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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宮裡慶功,就是在打始皇帝的臉。眾人也不想太讓扶蘇的父親麵子受挫,於是眾人提議。
“太子,我們不如去上林苑裡遊獵一番。冬日草木凋落,上林苑裡野物都暴露了,正適合我們助興啊。”
馮敬迫不及待想要前去上林苑。到時候還能順理成章擺酒開宴。
隻是這算籌珠子打得都蹦到了陳平臉上。
陳平當即反對,“這個時候,陛下恐怕心裡憋著一股氣。以我對陛下的了解,陛下不可能就這麼放過張蒼。”
室內的空氣一下沉凝起來。
對方可是秦始皇。
而扶蘇固然有功勞,在名義上他永遠都是太子,永遠都是皇帝的兒子。
於是大家慶功的氣焰又被打擊下去了。
“說起來,少庶子是怎麼想到讓中常侍趙高甘心宣讀詔書後立刻返回的?他都已經決定拖延詔書宣讀的時間了。可是為什麼到了臨場,卻又表現得那麼順從。”
夏侯嬰忍不住誇耀陳平說,“你們不知道啊。我帶著趙常侍一到了刑場,待皇帝陛下的詔書宣讀完畢。”
“突然從哪裡蹦出來一群人,他們大呼陛下萬歲,還把張蒼給高高托舉起來。說陛下英明。”
“本來我也擔心,這個趙高回去之後就要說我們的壞話。但是被少庶子這麼一操作。”
“就算陛下反應過來了,發現了,陛下也不無可奈何,不會對我們幾個做什麼。”
眾人都驚訝地望著陳平。
“可以啊,陳平!”馮敬醋意滿滿地將手搭在陳平肩上,“我父親常說,在朝堂上不是不拍馬屁,而是要選擇在合適的時機、合適的場所、讓合適的人來拍馬屁。”
“你這是掌握到了精髓啊,你以後怕是要做大官了。比如也做個丞相怎麼樣,未來蕭何為右相,你就是左相。”
馮敬一麵酸不溜秋地說,一麵還要顯示自己的大度與上進,“我們以後都要向你學習啊。”
陳平懶得搭理這嫉妒心強的馮敬,隻是低下頭來,他打算轉移話題。
陳平閃過身去,對著扶蘇。
馮敬搭在陳平肩膀上的手落了下來。他討了個沒趣。
“其實這次都是尚書令和優旃的功勞。若非他們二人在陛下麵前進言,張蒼不可能被赦免。沒有陛下親口下達的詔令,就算是我再怎麼使用計謀,都還是會失敗。”
“太子,我們應該想辦法報答尚書令和優旃。”
扶蘇點頭。
灌夫興奮,跺著腳。
“我去,我去。我就知道,信雖然人走了,但是心還是屬於咱們恒陽宮。”
灌夫滿臉興奮。
扶蘇看大家都同意,卻說,“尚書令是陛下的內臣,掌管天下奏疏、詔令。雖然不上朝,但是其地位很多時候等同於丞相。掌管機密文書,可謂陛下的心腹重臣。”
“我若是以恒陽宮的名義,明目張膽、大張旗鼓去謝尚書令,這就是害了他。一個人怎麼可以同時侍奉兩個人呢,這是陷尚書令於不義。”
“何況陛下身邊還有趙高、屠果這些奸佞小人。”
灌夫聽得仔細,太子都不再稱呼尚書令為信了。
“若是真的想要報答,恒陽宮上上下下都該默不作聲,這樣才是對尚書令最好的保護。”
“當然,若是日後尚書令有難,我恒陽宮上下當全力以赴,傾力相救。”
說完之後,扶蘇總感覺哪裡有些奇怪。
為什麼,這一次嬴政讓趙高去頒布詔令呢。按理說應該是林信或者尚書令去辦這件事才對啊。
一個不祥的預感在扶蘇腦海中閃過。
隻是聞言,都對腦靜非常清楚的扶蘇感到佩服。
“太子說的是。我們不能為了報恩去害尚書令於不義之地啊。”邵平也見過林信多次了。
他真是一個一腔忠誠、渾身傲骨的正直之人。
在這鹹陽宮裡,集滿了天下形形色色的人,充斥著各種才華橫溢的人。
但是像信這樣純粹的人,就像是月亮那樣罕見。
鹹陽宮裡,隻有這麼一個信。
“太子高見。陳平愚鈍,疏忽了這些。”
灌夫隻覺得自己的腦子哢哢又變熱了。
怎麼辦,他們都說的好有道理。
我該說點什麼?
“至於優旃。找個機會,安排他和家人見一麵吧。我聽說入宮為歌舞的人,一輩子最惦記的就是家人。”
“太子英明。”
幾人讚賀完扶蘇。
很快,劉長忽然來報。
“太子,武成侯王離派人給太子送上一份賀禮。說是恭祝張蒼不日就要出獄。”
“啊?”扶蘇那叫一個震驚,“他瘋了?”
劉長也很鬱悶,他沒見過這麼沒有頭腦的人。
“太子,人已經派人將禮物抬到了宮門口。滿滿兩大車,十分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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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臉色凝滯了。
他望向陳平,果然如陳平所說,這是一場政治奪勢之爭。
那要這麼說起來,王離也是從中看到了信號,所以著急向自己投誠。
可惜自己和王賁的約定,被王離這個混賬一通送禮全部給報銷了。他和王賁密謀商議的意義何在啊。
這個笨蛋。
扶蘇扶額。
眾人看著太子難為情,可是他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馮敬說,“不如退回去。”
邵平卻說,“退回去。以我們這位武成侯的性格,勢必以為是太子嫌棄他。恐怕日後要生事端來。”
“說起來,繼承了爵位的武成侯和打下爵位的武成侯,簡直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馮敬忍不住說。
有一次馮敬在鹹陽城裡逛街,他這種身份的人護衛太子,自然要低調。
可是王離那家夥,一見到他就大喊大叫,自己和他解釋原因,他卻不肯聽。
還當麵說他不懂得變通,說這是鹹陽城,還能有盜賊打劫不成。然後就在他說完那話沒多久,皇帝陛下就在蘭池行宮附近被打劫。
不僅如此,王離言語之間都是在暗暗譏諷他仗著有個父親倫信侯馮毋擇所以自高自大,看不上他。
王離還對馮敬進行了人身攻擊。說他是家裡的庶子,是給馮氏做人質的,一輩子做內侍的料。
倫信侯的爵位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馮敬自然生氣,恨不得和他老死不相往來。
因為,王離說話是真的賤啊!
其實王離很慌張,他總覺得他王家失寵了一般。在鹹陽城的地位不如馮氏、也不如李氏。
更不要說一個正如日中天的將門世家――蒙氏。
他們王氏好像沒落了,像曾經在秦國赫赫有名的司馬氏一樣。
王離認識司馬毋懌,總是擔心自己的兒子未來就要落得和司馬毋懌一樣的結局。
比如眼下給扶蘇公然送賀禮這件事。
眾人都束手無策。
扶蘇望著陳平,“你好像有話要說?”
馮敬一聽,下意識以為陳平又有了主意。於是張牙舞爪,“少庶子必定是又有了辦法。”
馮敬又想要將手搭在陳平肩膀上,陳平再度轉身,躲開他。
馮敬的手在空中尷尬地懸著。
“太子,臣沒有想到拒絕武成侯送禮的理由。隻是臣在擔心一些更為嚴重的事情。”
馮敬又道,“那必然是接納了武成侯送禮,到時候驚動陛下。陛下肯定會為難太子是吧?陛下老是做這種事。讓太子難做人。”
眾人都瞪大眼睛望著馮敬。
扶蘇也望著馮敬。
馮敬望向陳平,“難道我說錯了嗎?”
陳平沒有搭理馮敬,“太子,我恐怕武成侯這樣一做事,接下來給恒陽宮送禮的人將如同過江之鯽啊。”
邵平捋須,“說的極是啊!”
“太子,您得找個地方出去避一避這些事。您不在,他們就沒法送禮了。這樣陛下還能理解您。”夏侯嬰也出了個主意。
陳平則道,“可是太子這個時候離開鹹陽,沒有合適的理由啊。”
馮敬一個人呆呆地站著,他忽然間感覺自己和太子的新圈子格格不入。
這時候灌夫卻狠狠地撞了一下馮敬。
險些把馮敬給撞到在地,“你乾嘛?”
“你不是喜歡搭人的肩膀嗎?來我的肩給搭。”灌夫憨厚笑著。
馮敬頓時臉紅脖子粗。
“你真的是!”
“我怎麼了?”灌夫摸著後腦勺。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馮敬隻覺得大家是在笑自己無能,而灌夫則覺得大家是在笑他不夠機靈聰明。
“好了。馮敬,你親自去接受王離的禮物?”
“我?”
“那不然我去。”扶蘇可是很照顧馮敬的,因為馮綰綰經常告訴他說,馮敬是自己人。不能冷落他
可是給他機會,他卻表現得極其不情願。
“唯。”
馮敬歪著腦袋,晃著步子跟著劉長走了出去。
很快,王賁的屬下就回去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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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收下了啊!”王離激動地把身邊的兩個美女給推開。
“是讓執戟郎馮敬親自來收禮的。執戟郎還說多謝二字。”
“多謝?就多謝二字?”王離又開始絞儘腦汁地想起來,“馮敬此人一貫與我有過節。今年年春,我不過是說他兩句,他竟然想要動手打我。”
“我親自送禮,太子絕對有很多話要說。馮敬一定是刻意少說了一些話。故意用多謝兩個字來冷落我,打發我!”
王離十分懊喪。
下屬見到王離這樣,雖然已經見怪不怪,但是他還是說,“可是對方是恒陽君啊,君侯您難道還能去找恒陽君問個清楚嗎。”
王離震聲,“恒陽君算什麼啊。他是君侯,我也是君侯。沒有我們的支持,他的太子地位能夠牢固嗎。”
話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道聲音。
“誰啊?敢對我們恒陽太子不敬?如此大話,傳出去冒犯儲君,那是要挨罰的。”
一個盛年男子忽然闖入,他穿著紫色袍子,腰間係著一枚粉色玉佩。
王離見到來人,不驚不懼。
“我府上都是自己人。無妨。”
王離見到來人,恭恭敬敬請他上座,隨後遣散侍妾和仆從。
“您教我送禮,我已經送了。可是太子竟然派人隻告訴我兩個字。多謝。這未免太敷衍了。”
昌文君不耐煩地道,“他是太子,未來的皇帝,就算太子拒絕你,你也不能有怨言。”
王離一聽這話,頓時氣得站起來。
“豈有此理?他竟然還能拒絕我”
“若非如此,大家何必堅持施行分封製呢。”
王離想了想,“對哦。”
他又慢慢地坐下來。
“請教閣下,下一步我們該怎麼做呢?”
“不著急。我已經把你送禮給太子的事情遍播到了鹹陽上下。很快就有更多的人給太子送禮。到時候,也會有很多人主動來你府上。”
王離眼中閃過驚喜,“來拜見我?”
被人前呼後擁、像祖父被人尊敬那樣,這是王離的夢想。
“對。”
“好啊。我等著他們。”
昌文君本來還有幾句話要交代王離,叫他低調行事,免得壞事。嬴政可還實力尚存呢。
但是見到王離兩眼放光,直接放棄了。
昌文君離開了王離府邸,回到家裡立刻派人快馬加鞭給昌平君送信。
昌文君抬頭望著鹹陽上方今日碧空如洗的藍天。
權力上的爭鬥,從來都是你方唱罷,我方登場。隻要一息尚存,一切都有機會。
――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扶蘇一直在收人的禮物。
他已經看到了嬴政的弱點,這是嬴政的權勢最虛弱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給他老子喘口氣的機會,那他恐怕就要被取締太子的身份了。
扶蘇必須咬緊牙關,在這個時候狠下心來,和一些有權勢的臣子們達成無聲無形的政治合作。
恒陽宮的府庫裡,金銀珠寶已經堆得快要放不下了。
馮綰綰很發愁,“這麼多的財貨堆積在宮裡,不能得到正確的使用,那不就等於堆滿了石頭嗎。這毫無意義。我得想個辦法,讓這些財貨用在該用的地方。”
“想來太子也會高興我這麼做的。”
隻是這天一個平平無奇的下午,扶蘇在樞機閣裡坐下來摩挲秦弩機和千裡目鏡裝配初產產品時,忽然灌夫紅著眼跑了進來。
他看到扶蘇,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像是嗓子被人捏得緊緊地。
“怎麼了?被人打了?”扶蘇忍不住調侃。
“太子……我……”灌夫吞吞吐吐,半天了沒有說出半句話來。
“到底出了什麼事?坐下來,喝水再說。”扶蘇今日的心情難得分外地好。
嬴政好幾天沒有動靜,像是徹底服軟了一樣。
扶蘇正在為自己的傑作感到興奮。
他覺得,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能拿下皇位。
“信沒了。”
灌夫沒有來到扶蘇身邊坐下喝扶蘇倒給他的水,隻是哽咽著聲音說了三個字。
“什麼信沒了?”扶蘇還以為是信書,仍舊不以為然。
直到看著灌夫那副哭喪的模樣,扶蘇的腦筋快速運轉起來,他忽然間把事情的前前後後、方方麵麵串聯起來。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