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 那麼扶蘇舉辦了這麼一場大會,天底下有才華的人爭先恐後因為渴慕扶蘇的賢名而來。
可是那麼多的才士,能夠有幾個人成為扶蘇記得住名字的人,又能得到扶蘇的重要委任呢!
這就是個人的有限性了。
劉季看到了這一點後,就開始酒後狂言,說了這樣的話。實際上,他並沒有多少惡意,沒想著扶蘇爭奪,隻是感慨一下,他們這麼多有才華的人,縱使再有才華,可是他們想要得到太子重用的願望卻很實現。
“一個人說大話,本沒有罪。但是當他有能力實現大話,就是大罪。難道要由著他在稷下學宮隨意出入嗎?日後會釀造禍患啊!”
呂澤聽到這件事,也是眉頭挑起。前不久太子不是說了嗎,不是自己職責範圍之內的事情不要做,除非是太子讓他做的。
“也許有太子的授意呢?再說了,他是衛尉啊,派兵把守看管稷下學宮,那是他的本職啊。”
馮敬要氣得跺腳了。
“難道你明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卻不打算告訴太子,讓太子一個人蒙在鼓裡嗎?我看你是並不懂得如何對君侯做到忠誠的人!”
“劉季這是以下犯上的行為,必須要嚴加懲罰!”
呂澤看到馮敬這麼說,知道自己這次不去是不行了。
“那我和你一道去吧。隻是這件事若真的是太子授意的呢?衛尉季固然好大喜功,可是並非莽撞粗心之人啊。”
劉季可是曾經一度通過秦國官吏考核的人,能是個粗心大意的莽撞鬼嗎。
呂澤總是擔心。
馮敬自信道,“我們這是為太子除去禍患,太子知道後,高興都來不及,有什麼可以擔心的呢?”
呂澤望著馮敬,恐怕你不畏懼,是因為你的阿姊是太子夫人吧。
可我……
固然滿心猶豫疑慮,呂澤還是跟著馮敬一起來了。
兩人一起出現在扶蘇麵前時,扶蘇望著兩人偕行的肩膀,若有所思。
馮敬趁著四下無人,就悄悄地對扶蘇說,“君侯,恕我直言。這個劉季平日裡打著太子您的旗號,到處在稷下學宮拉攏士人,希望他們中有人能夠成為自己的門客。”
“他揚言說,稷下學宮士人千百,但是最後能入太子麾下者百分之一不到,剩下的九十九,都是他的。”
扶蘇就說,“那他可真是善於觀察啊。我正愁那剩下的士人如何安排呢。”
讓他們去做學術研討,脫離實際,隻會養出一大幫無病呻吟的人來,甚至形成後世學閥,毫無意義。
隻有給他們一些具體的事項去做,趁著機會給個官職,還能助力大秦科技、文化上的繁榮。
扶蘇目前是這麼計劃的。
但是沒想到,他手底下的臣子也在打這批人的主意。
馮敬:“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您為他開恩。”
“更何況,您身為君侯,而他作為您的衛尉。君侯尚且無法返回鹹陽,他竟然在年祭之時,主動請辭,拋下君侯一個人。”
“這樣的臣子,非但對君侯心懷不敬,更是將自己的喜樂先於君侯的喜樂。衛尉季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輔佐君侯您這樣的人呢?”
扶蘇一眼看穿馮敬的心思,隻是讓他和呂澤一起坐過來喝熱好的酒。
“我有過失啊!就請你和外麵那些人都原諒我吧。”
馮敬大吃一驚,不敢喝酒,連忙將酒爵放下來。
“太子何出此言啊?”
“你們都為我立下不少功勞,這次整頓諸子百家,主持天下士人在稷下學宮開展一統天下的思想研究,你們每個人都有很大的功勞。”
“但是以我的狀況和能力,並不能夠做到對們每個人都進行應有的賞賜。”
第(1/3)頁
第(2/3)頁
“所以說,我是有過失。”
呂澤和馮敬聽到,二人都心裡一陣羞愧。太子心裡明明是有他們的,隻是奈何能力有限,可是他們卻懷疑太子偏寵劉季。
“因為我隻做到了對劉季進行能力範圍之內的賞賜,而對你們這些已經建立無數功勞的人卻沒有辦法給予應有的賞賜。”
“乃至稷下學宮那些為我而來卻未必為我所用的人,他們也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都是為我付出的人,可是得到的結果卻不一樣。這確實是會讓人感到惱火的一件事。”
馮敬聽了,連忙反駁道,“臣隻是為太子打抱不平,並沒有想過自己啊。那個劉季,會對太子你造成威脅啊。”
扶蘇心裡笑笑。
人狠起來,連自己都騙,何況騙彆人呢。
扶蘇望著馮敬,語重心長道,“你跟著我,時間也不算短了。你心裡的想法,我比誰都清楚,你阿姊經常說你安不住,年少時學習騎馬,第一天學會了和馬親近,第二天就想著要上馬騎行。”
“這老毛病,你可要改一改了。馬,是天底下極其凶猛的動物,很多人因為見慣了被馴服的馬,所以就把馬當做溫順的動物,實際上是馬是極其剛烈的動物。”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因為騎馬時著急,從馬上掉下來,傷殘是小事,死亡是大事。”
馮敬聽得心裡一陣發毛,作揖道,“蒙太子關愛,臣記住了。”
“這人人愛馬,但是隻愛彆人得到的那匹馬。天下人大多都有自己的毛病,就是對自己胯下的那一匹不感興趣。”
“一個人,心安不住。到哪都得摔個馬趴。”
呂澤恭敬作揖,“太子教誨,臣日後必不敢忘。”
馮敬本來還嘴犟,現在也不說話了。
“劉季出身鄉野,背井離鄉前來侍奉我,冒著損傷自己的名聲的風險,為我擺平了儒家。使得昔日在天下威名赫赫的儒家,如今在的天下人麵前個個抬不起頭來,他立了大功,為我秦國消除了莫大的隱患。”
“莫說我要賞賜他,一旦他返回鹹陽,就是君父也會對他大加賞賜。”
“我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對他進行賞賜而已,若是非要有人和他爭奪,那我也就遣送他回家過年祭好了。”
馮敬立刻作揖,“不,太子。我錯了。”
“你隻是為我著想,有什麼錯呢。快起來吧。”
馮敬跪坐起身,卻感到驚魂不定。
扶蘇不發火比發火更可怕。
“可是太子,衛尉季如此口出狂言,那些士人聽說了,豈不是都會成為他的附庸嗎?”
“劉季在我身邊收服的臣下中,算是年紀比較大的人了吧。他是個很有膽魄和氣量的人,心懷仁慈,樂善好施。”
“你們要多向他學習。稷下學宮的才士,我確實隻能使用百分之一啊。”
呂澤感覺扶蘇這話不像是玩笑,就問道,“太子的意思是,我們也可以和劉季一樣,在稷下學宮裡招納才士嗎?”
“去吧。畢竟我也沒有什麼可以給你們的了。我聽說想要做大事業的人,遇到有才乾的能人,就像是好色的男人遇到美女。”
“我既然不能兼顧所有美女,可也不忍心讓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美女虛度年華,何不讓有需要的人采擷呢。”
呂澤麵色凝重,“既然是太子之命,臣聽令行事。”
“嗯。你退下吧。”
馮敬看到呂澤溜得那麼快,再看看自己,愚蠢至極。
“太子,我……”
“以後凡事,多動動腦子。”
第(2/3)頁
第(3/3)頁
“唯。”馮敬像是被人踩扁了的鞠球,出了雅舍,整個人丟了魂一般。
但是,打從這一天後,扶蘇身邊的臣屬,都開始向稷下學宮遊走。
權力的中心,其景色總是變幻莫測,瑰麗異常。
宮廷之中,沒有秘密,要麼是人儘皆知,要麼是一地死屍。
而即將出發的劉季聽說了這件事,先是拍著腦袋驚愕,“我竟然說出了這樣的大話,若非太子心寬,我已經死了。”
“你知道還不快去向太子賠罪。”曹參就知道劉季早晚要惹禍,但是沒想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了,這樣一個必定能將劉季砸死的鍋落了,但是卻沒砸死他。
劉季望著曹參,心思不安,當日他隻是和陳餘、張耳喝酒,該是喝高了不小心說的。
劉季徘徊不定,又去問了夏侯嬰這件事。
夏侯嬰知道了這件事也很生氣,“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太子原諒你幾次了。你來找我做什麼,還不去向太子賠罪。”
就這樣,劉季在準備出發的日子又回來向扶蘇折罪。
“請太子恕罪。太子要相信我啊,我劉季真的絕無此心。”
“如果你認為這是個錯誤,那你就用自己的方式來彌補。如果你認為這件事隻是個意外,就趕快趕路回你自己的家去過年祭吧。”
麵對扶蘇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劉季是百口莫辯。
很快,劉季就急得耳朵紅了,可是他沒想出一點辦法來解決。
在這個時期,扶蘇處理劉季,真的是刀俎對付魚肉一樣。
如果承認這是個錯誤,那就是說明自己有心。
可如果不承認這是個錯誤,那外人還不把他給罵死。
“我看,你還是回去吧。在宮中,嫉妒是時常發生的事情。如果你留下來,那就是中了彆人的計,而我也將背負不好的名聲。”
劉季聽了,心頭猛地一震。他再抬頭時,眼中滿是對扶蘇的敬畏。
扶蘇氣定神閒地坐在上座。
“有所得,就有所失啊。每個人都羨慕帝王將相,但是背後的刀光劍影卻不被人知曉。這是每個人都要麵對的。如果你因為這樣的事情就感到懼怕,退縮,那你恐怕這一輩子也就隻能做個衛尉了。”
對於劉季,扶蘇對他的感情和看法逐漸複雜起來。
看到扶蘇憂傷的神色,劉季本來差點被扶蘇的情緒帶著走,但是他忽然間笑起來。
“太子,有您這句話,比什麼賞賜都好使。我走啦。祝願太子新年千歲萬歲。”
劉季興高采烈地走了,外人看到都是覺得他不可理喻。
“天底下竟然能有這樣沒心沒肺的人。”
“他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太子對他怎麼那麼好。”
隻有夏侯嬰理解劉季,他相信劉季隻要去了,肯定是真心實意認錯了,那這麼說,是太子原諒他了,所以他才走的這麼輕鬆。
劉季不愛掩飾作偽,比那些虛偽小人強太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