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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你可要想想清楚再說。”熊啟攥著衣袖,雖然自己經驗豐富,但是自己現在還沒準備好。
扶蘇端著酒爵,似是已然看穿了熊啟所想,笑道,“舅公想什麼呢。”
“我隻是想到了一個安撫楚國降卒的好辦法,隻是這件事,非得舅公才能坐鎮。而且隻有舅公去和君父說,這件事才能成功。”
熊啟捋須,“太子既然有了主意,為什麼不自己去呢。我已經在家領悟了,人還是要過些稀鬆平常的日子好。打打殺殺,爭來爭去,最後不見得有什麼好結局。”
“那若是這樣,我隻好把這件事托付給王室宗親了。”
“哎――慢著。什麼事,先說出來聽聽。”
秦國王室宗親……
熊啟不願意讓自己曾經看不上的人站得位置比自己高。
“到底什麼事?太子這樣虛張聲勢。”
扶蘇大致和熊啟商議了事由,熊啟雙目熠熠。
“這個辦法好啊。怎麼你在朝堂之上不講呢?”熊啟直截了當的問。
“上午的朝會,下午就舅公就連這種事都知道了?”
熊啟也不打算隱瞞,隻是微笑望著扶蘇。
“太子小時候說的話,長大了還能記得。就憑這一點,我的消息就比彆人的靈通。”
扶蘇舉著酒爵,“那看來,此事舅公誌在必得。”
熊啟沒有說話,隻是望著扶蘇。
“你可要想清楚,這可是關係到秦國的大事。開這麼多礦,冶煉精鐵,雖然效益幾乎是方方麵麵,乃至無窮無儘的。可是以後的事,恐怕比你想的要多,要遠。”
“有些事,一旦開了頭,可就回不了頭了。”熊啟說著,將扶蘇那邊的兵給吃掉。
熊啟捏著象棋,他必須要確認,扶蘇是真的有那個意思,並且開始行動了。
殿內早就空空蕩蕩,隻有扶蘇和熊啟兩個人。
“日後,棋盤那一邊歸你。”
熊啟聽到這句,頓時麵色漲紅。
“不過,你我還是不要再相見了。我以後都會在鹹陽城。”
“讓你一直待在鹹陽倒是不會。大王還是器重你,願意重用。就是因為要用你,所以才要打壓你。”熊啟安撫道。
扶蘇光是聽著就覺得挺煩的,受製於人,處處做事要受牽扯。
“但願吧。”
“征戰齊國的事情,你必須要爭取到手。以你現在的實力,根本不足以為事。”
扶蘇搖搖頭,“楚國一戰我一出手,對方全軍潰敗。到了齊國,隻需要隨便派些將軍就能收複吧。君父不會派我去的。”
“你可不能這麼想。你現在在軍中固然有威望,可是帶兵次數很少。兵是人,是人就有感情。你離開他們太久,他們就會忘記你。一定要抓住前去齊國的機會。”
“聽君父的安排。”扶蘇覺得,隻要自己表現得乖一點,嬴政就會對他好。再像之前那樣,固然出了一時之氣一吐為快,但是卻會引發很多不好的後果。
“也好。這之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熊啟繼續吃著扶蘇的棋,“一隻手,要騰出來給自己壯聲威;另一隻手要空著,耐心地等待時機。”
不知不覺間,熊啟已經把扶蘇的棋都給吃光了。
“你看,你這棋藝不行了啊。”
“不似叔公,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比我有經驗。日後還請叔公多多指教。”
“那是自然。”
熊啟自信扶蘇和他是一條船上的人。
自己背後的楚國貴戚勢力,始終是支撐扶蘇太子寶座的根基。
――
很快,熊啟就開始行動了。
他先是把自己餓了好幾天,整日喝酒,隨後找到自己昔日提拔的幾大夫。
他們看到自己的恩公變成這般頹廢模樣,麵黃肌瘦,一身酒色之氣,無比頹廢。
一個個紛紛站出來說,“可惜我們手中無有權勢啊,幫不了太傅什麼忙。”
對於這些昔日大夫們的推托,也全部都在熊啟意料之中。
“嗬嗬――”熊啟起身,對著幾人把扶蘇要在潁川開礦的想法乃至利好全部都說了一遍。
幾位大夫聞言,不住地稱好。
“這個法子,可比讓二十萬楚卒去修建皇陵更有意義啊。”
“這是我迄今為止聽過最妙的法子。早就知道太子一直在派人鑽研工藝,如今天下一統,倒也不用擔心對手盜竊炮製。正是大興鍛造的好時機啊。”
幾人得到了熊啟指的道路,又收了錢。
回去之後立刻就拜見秦王,將扶蘇的想法又變成了他們自己的。
雖然到了嬴政那裡,扶蘇的構想已經被輾轉傳達了兩次。
但是嬴政一下就聽出來,放眼整個鹹陽,隻有他兒子才會想出這樣的辦法來。
“這個辦法,是誰告訴你們的?老實告訴寡人,寡人就赦免你們的罪。”
二人自然直接供出昌平君。
“是太傅要我二人上報大王,並且推舉由太傅親自去往潁川一帶安撫鎮壓。”
昌平君,這裡麵還有他啊。
“這麼好的辦法,怎麼現在才來說。”這事情都要過去好幾天了。
很快,嬴政就召見了熊啟。
“改日聽說你在府裡閒不住,整日喝酒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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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我三十三歲帶領宮中城中兵卒攻打後來幫助大王廢除文信侯。至今都沒有滿五十歲,如何能安的住?”熊啟一見到嬴政,那是真的滿腹委屈。
就因為他權力大,然後嬴政就把他的丞相位置給廢除了。
可惡!簡直可恨!
嬴政也不和熊啟繞彎子,“寡人知道你想攛掇扶蘇乾什麼。不過我勸你少費那些心思,趕快收拾東西,去往新鄭。”
“日後沒有寡人召見,不許返回鹹陽。”
熊啟便對嬴政說,“大王一定要這麼提防臣嗎。若不是太子告訴臣這個辦法,臣恐怕要就這麼老死在家中了。如果這樣讓我去新鄭,還請大王讓我帶上家眷。”
嬴政想了想,讓熊啟徹底離開鹹陽也是個好辦法。
他一直是楚國貴戚的領袖,留在鹹陽城裡,沾親帶故的。
讓他去潁川開礦也好。
“可。”嬴政雙手負在身後。
熊啟就此離開了鹹陽城。
等到熊啟真的連夜走了。
嬴政這才宣布了命令他以太子太傅的身份在潁川郡開礦的事情。
礦大多數都是嬴政之前賜給扶蘇的,現在去采掘煉精鐵,自然仍舊是以扶蘇的名義。
一切看起來都合情合理,沒有太多臣子去仔細琢磨這裡麵的事情。
這個方案是所有方案之中最靠譜,最有利秦國的方案。
眾臣因為這件事,大讚嬴政英明。
嬴政心中高興,和扶蘇那點小事也就撇開不提。
後來蒙恬上奏,談到軍中很多事情都是由扶蘇負責處理,比如召集齊魯劍客,前去追殺捉拿六國流亡貴族。
利用自己的敵人消除敵人,這是最聰明的做法。
於是嬴政又把處理楚國戰場的事情交還給扶蘇。他不必離開鹹陽,和嬴政他們一起商討軍政大事即可。
王綰見到父子兩個不願意失和,自己也不好再用那一招,隻能眼睜睜看著扶蘇助長嬴政權勢。
但是他也預見到,恐怕未來秦國最麻煩的,不是六國,也不是六國貴族,而是大王。
事,必由內出!
――
接著,李信、任囂接連傳來勝績。
嬴政心情大好,鹹陽宮裡的人也跟著得到賞賜,到了宮外,秦人更是聚集在酒肆一起議論。
鹹陽街道上,幾個中年男人正在一處當壚喝酒。
這條街,距離鹹陽宮隻有十條街的距離。已經相當近了。
能在這裡有時間大白天喝酒且喝得起酒的人,那自然都不一般。
他們望著當壚對麵一扇大門,一個個議論道。
“據說這個太子舍人對待庶民時就和對待貴人是一樣的態度。才入宮不過半個月,不僅得到了大王的賞賜,更讓宮中各路人馬都對他十分佩服。”
“這樣的人,彆說放眼整個鹹陽城找不到,就是放眼整個天下,那也沒有幾個。可是偏偏被太子一眼相中。太子實在是慧眼啊。”
蕭何正在路上走著,忽然聽到有人這麼議論自己。
鹹陽城,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這裡到處都是有才能的人,連看管城門的人都滿腹學識,甚至精通七國語言。
大街小巷的人,一半就是六國人。
整個鹹陽城,那是十分開放包容的,根本不排斥外來人。蕭何不是那種會對鹹陽產生很多幻想的人,劉季才會。
即便從未設想過,但是鹹陽城現在的狀況已經足夠讓蕭何驚歎。
這裡迎接一切強者。
在鹹陽城裡,有的是錢可以讓你賺,有的是機會讓你改變命運。
越是有名望的人,越是低調,都搬去城郊去,有的種瓜,有的釣魚,有的明明可以住在王宮,但是跑去借宿在他人府上。
蕭何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做如魚得水。
隻是在打了一點酒之後,蕭何很快就回家了。
今天是他們和劉季、夏侯嬰等人慶祝喬遷之喜的日子。
為此劉季他們特意買了狗肉,表示對樊噲的惦記。
蕭何就這麼低調地來,又低調地去。
但其實在當壚這邊買酒喝的人,是給廷尉李斯辦事的人。
他們也認得蕭何長什麼樣子,以至於蕭何如此低調的來,又如此低調地去,讓這幾個門客對此讚不絕口。
他們回去之後,就對李斯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李斯剛剛在廷尉府辦完差事回來。
累了一天回來的他,晚上卻還要繼續看書。經年累月,從不間斷。
這一天回來,他也照常吃過飯後看書。
當門客和他講了蕭何這個人後,李斯也隻是心中暗暗記下這個人,覺得他有點特彆。
但是鹹陽,從來不缺與眾不同的人。
李斯真正遇見蕭何,那是在章台宮。
因為追繳六國貴族的事情,關係著未來六國是否東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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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嬴政聽說,扶蘇要接見一些齊魯遊俠,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李斯到來時,正聽到嬴政在教育扶蘇。
“你貴為太子,怎麼能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這接見齊魯遊俠的事情,就此取消。你去找人代你去見那些俠客就是了。”嬴政不容扶蘇多說。
扶蘇卻堅決反對,“齊魯遊俠最看重的就是義氣。如果我接見他們,用重金厚待他們。他們才會對我死心塌地,不惜一切代價追殺六國貴族。”
“如今以我的名義將齊魯遊俠招致前來,卻又隻派遣一些侍衛去接見他們,以他們的脾氣性格,隻會認為我是在招募一些普通的殺手,隻會拿到錢就永遠地離開鹹陽。”
“君父經常說,要做就要做好。怎麼真的到了這一步,卻要我退縮呢。更何況,我的宮殿裡其實已經埋伏好殺手,為的就是應付接見這些江湖俠客時出現不測。”
李斯剛巧進來,自然為扶蘇說話。
“大王,太子這麼做都是為了替大王消除威脅。何況太子都是指揮過千軍萬馬的人了,相信這些事太子可以應付的來。”
嬴政皺眉,“軍中指揮時,扶蘇身邊自然都是秦人。可是六國的俠客,那可不是一般人。怎麼廷尉也幫著太子說話呢。”
“太子都已經發出號召,廣邀天下俠客前來。而俠客之中,尤以墨者居多,他們在江湖上拉幫結派,又有一套本事在身。”
“這些人對於秦國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威脅。但是也一如太子所說的,要想征服這些人,如果僅僅使用利益的話,是根本完不成目的的。”
“隻有用誠意才能打動他們。”
“臣知道大王擔心太子。微臣願意到時候一同陪著太子接見這些六國的俠客。”
嬴政聽到李斯這麼說,就很高興地把這件事給了李斯。
李斯本來隻是推辭,沒想到嬴政真的讓自己插手恒陽宮的事情。
“廷尉博古通今,掌故極豐。讓廷尉陪你去見那些六國的俠客,對於出自墨門的俠客來說,未嘗不是一種震懾。”
扶蘇一臉驚訝地望著嬴政。
讓主管刑獄的人去主持會見天下赫赫有名的俠客,這到底是想做什麼。
李斯他拿什麼保護我,靠他的唇槍舌劍?
原本嬴政和李斯兩個人準備一起搞黃這件事,但是扶蘇寧可李斯參加,也不取消這次會見。
看扶蘇這麼堅持,嬴政最後隻好勉強答應。
――
幾天後,恒陽宮果然接見了一批‘俠客’。
他們各自都用自己的大名行走江湖,曾經都在六國之中犯過事。
季由、魯得、趙驚、蓋聶、荊軻、狗屠人……
他們有幾個人,曾經還被李斯親自處理他們的案件。
是以李斯見到他們,立刻皺起眉頭。
但也正是李斯的這種表情,讓這些俠客們知道後退。
他們來到秦國,投奔秦國太子,為的是能夠靠著手中的劍名揚天下,成全忠義的美名。
春秋戰國對於這些人是陌生的名詞,但是忠義的精神卻刻在這些人的骨子裡。
隔著簾幕,扶蘇能把對麵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而對麵的人則看不到扶蘇。
看著這些人有著一雙像牛一般清澈的眼睛,就和淳樸的農民一樣,可就是這樣的人,他們每個人身上都背負著好幾條人命,不由得讓人背後發涼。
“你們之中,有很多人去了也許就再也回不來。你們可要想清楚了。”李斯出言相告。
“太子放心吧。”
扶蘇眼前案上,一側是已經整理好的五國逃亡貴族的畫像一遝。
另一側則是這些俠客的名字。
扶蘇望著穿著葛布衣服的男人,他約莫三十歲,雙目幽邃沉靜。方才進來時,宦侍介紹說,他就是荊軻。
派遣荊軻、蓋聶這幾個人,去追殺張良、項羽等人。
實在是妙事!
荊軻的想法,扶蘇是知道的。但是眼下無論如何都到不了自己親自接見他的地步,所以也不存在什麼暗殺的危險。
他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聲音是什麼樣。
不管他殺了哪一個人,都要把人頭帶回來請賞。那個時候才有安排驚天暗殺大戲的機會。
荊軻等人果然爽快的答應下來。
他們每人拿了定金,熟練地放在褡褳裡,隨後爽快地離開。
這些人都是殺手,他們一眼就看出來這宮殿有古怪,四麵都是帷幔,關閉的閣室,設立的屏風。
看似安靜的大殿,他們卻聽出很多人的呼吸聲。
實則四麵都已經埋伏好了弓弩手和刀斧手。
這些殺手看到情況不對,拿了金子就往外走,有的慌慌張張的,在走出宮門後就直接被射殺了。
不為什麼,連錢都端不穩的人,不可能做到成功刺殺那些逃亡的貴族人物,甚至連找人這樣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
明顯是來騙錢的。
荊軻和蓋聶剛出宮門不久,就看到有人把其他人的屍體給抬出來。
“這個懸賞,本身就是個極大的陰謀。”荊軻語氣平淡。
頭也不回地往鹹陽城外走。
“他素來以權謀出名,這樣做本來也在意料之中,否則又怎麼會平白無故接見我們這些危險的人。用六國的劍客去殺六國的逃亡貴族。最後的贏家隻能是設下圈套的人,他是唯一的得利者。”
荊軻將劍扛在肩頭,“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