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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你再罵一句試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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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出了大殿,周青臣氣得心口的肉突突突的跳,太陽穴那一處也是瘋狂地跳。

今日來前,他見到了這輩子都難以想象的人物齊聚一堂的場麵。

秦國的老貴族們,身上流淌著殷商血液乃至周王室血脈的真正秦非子一脈後人。

更有甚者,除過熊氏兩兄弟之外的楚係貴族。

楚係貴族,表麵上看伴隨著熊氏兄弟離開了,但是一百年來他們在秦國的經營,早就把自己的親戚安插到了秦國鹹陽城附近幾個心腹郡縣擔任地方長官。

沒了熊氏兩兄弟,他們還可以找其他的附庸。

沒了主持大事的男人,還有可以主持大事的女人啊。

我們的熊夫人,從來就不是省油的燈。

周青臣想到之前見到的人物,每一個都是身份顯赫,要麼就是身份雷人,說出去能嚇死人。

他一個外臣,怎麼能夠去見皇帝的夫人呢。

傳出去,他就是九個腦袋也不夠掉的啊。

但是隻要他一想到,自己身後跟著的是這樣的人物,周青臣就忍不住對外說,“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

而事實上,現如今的大秦,也就正是這樣的人,把持著基層。這正和之前的情況不謀而合。

人家本來就是靠著血統、人脈關係成為官吏,怎麼可能是奔著給民眾乾活去上任的。

所以這些皇親國戚們,第一時間感到新政威脅了他們的利益。

秦二世的分封,他們並沒有受益。

反而因為秦二世的繼位,他們的利益空間被大幅度削減。

一層層壓力傳遞上來,皇帝的夫人沒有了地方上貢的胭脂、上好的朱砂、上好的羅紗,自然感到有些不爽快。

至於那些退居幕後的達官貴人,原本他們享受的俸祿不過是上好的貢品,但是有那些民脂民膏,他們就可以住上純金打造的閣樓,用上純玉石打造的屏風,穿上熬斷一個人的青春才能做出來的蠶絲衣服。

貴族和庶民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而周青臣,他自以為是的選擇了跟著貴族。

因為據他的經驗來看,庶民永遠都是鬥不過貴族的。他們太容易滿足了,隻要能夠讓他們吃飽飯,能夠結婚生子,那他們就會安於現狀,滿足於當下的美好生活。

所以說,在看到了庶民階層的愚蠢、簡單和好滿足的這些特性之後,周青臣選擇了做身後這些人的前鋒。

雖然明知道他們把自己當槍使,但是周青臣那畢竟是跟過趙高、李斯、姚賈混過的人。

這人生在世,誰人能夠不被人當槍使啊。

關鍵是看,能夠成為誰的槍,當了槍能夠得到什麼樣的好處。

如果他活著,未來能夠成為姚賈那樣的大人物,那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周青臣早就想清楚了,反正跟著皇帝是沒有出路了,還不如依仗這些連皇帝本人都要忌憚敬畏三分的祖宗親眷呢。

但是周青臣苦心運籌,今日為諸位大人們獻殷勤,想要斬了這相裡車的頭。

結果半路殺出個張蒼來。

周青臣那是氣得牙疼。

出了殿門,幾人來到了宮殿走廊。

但是現在,這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他們已經顧不得什麼新仇舊恨了。

二人走到了英旋門外,雙方彼此互相盯著,眼睛裡都冒著火光。

這周青臣過去素來就是在秦始皇麵前備受賞賜的人物,雖然官職低,但是有著秦始皇的寵愛,無人敢不敬重他。

他不是今日才敢對著張蒼大聲奚落,過去他就仗著秦始皇的寵愛,在官職為五大夫的張蒼麵前搖搖擺擺,大步流星地走。

張蒼以前可沒少彈劾周青臣。

但是周青臣全然不在意,因為他知道,秦始皇最討厭的就是張蒼這個馬後炮了。

張蒼沒有前瞻性的意見,總是事後指指點點,暗地裡數落秦始皇這不對那不對,說實話周青臣一直把張蒼當個二愣子。

他一直都不認為張蒼未來能夠做出什麼大成就來。

彆忘了,這張蒼過去隻是宮中下柱國,而那周青臣,正兒八經博士仆射,與當今皇帝的尊師大儒淳於越乃是一平輩。

這要比,論學識,張蒼是博而不精、而且張蒼在這個時代明顯是個偏科的文科生,他數學好的一塌糊塗,但是這君子社交禮儀、人情世故的東西實在是太差了,而且他對儒家經典的理解,和當世大儒們有出入。

大儒們總是努力地去接近孔子,但是張蒼比較另類,他比較偏向現實,總是會提出一些新的觀點來,說孟子要比孔子好。

這就會讓一些儒家其他門派的門徒感到生氣。

在當初考核的時候,張蒼就因為說了自己的見解,被秦國太學的祭酒認定為是年少而性桀驁、學淺而論高闊,於是就將他排斥在博士仆射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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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張蒼的學問,就一直被人排擠。

因為他整天批評這個批評那個,本來就得罪了不少人。結果博士仆射都沒評上,大家自然笑話他。

而且他當時年紀尚且沒超過三十,居然就敢去爭取這博士仆射的名額,讓當時的人都記住了張蒼這個名字。

那可是東園公唐秉、東陵侯邵平等赫赫有名的居士自己都沒敢提名自己,全靠他人推薦的職稱。

但是張蒼一身是膽,直接就自己毛遂自薦了。

結果麼,周青臣就總是因為這個事情奚落擠兌張蒼。

即便後來張蒼成為五大夫,但是周青臣眼裡,這張蒼可不是憑著什麼正規手段才上位的,他一直都認為,張蒼就是給秦二世做了端茶滴水、阿諛奉承的活,這才有了今日。

所以兩人在秦始皇在位時,周青臣就敢擠兌張蒼。

等到秦二世繼位,張蒼權勢日大,甚至能夠在秦始皇執政末期,以禦史的身份直接進入少府寺內處理糧草賦稅的事情,這時候,周青臣才開始對張蒼回避。

但是張蒼可沒打算就此放過周青臣,在周青臣偃旗息鼓的日子,他大肆寫了好幾篇長達千言的文章,諷刺周青臣說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十足的奸佞小人。

就是這些事情,讓周青臣心裡埋下對張蒼的厭惡、怨恨。

不過,風水輪流轉,周青臣有了權貴的支持,很快就開始桀驁不馴了。

上殿前他就自信自己一定會成功,所以對張蒼那般公開日常言談怒懟。

而且周青臣其實一直都很擔心,未來秦二世會清算他過去的所作所為,隻有背後靠著那些權貴,他才能夠僵而不死。

否則,被逼得撞死在殿上……

  那是他一生的心理陰影。

結果等到這次勸諫失敗,周青臣知道自己任務失敗,那更是怒火中燒。

張蒼這個王八蛋,今天居然搞壞了他的計劃。

原本他們今天的奏疏內容是列舉這相裡車給皇帝帶來的種種威脅,逼迫皇帝就範,殺了這可惡的相裡車,好給他的主子們證明自己的實力。

這秦國的曆史上,打手當得好,做到丞相的人,也不是沒有。

周青臣一向謀劃的很多。

但是張蒼這混賬,也不知道是真的傻還是假的傻。

他居然沒有按照規定來。周青臣非常生氣,他想要試一試,這張蒼到底是真的傻,還是假的傻。

周青臣滿心的憤怒,可是等他看到張蒼眼神裡滿是對自己的憤怒。

那一刻,他都不用問了。

張蒼果然是故意使計謀、破壞他的計劃。

“張禦史,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張蒼立在原地。

其他的禦史嚇了一跳,都抖抖瑟瑟站在圍牆邊上。

張蒼卻對著周青臣微笑了一下,“我張蒼沒得到好處,其實對周禦史您來說無關緊要,畢竟我隻是鄙陋之軀。但是如果您周禦史得到了好處,那天下的子民就要遭殃了。”

“你說什麼?”周青臣兩道眉毛豎起來,雙腳一跺,恨不得跳起來把張蒼給生吞活剝了。

一邊的臣子們看著早就心裡想笑了,這兩個皇帝麵前的大紅人,平日裡他們就看他們兩不順眼,所以他們最喜歡看的就是這兩個人內鬥,每一次他們兩個內鬥,他們都感到這個世界莫名變得美好起來。

這不,很快英旋門口處,一波人拉著周青臣,一波人拉著張蒼。

“好了好了,大庭廣眾之下,還是算了。”

“張禦史,你在禦史台都多久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乾嘛在這個節骨眼和周禦史過不去呢。”

這兩邊的禦史,越勸兩人心頭的火燃燒的越旺。

因為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奔著惡化兩人關係去的。

“周禦史,張禦史過去就和您是同僚,二位淵源頗深,情誼也很厚。何必憑空大動乾戈呢?”

周青臣被人高高架起,聽得那是心頭一陣怒火。

“憑空?!”

他知道身邊沒一個好東西,但是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能放出這種狗屁來。

“真是什麼屁話都能從你嘴裡蹦出來。”

周青臣毫不諱言的叫喊出來。

他的口水噴在那人臉上。

齊禦史瑟瑟發抖,也不好說什麼。

他現在不需要忌憚這些阿貓阿狗了,現在周青臣現在身後站的人物,那比當初姚賈的後台還要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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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臣可是個長期的投機主義者,他已經觀察了大秦的朝堂太久了。

有了這樣的依仗,他完全不需要懼怕。

因為周青臣知道,皇帝其實不是世人想象的那樣高不可攀,皇帝不是世人想象的使用金鋤頭。

皇帝的權力,也是要一點點擠、一點點壓榨才能牢牢的握在自己手裡。

而且皇帝一定不可能永遠的握緊自己手中的權力。

其他的臣子們不解其故,隻覺得周青臣很侮辱人。

而張蒼看著周青臣的附庸莫名其妙被周青臣罵,他那是氣不打一處來。

隨後張蒼怒曰:“汝出於狗洞耶?”

周青臣瞪大眼睛,他知道張蒼就要發招了。

張蒼笑著說,“整日隻會汪汪狂吠,不是犬是什麼。”

“你再罵我一句試試!”周青臣舉著拳頭。

張蒼望著周青臣,微微一笑,“要我說,你就是個下九流。”

周青臣望著張蒼,憋了半天也沒憋出其他臟字來,他畢竟是個博士,自居文人太久了,幾乎不會說太下流的話。

但不出意外,兩人還是在言談之間帶上了自己的祖宗。

這兩個人從吵得不可開交,到最後互相扭打在一塊,其他禦史大夫也加入了。

主要禦史台,那就是個被各方勢力灌輸自己意誌的地方,本來就是矛盾重重。

一時間,打成一團的禦史台立刻從地上站起來。

周圍的侍衛那是一個個嚇得身體上每一根汗毛都豎起來。

咱也不敢管,咱也不敢問。

偏偏這時候,將軍蒙恬、將軍李信、將軍趙佗三人忽然從英旋門經過。

李信悠悠地望著禦史台的大夫們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他滿懷激動地想,唉我當初就是知道做文臣肯定要免不了這樣不體麵,所以我就選擇了去征戰沙場,沙場上的不體麵,那叫英雄氣概。

不過在朝堂上,這就叫上不得台麵。

等到三人路過,禦史台的大臣們,一個個都羞愧紅了臉。

可是呢,這周青臣望著蒙恬、李信、趙佗威武不凡的身軀走過,強烈的嫉妒感和羞恥湧上心頭。

周青臣整理了自己的衣襟,對著張蒼忿忿不平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你以為你做了這些事,陛下就會封伱為侯嗎?”

“你也不看看,陛下封的侯都是些什麼人物。”

張蒼聽了,站在原地嘴唇氣得哆嗦。

周青臣這家夥,確實戳中了張蒼的心扉。

其實張蒼在大秦帝國辦差的時日不短了,但是迄今為止,也始終不過是個禦史大夫。

堂堂軍功五大夫,在大秦帝國十六年,始終不過混了個禦史大夫。

雖然身負重責,飽受民眾敬愛,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眼看著那些比自己晚來的人都很順利的成為了侯,甚至成為了郎將,前途一片光明。

張蒼卻好像始終在原地踏步。

他沒有得到皇帝的心,也沒有失去皇帝的心。

張蒼怔怔地在原地站了好久。

太陽光照射在張蒼身上,其他人也紛紛散了。

隻有周青臣望著張蒼,“怎麼,你不是很厲害嗎?”

張蒼努了努嘴角,冷哼一聲,他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塵,笑著說,“就算輪不到我,可是九卿那個位置也輪不到你來坐。”

周青臣仿佛被人從頭到腳潑了一瓢冷水。

腳上像是被人灌滿了鉛,一時間走不動。

不過,章台宮裡,聽說了禦史台打戲的扶蘇,那是激動地前仰後合。

“哈哈哈哈,張蒼他也有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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