果伱不歸隊，”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莉婭似乎在嘗試挽回著什麼，一字一句地說：“還會有更多人受傷。”
“也許會死掉也說不定。”
莉婭的胸口中有滾燙的東西在湧動。
她賭林達無法放下雪雁。
不相信林達能忘記三年共同冒險的時光。
如果林達不在意她，為什麼花費在她身上的精力，比艾可等人多得多？
現在，莉婭給林達一個機會。
少女揚起腦袋，神色傲慢。
“那個，我還趕時間。”
林達沒去看她，對艾可說道：“雪雁，靠你了，你們能成為優秀的冒險隊的。”
客套的一句話，同時讓兩名少女臉色發白。
“下次有時間再聚吧。”林達說：“我這邊還有事情，沒辦完。”
有時間再聚，
成年冒險者最大的謊言。
完全是推脫了。
艾可嘴裡發苦，尷尬的應了一聲：“好。”
莉婭看著林達帶隊員們擦肩而過，似乎要去向伸手難以觸及的地方，
心中驀然間生出一股衝動，咬牙抓住了林達的手腕。
艾可她們全都驚訝的看著莉婭。
該不會，
要說了吧？
那個火藥罐子？
被蛇人首領砍了一刀的莉婭，或許腦袋好使了些。
但艾可卻感到同情。
已經晚了，她甚至都能猜到林達的回答。
莉婭緩緩地說道：“如果我邀請你回來……”
“你，會回雪雁嗎？”
林達腳步停頓。
莫妮卡緊張兮兮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卡芙尼也眯著眼睛看他。
沒有任何猶豫，林達搖頭：“我的隊員，在鸞尾花。”
莉婭眼皮一跳，後退了半步。
“莉婭，我是想過的。”
林達望著市中心矗立著的大樹，說：“帶雪雁所有人一起，去世界樹頂層。”
“那你為什麼退隊？”
莉婭滿腹不解。
最初的雪雁冒險隊成員，也是在這樣一個晚上，一條破爛街道的路牙子上，仰望世界樹，在星空下述說各自的夢想。
既然林達答應要帶她們去世界樹頂層，那為什麼要離開隊伍？
仔細想想，幾人從未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過。
“雪雁的初衷變了。”林達說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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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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