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來都來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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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是大秦帝國成立第七年,上古先賢們親手寫下的書尚且還有真跡,前不久被秦始皇收錄了都還有《列子》等書。

當初那些開創門派的祖師爺們雖然都已經作古了,墳頭草長的老高,可是那些傳承祖師爺衣缽的弟子們個個都還對先師們心存敬畏,對於祖師爺的話,沒有敢隨便加以改動的。

當初孔子怎麼說的,他們就是怎麼寫的;當初墨子怎麼做的,他們就是怎麼記錄的。

在曆史上的兩漢之前,中國曆史上是不存在偽書的。

直到西漢初期發生了古今文學派之爭,張蒼大力排斥抨擊今文學派,堅持把古文經學傳承了下來。

也就是說,如今這個時間段內,天下的書籍千千萬萬,幾乎沒有什麼書是偽造的。

雖然有些文人,在寫文章討人歡心,但那是各國人民聚居之後,風土人情聚合正常發展的結果。當楚辭走出水澤之鄉,麵對中原,它的體裁就會變化,情感表達也隨著時代加以變化。

但是這些文人士大夫們,目前還沒有什麼人敢改祖宗說過的話,亂解祖宗說的話。

當然不可否認,始終都有那麼一小撮人,以自己的福德和運氣為代價,為了眼前短暫的利益,張口就來,隨手就寫。

但是這類人目前還是心裡有敬畏的,不會公然出來胡作非為。

而師門的嫡傳弟子們,雖然曆經了三四代,但是他們摘抄整理經書,始終都秉持著尊師重道的精神,在寫書教人的時候,秉持實錄精神。

基本上,所有的竹簡上寫的東西,都是沒有錯誤的。

原典書籍尚在,仿佛曆代祖師爺仍舊活在世界上,時刻用另一種方式提醒著所有的弟子門徒,他老人家雖然人早就死了,但是不代表他們可以為所欲為。

某種意義上,那些帝王將相收藏真品、真跡,也是有好處的。畢竟有真的在世,假的就不敢橫行。

這也是古人為何珍重經典的原因所在吧,因為那個時代的書籍上寫的是先賢祖師們說過的真話,那是真正的道理,真正對人有用的。

但是後來的書籍可就不一樣了,編出來的鬼話連鄉下老媼聽了都知道是騙人的。

除了祖師爺留下來的經典在鎮著那些徒子徒孫們,讓他們行事不要太猖狂。

此時大秦帝國都城內還有著大量的人才,他們都是上個紀元——春秋戰國末期的智者,貴族體製下的餘暉。

雖然餘暉代表著太陽落山了,氣勢不如日中天了。但是總比那兩千年漫漫黑夜來的好哇,夕陽再不濟,其光明也是漫天星鬥再加上一個十六的月亮所不及的。

這幫士大夫們在天下人心目中還是有著一定的地位,雖然不能說他們德行多高,但是勝在這些人還都要臉。

他們沒有超越祖師爺們,超出上限;但是也始終沒有跌破下限,已經不錯了。

毫無疑問,這幫人的水平還是相當不錯的。

有經典,有真正的老師,大秦帝國搞學問傳承、做文教普及,簡直是如虎添翼。

反正扶蘇比漢武帝幸運多了,劉徹在那麼一個爛透了的時代整頓文化,做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事情。

他手底下的大儒們,幾乎個個都是夾帶私貨;他藏書室裡估計也找不到幾本真書……

對比之下,秦二世比他幸福太多。

這讓扶蘇有底氣完成那些遠大的理想。

不懂漢武帝都能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了,他秦二世難道不能振興墨門嗎?

不僅如此,大秦帝國有著豐厚的文化遺產資源還讓扶蘇在麵對這個官吏教育選拔體係被官員腐敗勢力滲透的事實時表現得非常淡定。

秦二世對此並沒有勃然大怒,他的平靜背倒也不是醞釀著什麼權力的血洗。

沒有頭腦的殺戮,毫無意義啊。殺了邪的,是匡扶正義;但是如果殺了無辜的,殺了被家族父輩推著走的人,難道不是徒勞增加怨恨,讓天地之間充滿怨氣嗎?

而且眾生都是一樣的,如果真的擯棄了貧富貴賤,那麼請問為什麼窮人家的孩子就要享受國家提供的特殊優厚待遇,享受更多的機會;而富貴人家的孩子就要讓自己的父親支付他們的成長。

不是說弱者弱就有理了。弱肯定是有什麼原因在,可惜的是絕大多數的弱者承認了自己是個弱者之後就開始等著強者反哺他們了,但是往往等待他們的是強者的削剝。

弱者不去尋找自身弱小的原因,而把自己遭受的不公正待遇當做都是強者的錯。

強者有罪論這就是典型的弱者心理。

扶蘇並不是想為強者說什麼話,隻是單純從現在大秦帝國的實際情況來說,這些官二代、官三代、將二代們的父輩就是如今大秦帝國萬裡江山的奠基者。

作為一個擁有至高政治權力的人,秦二世不可能永遠都站在那些弱者身後,他也必須做好對老舊功臣的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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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經進來了,秦二世不可能把他們趕出去。

而且,某種意義上,那些老舊功臣們夠給扶蘇麵子了,他們不爭不搶,而是把自己家的孩子送到了學室裡,目的自然是轉成文職。

這是一種極其溫和的方式,很明顯那些將官們也不想和扶蘇起正麵衝突。迄今為止,沒有任何武將公然在扶蘇麵前叫囂說廢棄軍功爵製實在是荒謬。

既然武將們已經集體退了一步,扶蘇也不好再說什麼。

這一屆的學室弟子們就算是全部都姓王,那大秦帝國也得收。

第一,如果不收,斬斷他們那些人的兒孫福,會徹底激怒利益得不到轉移滿足的平民崛起軍功爵者。

第二,如果不接受這些將二代的子弟們,這就是違背了人之常情。

試問連開國功臣們的兒子們都不被皇帝願意去保障他們的利益,等到日後外敵入侵,又或者說是他想要把匈奴給滅在繈褓裡。

到時候再去征兵,還有誰願意去呢。

很多時候,人把人想的太惡劣了。

其實那些出征想要賺取功名的將士們,很有一部分人為的不是他們自己,而是他們身後的家,是他們身後的老父母,是他們身後的妻子兒女。

  有沒有一種可能,有些庶民上戰場拚命殺敵去賺取爵位,是因為從小看慣了同齡人是如何因為有權有勢的父母照拂少受苦、少受難,所以他們希望改變自身,讓自己的下一代過得好點兒。

說人卑劣,這是不對的。

很多時候,人是被自身的認知局限了。

絕大多數的人,都是選擇去很有限的愛,他們選擇在愛自己,愛對自己好的人,愛父母愛女兒。

當這種局限性的愛占據了全部的時候,有時候會讓他們衝昏頭腦,就會讓他們去做為了自己和家人的利益而傷害彆人的事情。

當皇帝的人,就是要有一顆平和的心,要有平衡的能力。

帝國內部的人大體分為兩類,有權力的人和沒有權力的人。

有權力的人要吃肉,就要去壓迫沒權力的人;沒權力的人要吃飽飯,就要去反擊那些不讓他們吃飯的人。

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群和羊群一樣。

如果皇帝絕對保護羊群,放任狼群死去;到時候羊群沒有了天敵,就會把草吃光,走向毀滅。

如果皇帝絕對保護狼群,放任羊群被啃食,那麼狼群把所有的羊群都吃完了,狼群自己就會餓死。

眾人站在扶蘇身後,一個個心內五味雜陳,說實話他們不知道皇帝在想什麼。

學監的後背上濕了一團,顏色比外圍都深。他屏住呼吸,心想這次恐怕必死無疑。

方才皇帝說的那話,實在是讓他心裡恐懼極了。

這太學裡,隻剩下杏樹林子是乾淨的了。

學監反複咀嚼這幾句話,總覺得自己必死無疑。

一時間背上汗流不止不說,整個人開始顫抖,不住地流眼淚。

學監也是一把年紀了,一開始彆人請求他安排,他也擔心東窗事發不願意安排;慢慢地人家高門顯貴送了上千的金子,最終經不住誘惑,還是從了。

可笑的人性……

永遠都是這樣經不起誘惑。

學監這會子那腦子裡是一片空白了,他不敢想多的了。

按照律令,他這樣的大罪,是要被處死的,到時候要屍首要被懸掛在城牆上,而他的家人從此都將成為罪籍,永遠都不能再做官了。

所以說,他都不用害怕了,因為一家子人已經都要完蛋了。

卻在這個時候,秦二世望向學監,“你在太學當差多久了?”

學監睜開朦朧淚眼,哽咽喉嚨說,“堪堪八個月。”

秦二世像是忽然間改了主意,他坐在了學室講座上,“在這太學給學室做學監,監督管理眾多令史和弟子,勢必困難重重,倒是為難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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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監望著秦二世,呆愣了半響。

“謝……謝陛下體諒。有陛下這一句,再苦再累再難都值得。”

陳平不解地望著扶蘇。

其他臣吏們也明顯感覺到皇帝前後態度變化卓然。

張蒼,太學的另一位實權管理者,可惜今天他並不在場。

張蒼不喜歡陪伴皇帝出行到某地觀賞這種事,他曾經公開說,在這種場合下,所有人都給皇帝溜須拍馬,就是這些人在皇帝麵前吹了太多耳旁風,這才把皇帝給教壞的。

在張蒼看來,皇帝需要時不時被教育,而不是被時時刻刻眾星捧月地圍拱著。

不過好在他今天不在,因為他要是在的話,會把事情搞得更僵。

除了要維護那些舊有軍功爵位者的利益所以要對這些學生們包容接納之外,帝國倒也不必對學室內都擠滿了將二代、三代們感到擔憂。

這就好比一個蹴鞠隊裡,有人通過走關係進來。

但是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其實不大的,後天的訓練占據相當大的影響。

也就是說,官吏到底是富人還是窮人的後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能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官吏把任務做好。

而且根據官府數據統計和邏輯推理,往往窮人的後代當官後選擇貪汙腐敗的概率比富人的後代當官後貪汙腐敗的概率更高。

窮人當官後,會比富人當官後更能殘忍地壓迫欺負窮苦民眾。

這大秦廷尉裡這樣的案件多了去了。

所以關鍵還是要把官吏培訓做好,甭管他是怎麼來的,到時候隻要能做到把權力用在刀刃上,解民之苦,讓社會正常良心運行就行了。

都說狼吃羊對羊來說殘忍,那羊吃草難道對草來說不殘忍嗎?

討論掌權者是權利階層還是無權階層後代根本沒意義,掌權者做什麼才最重要。

總之,這官員如果培訓訓練的好,還是可以使用的。就像是蹴鞠隊伍。

如果教練嚴格訓練,按部就班,不搞什麼獻媚,基本上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而且這幫人既然來都來了,就算皇帝不提拔他們,官員們自己也會聯手讓他們有好的官職做。

如果不嚴加訓練,他們恐怕日後為官也會覺得當官太輕鬆,不珍惜。

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千裡馬,真正缺乏的是伯樂。

權貴的後代和庶民的後代,都可以成為建設帝國的精英。

秦二世想著,反正來都來了,事情也都撞破了,自己也決定原諒學監包容這次的事情;乾脆見見這些弟子們吧,把住這些將二代們的心,讓他們不要多想,隻要好好乾活,恪儘職守,未來也是能升的。

“那些弟子們都聽完課了嗎?朕想見見他們。”

眾人聞言,一個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陳平不知道皇帝怎麼想的,這均分天下,還包括給已經獲利的人再次分利嗎?

不是說好了要損上益下嗎?

為什麼二世違背他的言論呢?

不過,邵平卻深深地瞻仰著帝國的主人,過去,太子表現得像個激進的庶民,又或者是商朝遺留貴族精神,但是今天,他表現地很有周王朝時代的貴族氣度。

邵平滿心歡喜,他看到他們的皇帝時時刻刻都在前進,修正自己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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