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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是你的話,你打算怎麼處置呢?”
呂雉從沒有想過,皇帝會把這件事真的交給她做。
於是乎,抱著討好扶蘇儘量使他多留的心態,呂雉說,“如果是妾身的話,我會先把這件事擱在心裡,不對外人講。”
“哦,然後呢”呂雉居然和陳平等人都想到了一塊去。呂雉既然這樣說,扶蘇慢慢地就開始對呂雉改觀了。
可以用,也可以用。
而且現在的鹹陽宮裡,說真的扶蘇扶持誰,都不好。
皇後的地位,絕對是無人可以撼動。
論人品,皇後寬宏大量,善良溫柔,簡直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典範。
論家世,皇後的父親可是當今丞相馮去疾。馮氏一族的勢力遍布朝野鄉邑,那絕不是說著玩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扶蘇已經宣布立長子曜為太子了,而呂雉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生個女公子出來。
兩人之間的差距天差地彆。
想到有皇後會永遠坐在呂雉上頭,扶蘇又對呂雉放心多了。
呂雉繼續說著,“其實在宮裡,那些能夠呼風喚雨的人,並不是說他們的地位有多高,官職有多麼體麵。”
“很多時候,是看誰的消息最為靈通。”
扶蘇點頭,“說的有道理啊。朕看也是這麼回事,誰能掌握第一手的消息,誰就掌握了先機。掌握了先機的人,往往就能夠搶占更多的利益。”
“所以說,如果要處置這樣的事情。首先做的是悄悄地把這宮廷內部的情況摸的一清二楚。一定要打入到消息網內部,順藤摸瓜。”
“如果能夠掌握證據的話,自然可以交給廷尉審理。但是如果不能掌握證據的話,那就使用計謀,讓他們自己互相殘殺。”
扶蘇望著呂雉,看著長得多麼清澈善良一個女孩子,怎麼心裡藏著的都是殺人的事情啊。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宮裡看到了什麼,總不能把自己小時候親眼看到的事情,全部都看了一遍。
人,並不是被出身、身份、定位所決定的。
那些宮裡看著平日裡根本不起眼,不足為道的小宮女、乃至於真正的太監,不用等你看不起他們。他們自己已經先看不起自己,之後就是看不起其他人。
基本上在宮裡的生存法則就是,看著你年紀小,不會說話,沒有勢力,就去欺負你。
這類人他們的大腦似乎被某些東西屏蔽了,他們看不到更久遠的事情,隻會想著貪圖一時的快樂。
不管後果是什麼,反正看著你好欺負,就在你身上來找一下快樂。
扶蘇小時候,華陽太後還活著,當時他還不是太子,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但是等到他正式成為太子,情況就又不一樣了。他的人生就開始非常順,所有人都爭先恐後的討好他,更不要說什麼背後議論他,說他的小話。
而且扶蘇非常喜歡觀察。他很早就觀察到明明自己的兄弟之中,有人的性格比自己更討人喜歡,心底比自己更加善良,可就是因為是庶公子的身份,非但得不到大家的敬重,還要遭受一些地位卑下的人的欺辱。
這個世界不是大家認為的那樣丁是丁,卯是卯。
彆看不起小人物,這是所有肚子裡有東西的人都懂的道理。
你以為自己是皇帝的小老婆,甚至是皇帝的大老婆,然後全世界就都圍著你轉了,所有人都對你畢恭畢敬了?
絕不可能。
世界上的人要是都這麼簡單的話,那麼周朝就不會被滅亡。周禮的本質,就是規定每個人的位置,讓每個人安在自己的位置上。
但是結果呢
人就是因為安不住自己的心,所以自己製造出諸多麻煩,還要給無辜的人造成傷害。聖者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小人是,我既然入了地地獄,緣何爾等都沒入地獄。
扶蘇太懂宮裡這些門道了。
“這宮裡的宦侍欺負過你?”
呂雉被扶蘇這麼一問,頓時眼眶紅了。
她曾經甚至被宮婢餓過整整一天一夜,緣由是那個宮婢有了心上人,和對方去花園裡野了一天一夜。
等到她回來,還假惺惺哭鼻子說自己被熊夫人的人為難,很久才回來。打算蒙混過關。
呂雉一聽就是謊話。如果熊柔對自己不滿,以她那種個性,一定會來找自己,和自己麵對麵互相廝殺。熊柔犯不著玩那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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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心裡都清楚,可是呂雉能怎麼樣,還不是忍氣吞聲。
因為在有些場景下,你就得忍著。
呂雉深知,如果自己拆穿她,要麼就是對方抵死不承認,還說自己汙蔑她,到處哭鬨。到時候自己就要蒙受莫名的罪名。
而且呂雉還沒有權力處死她,最多是打發她離開這個宮殿。
但是她離開了,掖庭局還會再派人來一個,難道會比眼前這個小宮女更好嗎。甚至會來個更差的。
除了宮女不給吃飯,狡詐抵賴。
偶爾還有侍衛看著呂雉一個人孤寡,偶爾私下裡調戲一下。
呂雉不能對外給任何人說這種事,一旦說了,事情就鬨大了。因為對方會隨時反咬一口說,自己勾引他。
而且對方還算是比較正常,騷擾過後沒有生事,也沒有對外造謠什麼的。如果對方是個極壞的人,呂雉一次沒有答應,對方倍感受辱,那可就是麻煩大了。
要出大事了。
對方會到處宣揚呂雉一些惡行,說她的壞話,乃至於造謠她和哪個男子有什麼不正當的關係。
若非呂雉有個在皇帝麵前當侍衛的哥哥,她早就被陷害了成千上萬次。
鹹陽宮,這是一個讓天下人都敬畏的地方。
但是誰又知道,住在裡麵的人其實和宮外一樣,也要去看人齷齪的一麵,甚至這裡的人下限比宮外更低。
所以在扶蘇問了呂雉這個問題之後,呂雉先是一怔,接著回憶在腦海裡慢慢地湧現,慢慢地呂雉再也忍不住了,伏在扶蘇的腿上大哭了起來。
左右婢女一個個都麵如菜色。她們也知道呂雉善良,但是就是忍不住去欺負一下。因為她真的很好欺負啊,大家都忍不住想要欺負一下。
現在看到呂雉嚎啕大哭,扶蘇不用想都知道怎麼回事了。
他望了望眼前兩個宮女,還有門外那一群心虛目光四處亂瞟的侍衛。
呂雉還有些後怕,“彆。陛下,算了吧。”
扶蘇不理解,“都是因為你太柔弱了,你身為朕的女人,竟然被這些家夥欺負,你不感到羞恥嗎?”
呂雉瞪著眼睛望著扶蘇,本來她隻是覺得委屈而已,現在倒好,按照扶蘇的話,她還應該羞恥。
“我隻是怕……”
“怕什麼?!”
呂雉也是看著扶蘇真的有心給自己做主,這才低語說,“我怕陛下走了,他們又開始胡作非為。”
“你太弱了。呂雉。”扶蘇又生氣地看著這屋子裡的婢女、侍衛,下令要把他們全部換掉。
呂雉卻又阻攔,所謂換掉,其實就是撤人。
一旦這些人被皇帝親自下令撤掉,下麵的人基本上就是把他們送去永巷做苦力了。
即便是皇後仁慈,可是仁慈消滅不了罪惡,永巷的人還是會對他們百般欺辱。而一旦去了永巷,就永遠出不來了。進了永巷,那可就真的不是人了。
“算了吧,得饒人處且饒人。懲戒一下就可以了。”
扶蘇驚訝地望著呂雉,這個女的是腦子進水了嗎?
“呂雉啊,你得記住。這個世界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不是你不害彆人,彆人就不會害你。如果有人想要來攻擊你,那麼你自衛的最好方式就是反擊。”
扶蘇還是下令,把殿裡的人都給打了二十板子。
為此,呂雉對扶蘇非常崇拜。
扶蘇走了之後,呂雉先是一個人躺在榻上補覺補了半天,醒來之後腦海裡一直回旋著扶蘇說的那句話。
“你以為你不害他,他就不會害你嗎?”
“說的真對啊,不愧是陛下。”
“我不害他,他難道還會害我嗎?他真的會不害我嗎?”呂雉腦海裡不斷盤旋這幾句話,回想自己在宮中種種經曆。
其實每次被小人欺負倒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對方無非是不給自己送飯,偶爾給自己使絆子。自己想看書,對方就把書給藏起來。
這些事情真的值得自己生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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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雉仔細想了想,她發現生氣憤怒的原因不在於此,真正誘發這一切的是委屈、是她認為的不公平。
自己沒有去打罵懲罰侮辱看不起她們,可是她們卻來挑釁自己,給自己使絆子。
自己沒有去勾引那個侍衛,隻是單純想穿的好看一些,在花園裡和蝴蝶一樣儘情地玩耍,但是侍衛認為自己穿成這樣,就是去勾引對方的。
呂雉沒有什麼大的優點,她長得不是什麼人間絕色,隻是小家碧玉類型的。她看書也不是因為自己有那麼高雅,也不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有多麼有地位,乃至得寵,隻是人孤寂的時候,就會不得不去看那些經典。因為她這個身份,除了看書乾其他的掉價。
但是呂雉有一個所有人都替代不了的優點。那就是推己及人。
當自己遇到了困境的時候,她會一麵想到,曾經也有人遇到這樣的困境,但是她們突破了,自己也可以;另一麵,呂雉會想到,自己作為皇帝的妃嬪尚且要遭受這樣的困厄,那鄉野之地那些女子連侍奉她們的人都沒有,每天要承擔照顧公婆、相夫教子、做苦重農活的諸多責任,她們內心一定充滿了怨恨與不公。
甚至於,呂雉把這種推己及人,做到了推到異性身上。自己不需要和人爭搶什麼資源,都尚且經曆這些事;而男人為了養家糊口,需要得到更高的社會地位,需要得到更多的金錢。
不是為了利益的事情,人尚且可以做到這個地步,不停地使絆子。
為了利益的事情,呂雉難以想象,男人之間的戰爭到底要多麼殘酷。
這位在外人看來根本沒有什麼值得可稱道的女子,卻有著這樣的一份心。
對於底層婦女的同情,對底層鄉人勞苦生活的理解,都讓呂雉在談吐上變得和其他女子不一樣。
扶蘇接連寵幸呂雉二三次,呂雉對扶蘇的怨念終於消失了。
扶蘇這才提了正事,呂雉對此大為驚訝。
“我去?陛下莫不是選錯人了?這件事情,不應該是皇後出麵嗎?”
“皇後要調理身體,何況皇後要忙的事情夠多了,朕不忍心讓皇後再多操勞。你說呢?”
“還有熊夫人啊?”呂雉還是不敢相信這件事會輪到她來做。
看著呂雉如此謙遜,扶蘇自然更加放心了。
“熊柔處置的話,會把整個王宮翻個底朝天,然後什麼都找不出來的。”
呂雉笑了。
“朕看這件事,隻有你合適。你沉得住氣,而且朕下令讓你哥哥處置宮中朗衛,朕知道宦侍、宮女、朗衛之間互相勾結,互相串通。隻有你們兄妹聯手,一個在內宮,一個在外廷,這樣才能把事情妥善解決。”
呂雉沉默了一番。
皇帝的話透露了太多信息,呂雉很快就反應出來,這是皇帝早就做好的決定。
隻是呂雉不理解的是,這樣的事情,皇帝大可以直接命令自己去做,自己肯定會照辦的。
他是皇帝,自己隻是個品階低下的宮妃。可是皇帝為什麼要幫她收拾那些宮人呢,還給她說那樣的話。
“最好的自衛,就是攻擊。”
而且何必兜兜轉轉繞這麼一大圈子,前前後後都折騰了幾天了。
搞得好像是皇帝有求於她一般,可是皇帝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做。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皇帝不忍心讓自己傷心。
難道說二世一直都在默默關注她,了解她的一切,知道她在宮裡過得異常辛苦。
在扶蘇走後,呂雉一個人在殿裡想了很多。
她靠在大門邊上,望著空蕩蕩的宮廷前庭,可是這顆心,好像隨著春日裡隨風起舞的花瓣一般,也一同跟著盤旋飛舞。
這種感受很奇妙,好像是一隻小鹿在自己的心裡蹦蹦蹦地亂跳。
時隔五年的時間,呂雉和扶蘇重新有了交集。
那麼此次事情完成之後呢。
扶蘇把宮廷改革的事情交給了呂澤和呂雉,也是冒了一定的風險。他在準備後手,萬一這兩個人搞砸了怎麼辦,要不要保他們,怎麼保他們。
除了這個,還有一樁要事等著扶蘇,科技改革,墨門的重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