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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8章叔公來做這第一人
扶蘇早就想過了,除非昌平君成為自己的黨羽,安心蟄伏下來等待未來自己在邊緣地帶施行分封。
否則無論是等他造反去殺他,亦或者是以連坐的罪名處置他,都會牽連太多人。
熊啟這樣的高位者,他身上背著朝中多半官吏的命。
這大半官吏的背後,又是無數個家庭。
而這無數個家庭,可不是普通的人家。
他們包括了這個國家的中上層群體。
最上層的群體,一家人養著上千條命;中上層和中層的,少說也一家人養著上百條命。
僮仆數百人,這可不是個小概念。
他們本來就是失去了生產資料,沒有家庭依附的無產者,隻能靠著附庸這些權貴。
像秦王政過去的作為,動輒抄無數人的家,也不過是沒收了他們的奴仆,轉化為自己的徒隸、又或者拉入王宮做奴為隸。
簡言之,單獨殺掉這個人,會引發貴族們的同仇敵愾不說。
還會讓很多原本就流離失所的人失去眼下穩定的生活。
這就是為什麼打破舊的生產關係會引起很多人反對的原因所在。
有些人的生活本來就很差,如果繼續改革,他們便連眼下的這口飯都吃不上了。
因為能撬動的利益,往往都是相對弱勢群體的利益。
一旦開展勢力的清除,這些貴族們倒台的背後,未必是平民和奴隸得到解放。到時候他們麵臨的將是自我身份的降低,因為平民和奴隸越來越多,而能夠供養他們的貴族數量卻越來越少。
誰讓,這是貴族的時代。
參天大樹成長的茁壯非凡,其代價卻是吸乾了周圍土地養分。巨木身側的土地上,本來除了同樣的參天大樹,就隻有低微矮小的苔蘚、矮草。
這就是為什麼,砍伐掉一片樹木,會引起一整片土地水土流失的原因。
殺了許多貴族,就會導致國家內部產生動亂的風險。
可是不殺,他作為楚昭烈王的親兒子,曾掌握秦國實權的丞相,隨便做點什麼,都足夠讓秦國掉不少血。
要想把他清除掉,本就是血洗秦國的貴族,也等同於砍掉半個朝廷的腦袋。
這樣做帶來的政治後果是非常嚴重的。
所以嬴政才隻是罷免昌平君,小心翼翼地處置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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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扶蘇這裡,更是棘手。
所以,就需要逼著他做自己的太傅。
熊啟眼裡閃過驚駭之色,他很快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但是臉色已經出賣了他。
在熊啟看來,在政治風波中,感情是最大的雙刃劍。曾經有一個一直壞他與華陽太後好事的人,在如今卻成了他們整個楚國貴族的救命稻草。
這個人就是王後。
即便王後從來沒有親口喊過他一聲王兄,但是熊啟知道,王後是不願意看著他死的。
而太子,自己曾經有恩於他,以自己多年來對他的了解,他曾經說過要封自己為楚王,現在也仍舊也想這麼做。
但是,有一個人,讓太子對自己的諾言無法實現。
這人就是嬴政。
所以熊啟才會想著和扶蘇試一試,可是扶蘇這家夥,他兩手空空,還對嬴政感激不儘。
熊啟雖然惱火,不認為扶蘇靠譜,但是從不認為扶蘇敢殺他。
誰都知道,自己作為擁戴扶蘇成為太子的人,未來將是大秦國太子的左膀右臂。
他們倆的利益,是一致的。
看他之前數次登門昌平府,熊啟越發篤定這一點。扶蘇是聰明的,知道自己的地位對於他的太子之位有著多大的影響。
可是當扶蘇說出大義滅親幾個字後,熊啟何止是昔日的夢想破碎了一地,更是他在政治上的唯二籌碼掉地上了。
因為扶蘇公然表示,他不會支持他的。
他是在借助這個宴會在向他的父親秦王政表示忠心。
熊啟雙手搭在座上,他強作鎮定從容,掩飾自己的心虛。
熊啟晃晃悠悠又舉起酒爵,“太子博聞強識,通曉古今典籍,今日能夠聽太子說上這樣一段故事,傳出去後,在外人麵前也是一樁美談。”
扶蘇慢慢道,“是啊,石厚做了那麼多壞事,勾結臣子,篡位謀逆,樁樁件件,都是死罪。隻是他沒想到,他會死在自己親生父親手中。”
熊啟聽著,雙手漸漸不知道放在哪裡。
扶蘇這話很明顯,勸他死了那條謀逆篡位的心。
“天底下,最可貴的就是親情。可往往有時候,有些人卻不懂得珍惜親情。在吾看來,石厚最大的過錯並不是謀逆結黨篡位,而是他借助他父親石在朝中的影響力,接觸到了不該接觸的人,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他最大的過錯是不孝,如果他的心中真的有石這個父親,斷然不會做出引火自焚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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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公以為如何呢?”
這下,昌平君對麵的少年開始溫溫笑了。
“太子所言,甚是有理。”
“叔公,那咱們是不是該借著這樣的氛圍,今日就把禮儀給成了。您看,我都已經準備了束之禮,您難道願意拒絕我嗎?”
扶蘇雙手並攏,放在小腹前,看著是個十分乖巧懂事的少年。
熊啟望著眼前這個戲精,心裡惱恨。
“我已然為君侯,如何能為太傅?在秦國過去的曆史上,也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那叔公可以做這第一人。”
熊啟察覺到扶蘇意圖不善,當即聳動身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今日陪同熊啟前來的家臣,還是第一次見到昌平君如此顏麵儘失的樣子。
而他的對手,居然是十六歲的少年。
今日主公輸得好慘。
昌平君座位旁側後側,站著的,坐著的,都默默地低下了頭,忍氣吞聲。
太子氣焰正盛,他們如今又是在王宮裡,隻能由著太子胡作非為。
“叔公作為君侯做我的太傅,實在是屈尊降貴了些,可如果太子是作為王室宗親,那做扶蘇的太傅,豈不是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熊啟攥著酒爵的手捏得更緊,容色變得嚴肅,讓人看著根本不敢靠近。
殿內又是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酒器裡傳來滴答的酒水滴落聲。
旁側奉酒的婢女看到昌平君額頭鬢角處隱隱露出短小的青筋,連忙將目光放在地麵上。
“如果叔公願意成全扶蘇,願意成全自己,就請叔公主動放棄君侯之爵位。”
熊啟這下明白了,之前兩次扶蘇來自己的府上,其實一直都是試探自己。
包括前幾天那次專程跑到郊野來看自己,也是為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