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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就是為什麼墨家是扶蘇最想要得到的門派,也是必須要保留下來的門派。
因為墨門思想裡不僅僅有民主平等,更涉及了認識論、宇宙觀、邏輯論、物理學各種各樣的學科開端。
這些知識若是被像自己這樣有遠見的君王看重,憑借秦國現在這樣的政治製度,科技水平,工藝製造水平,完全可以引領秦國就此走上現代科研發展道路。
一旦傍上現代科技樹,秦國就是世間最無敵的存在。一定可以撐得起嬴政創立的皇帝製度。
根據曆史經驗來看,讓百家歸屬於法家是不可行的。但是儒家的話,秦人難以接受。
稍微做一些排除法,就該知道眼下對於秦國的選擇是什麼了。
隻要想到這件事,扶蘇都是爽的頭皮發麻。
未來的秦國,那真是不可想象!
如果是胡亥繼位的話,也許得考慮郡國製過渡,但是自己都做到了這個地步,積攢了這麼高的聲威、民心,再加上老天賞飯吃略懂兵法,真的沒必要再選郡國製過渡。
在他們即將退出曆史舞台的時候,拉墨家一把,這是扶蘇未來要做的重點任務。
邵平說起,“隻是墨分三派。。有相裡氏之墨,鄧陵氏之墨,相夫氏之墨。根據這三個流派最後選擇的諸侯國,它們又分彆被世人稱為秦墨、楚墨、齊墨。”
“昔日,墨家巨子相裡勤注重科技研究,非常務實。相裡勤最終幫助秦國的原因,是因為他認為隻有我們秦國的製度,是最接近他們墨家的最終設想的,構建大同、非攻、兼愛,所以他們願意幫助我們秦國完成統一戰爭。”
“墨家三派,一派已經歸於秦國。”
“而楚墨一派,以遊俠居多。巨子孟勝率弟子為楚陽城君守城,以巨子為中心,可說墨俠的活動中心在楚。後孟勝死,傳巨子位給居宋的田襄子,墨俠派的活動中心轉移到宋。”
“但是後來田鳩又率領弟子入秦。田鳩欲見先王惠王,留秦三年而不能拜見惠王。有個客人把這情況告訴了楚王,田鳩就去見楚王。”
“楚王很喜歡他,給了他將軍的符節讓他到秦國去。他到了秦國,才見到了惠王。”
當然兜了一大圈子見到秦惠王,田鳩就很感慨,他當時就對秦惠王說,“沒想到我到秦國來見惠王您的途徑,竟然是要先到楚國去啊!”
扶蘇感慨說,“《呂氏春秋》篇中說,有道之士沒有遇到時機的時候,就到處隱匿藏伏起來,甘受勞苦,等待時機。田鳩前三年在秦,不得其時啊。”
邵平對曰:“然。而在田鳩之後,墨家巨子腹又居住在秦,深受秦惠王器重。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田鳩入秦傳巨子位給腹。”
“但是墨俠派多是勇鬥之士,且多掌守城之技,這對當時的秦國來說,既滿足了我秦國當時正需要向中原擴張所需的武士,又讓我秦國用俠士防禦北方少數民族的侵略。”
“最後楚國的墨俠派也在我秦得勢。”
這就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了。
知道的越多,越知道祭祀敬拜祖先應當秉持一種什麼情懷。不管他死後人的魂靈在與不在,天庭還是地獄,先得拜了再說啊。
扶蘇聽了這些,就挪著席子靠近了邵平一些,他很認真地對邵平說,“非祖先積攢,廣用賢能,扶蘇焉有今日。日後勢必勤加祭祀。”
扶蘇這麼一說,邵平那是打心眼裡歡喜啊。因為前不久某位太子的父親剛剛作詩說自己比祖宗列代都厲害。
邵平就對扶蘇作揖說,“太子實賢也。”
扶蘇最討厭的就是彆人誇他這句話,但是他能阻止他們嗎。
不能,因為這是一個既成事實。
讓彆人說謊可不好。
邵平看到扶蘇直接就接受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太子想用墨家,但其實墨家早就被我秦國吸收的差不多了。曾經的墨家入秦後,給秦國做出了殺傷力巨大的武器不說,被封侯拜爵;也有的遊俠入秦後,上陣殺敵,擊退蠻夷,被封為將。”
“到了現在,隻有一部分楚墨仍舊留在魏楚。唯一沒有來到我秦國的就是齊墨。不過齊墨,也就是此次被太子號召前來在墨家之中最重要的嘉賓。”
“相夫子在墨子故去後,創設了一以學者辯論為主的門派,他們遊曆各國,講授墨家的兼愛思想,他們反對用暴力去解決問題,希望能用柔和的方式去獲得和平,也是思想上最幻想的一派。”
邵平說著,還專門留心看了看扶蘇的反應。
他們總懷疑,扶蘇其實最喜歡的是齊墨。而且這次墨家重聚齊郡臨淄來,尤其以齊墨家反應最為激烈。他們內部已經因為扶蘇的到來爭吵起來了。
因為扶蘇,他的主張和口號都是和齊墨一致的,而且齊墨最擅長的就是辯論,這幾乎和扶蘇主張以及性格是完美契合的。
所以扶蘇一下成為了齊墨一派人人議論的對象。有人喜歡扶蘇,那是因為他不喜歡戰爭,堅持非不到必要時刻不動殺伐。這樣的性格,那在天下戰亂結束之後,在諸子百家未亡之前,是非常受人歡迎的。
當然也有很多齊魯學者不喜歡扶蘇。因為他嘴上總是說不喜歡戰爭,但是動輒發動超大規模的的戰場,兩次三番橫掃楚國,一不小心就乾翻了幾十萬人。
然後扶蘇又告訴天下人說,他不喜歡打仗,誰信啊!
在刻意觀察到扶蘇神色並無起伏之後,邵平仍舊不敢安心。
因為扶蘇平日裡也都是這副表情。
琢磨不透,心思飄忽……
這是龍是蛇,至今還沒有辦法去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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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平複道,“秦國吸收墨家,早就吸收的差不多了。我希望保存墨家,主要有三個用意,第一是支持並利用墨家改掉儒家之中那些糟粕,削減一部分儒家分支。比如那支子張氏賤儒。”
“其二就是保護墨家流傳下來的精神。我一直都堅信,後人不應該讓祖先們的鮮血白流。孟勝這樣為了大義赴死的人,應該給予公論。”
扶蘇說這些話時,雙目炯炯有神,和平日裡與世無爭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一個國家最可怕的時候,其實不是戰亂天災頻頻,而是人們心中對國家沒有信任。一個種族、組織、團體最可怕的也不是相比其他組織、團體、種族實力弱小,而是失去了信仰,失去了認同。”
“而在秦國,一個鼓吹耕戰的國家,勢利的風氣在天下來說是最嚴重的。嚴重到下一代一生下來就學會互相攀比,互相詢問家中爵位幾何。”
【現在還覺得蒙毅去拜訪邵平路上遇到小兒那一段乏味嗎?】
“崇拜金錢、渴望功勳,這不是錯,但是一旦超過了某個度,界限,就會造成非常可怕的後果。”
“國家對這種現象非但不加以抑製,反而不斷鼓勵,整個社會風氣就會開始變化。最終出現笑貧不笑娼這種狀況。”
“事實上貧賤其實沒有那麼可怕,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不完美的,有黑就有白,有富貴就有貧賤。就因為有了我們這樣至高無上,擁有一切的君王存在,所以才會凸顯出來貧賤。”
“所以說真正可怕的讓靠著不正當手段上位的小人居位,剝削民眾。民眾紛紛丟棄道德,喪失信仰。”
“這種風氣一旦愈演愈烈,事情就會發展到國家難以控製的地步。”
“因為發展到了最後,人和人之間毫無信任,有的隻是彼此孤立、對立、互相異化彼此。早晨醒來眼睛一睜,一看到其他人,攀比心立刻起。”
“等國家的民眾到了這個地步。這時候的攀比心已經完全失去了他的正向激勵作用,變得像是毒藥一樣。”
兄弟姐妹之間互相穿一穿,親戚朋友之間互相串一串,祖孫三代之間傳一傳。
“不出三代,國家必定陷入危難。”
“你怎麼看這些事?”
邵平被扶蘇的激烈陳述問的懵了,過了好一會,他才緩過神來。他還先回憶了一下,他們一開始聊啥來著,怎麼直接扯到了社會風氣上。
邵平作揖,“臣大概明白太子想要做什麼了。隻是這除山中之賊容易,除人心中之賊可謂萬難啊。”
扶蘇就說:“賊,不一定要除掉,把他們趕跑就可以了。這個世界上,偷竊這種行為是不會消失的,也許偷竊這種行為,本來就不該被定義為偷竊。”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行為是沒有辦法消除的。但是對待這些社會亂象,恐怕要得弄清楚,這樣才能從根源上去紓解。”
邵平就問扶蘇,“敢問太子,太子打算怎麼趕跑賊。”
“自然是讓清正賢明之士居於上位。曾幾何時,為了爭霸,諸侯國上下無所不用其極。在那種狀況下,被迫選擇一些手段是沒有辦法的。”
“但是今天,戰爭都已經結束了。難道還要壓抑君子,讓小人掌權嗎。”
扶蘇一早就發現了嬴政理政的弊病,為了集中權力,所以讓小人掌權。但是他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按照易經上的道理處理小人。
在易經之中,君王是可以任用小人的。因為易經講的就是變。但是你用完小人,可以繼續留著他們,要給予他們財物,但是絕對不可以繼續再使用他們。
當初使用小人,不就為的是扭轉乾坤,使得天地風清氣正嗎。但是在用完了小人之後,卻又不能夠及時使用君子,讓君子來治理國家,這就是他後期執政最大的失敗。
邵平聽明白了扶蘇的話。
“所以太子是打算,借著這次諸子百家,為秦國選拔一批清正廉明之士。日後讓他們執政?”
“汝漸知吾也。”
邵平就忍不住擔心起來,“此事恐怕隻能為少數人知曉吧。若是太子您的心意傳到了鹹陽,他們恐怕不再會支持太子了。”
“我可是來消除威脅秦國的不利因素的,和朝中大臣們利益是一致的啊。”
邵平心裡擔憂,可是又忍不住想笑。
因為扶蘇太聰明了。
他把所有人都給騙了,他說要來為帝國鏟除異己,實際上是給自己招攬人才了。太子你可是真的大公無私啊。
還把我嚇得,以為太子真的溫良恭儉讓,對大王過於孝順了。
不過這樣也可以趁機提拔君子,排斥打擊小人。
小人都是時局養出來的。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君子,但是在惡劣的環境下,他們看到一個壞人樹立的榜樣,就會跟著去做。
隻有讓君子壯大,君子治世,這樣國家才會有盛世。
事實上,儒家倡導的倫理道德觀,那對治世是非常有意義的。
其實很多有道德的富商、大臣,他們的存在是對社會有正向意義的。
他們不會欺辱弱者,反而靠自己強大的實力製造更多的財富,更多的崗位。他家裡的財越多,就幫助的窮人越多。這種人他們非常會治家,讓自己做好,隨後感化彆人。
但是這樣的人,一般來說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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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要做的,肯定不是喊口號說,讓這些人多一點吧。說是沒有用的。
自己養一波,在民間培養一波,等到自己和他們一起居於上位。
從上九到六九,全部都使用賢能,天地次序定位,以真正的天性來治理國家。那真正的天性是什麼,就是永遠往下看。
不信你就抬頭看天啊,天無處不在,你走到哪裡抬頭看都是天。而天永遠是向下看,向下照顧民眾的。
這就是扶蘇主打的治國思路,也是現在正在著手操辦的事情。
“說起來,也算是喜事。三家分晉至今,天下便有七雄,七雄互相征伐,兼並弱國。”
“因為諸侯王挑起的戰爭,衍生出了諸子學派。到現在已經快要八十多年了。”
“如今天下太平,曾經諸侯王都奈何不了的百家學派,如今都歸於同一個國家。這不正是老天交付機會,讓我秦國來整理這些百家學說嗎。而吾幸甚!遇此天時,日後必定建立大功。”
邵平望著扶蘇,本來覺得扶蘇不像是能寫出度關山那種詩句的人,現在看來,扶蘇就是這樣的人。
“太子說的沒有錯,真正要想解決諸子百家的問題,非得以強有力的朝廷來處理這些事。讓君王集中權力,從上到下樹立榜樣。這次結合諸多門派,為的也是同樣的目的。”
“正本清源,撥亂反正。所以說,諸子百家的學說,個個都很有用。但是現在,怎麼把他們合起來。合到誰手下。這恐怕不能急啊。”
“臣請太子切莫冒進。以臣之見,先利用諸子百家之間的矛盾,消滅那些無益的門派才是要緊。”
“比如齊墨是吧?”扶蘇問起,“他們的理想太過純潔,根本沒有實現的可能。確實要修建掉。”
“就好像大樹,長久地不修剪,由著枝乾自己生長,到最後葉子太過茂盛,會把樹乾壓垮的。”
邵平望著扶蘇,感覺不可思議。
太子到底是怎麼做到,那麼冷靜睿智的……
“隻是,臣一直以來,有一個擔憂。”
“說吧。”扶蘇今天心情好,想聽聽諫言。
“太子的理想太過高遠,太過宏闊。”
扶蘇冰冷的眼神落下來,要不你還是彆說了。
但是理智,讓扶蘇輕微克製了一下。
“比如這人才的事情。太子畢竟是一個人,能力有限,而這一次,太子召集了諸子百家,在野士人。人數加起來過萬。就算裡麵有七成人是濫竽充數,並無真才實學的。”
“試問太子怎麼辨彆呢?諸子百家的辯駁,也許是個好方式,但是摘取下來的隻是門派而已。未必齊墨家沒有賢能,未必子思之儒,顏氏之儒中就沒有奸邪。”
“就算最後篩選出來了。而太子一個人,又怎麼可能選用三千人呢。太子怎麼可能做到了解三千人呢。”
扶蘇摸著腮,這個也不是說他欠考慮。
主要他是穿越者啊,已知曆史已經考驗過了這個時空下所有的人了啊。忠奸善惡扶蘇清清楚楚,他隻需要把那些曆史上留名的特彆厲害的帶在身邊就好了。
而且因為開了上帝視角,扶蘇很清楚那些人需要防範,哪些人不需要防範。
穿越者最大的金手指,可不就是熟知曆史嗎。
“自然是選最優。”
邵平皺眉,“敢問太子,當年昭襄王在世時,手下有大將白起,副將司馬錯。現在大王在位時,手下有大將王翦、蒙武。”
“假使太子手下,既有白起,司馬錯之流,又有王翦、蒙武之才。在太子眼中,如果同時使用白起和王翦,所以就要不啟用蒙武和司馬錯嗎?”
扶蘇還真的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
“那你又認為該如何呢?”
“請太子放寬心,下放權力。”
扶蘇搖頭,這件事,他不是沒有想過。主要是手底下沒有一個能用的。
“吾今啟用者,多來自鄉野之地,經曆的事情少,掌握的本事尚且不足。一旦放權下去,怕是難以收場。”
他現在就是個太子,又不是皇帝。
自己手上又沒什麼實權,雖然建立了戰功,但是他也沒有辦法直接領導軍隊。而且自己的名聲固然是自己最大的優勢,但是也是自己最大的包袱。
貿然下放權力,真要鬨出點事情來,小心自己第一個被架空啊。
那昔日的安國君不就是一門心思做太子,使用了華陽夫人的背景,結果最後手中沒有實權嗎。怎麼死的,都存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