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不知道為何武衝要罵人。當武衝聽到“大漢遠征軍陸長生”這句話的時候,麵目便有些扭曲,變得有些猙獰,有些激動。連柳青在一旁看得都有些不對,“老爺,你認識那個陸長生嗎”“他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什麼鳥人,不,是那個什麼扛纛者”武衝眼睛緊緊地盯著下方的打鬥,盯著披頭散發的黑衣人,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也不敢肯定,當我希望是他!”“想不到這小子還活下來了,想不到兔崽子還能有如此膽魄殺進流沙郡!”柳青不知道武衝對下方這個握著大刀殺得昏天黑地的披頭散發黑衣人到底是個什麼心態,便試著問了一句,“老爺,他是你什麼人嗎”武衝說了一句,“我是他大爺!”便貓著腰,悄無聲息地摸著屋簷,往前方走去。柳青見武衝有些生氣,罵完人就走,隻得繼續將身子藏在屋簷的黑暗處,以觀其變。這個陸長生實在太勇猛了。他這樣打鬥的方式完全是以命搏命、毫無保留的戰鬥姿態。他每揮出一刀,殺掉幾個幽州虎狼兵,身上就有可能多一處傷口。受傷並沒有讓陸長生停下來,反而激發了他更加昂揚的鬥誌。殺!殺!陸長生身上的傷口越多,傷勢越重,眼前的幽州虎狼兵便越來越少。柳青看了一會陸長生,又擔心自己的男人武衝,便盯著武衝的背影,看他到底想要乾什麼。武衝爬過屋頂之後,便悄無聲息地順著柱子滑了下去。所有人都在盯著李迦淇領著幽州兵馬圍困陸長生,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一個身材高大,穿著不合身的官差服裝的光頭走了過來。武衝伸手扭斷了兩名官兵的脖子,將他們悄悄放在地上,然後走到了秦綱的身後。秦綱此時見李迦淇長槍刺入了陸長生的胸膛,頓時興奮不已,大聲叫好。陸長生隻要死了,他秦綱就能活,離陽城的事情便永遠埋葬在流沙河中,永不見天日。他秦綱就能步步高升,封侯拜相,指日可待。“秦大人,你的話很多啊!”這是秦綱聽到的很平常的一句話,可卻是讓他記憶最深刻的一句話。因為他聽完這句話之後,便很少說話了。當他轉過來看清楚說話之人的時候,隻留下了最後兩句話,“人生無常!”“我應該早點跑的!”啪!輕微的拍打聲,被前方激烈的打鬥聲所掩蓋。武衝的大手在秦綱的脖子上拍了一下,將他打暈,悄無聲息地將秦綱拖到一邊,示意柳青將人帶走。當他準備繼續朝那當大官模樣的魏誌剛下手的時候,已經有人察覺到了不對。“你是誰”“有刺客!”瞬間,守在魏誌剛身旁之人紛紛出手,殺向武衝。武衝一掌打翻身前一人,身形後退,拉開距離,便撕裂了身上那身彆扭、憋屈的官兵衣服,與他們纏鬥起來。李迦淇偷襲得手,卻不能了結陸長生的性命,心中也驚訝不已。眼前的陸長生身上鮮血淋漓,卻越戰越勇。一邊低聲咆哮,宛如惡魔。一邊揮刀狂舞,血肉紛飛。三百幽州虎狼兵,竟然被陸長生砍得隻剩下一百多人。隻是李迦淇久經戰場,雖然震驚,卻沒有退卻。因為他知道隻要退後一步,身後便是萬丈深淵。戰場之上,主帥潰敗,軍心潰散,必將一敗塗地。到時候,所有人都得死!“守!”“大軍馬上就趕回流沙郡,他再厲害也隻是一個人!”李迦淇盤算著拖也要拖住陸長生,等外麵的兩千幽州虎狼兵回來,便可以一舉剿殺陸長生。這時,聽到後方有動靜,有廝殺的聲音,他便知道後麵出事了。當他看到大光頭的身影時,便知道大事不妙,大喊一聲,“貌然大師,你還在等什麼”“你再不出手,我們等不到趕回來增援的兵馬,都要慘遭毒手了。”一聲“阿彌陀佛!”渾厚有力,流沙郡衙門頓時彌漫著慈悲之氣。一個身穿袈裟的身影從衙門內飄然而出,“李將軍,我得師兄之令,前來離陽城渡化大漢餘孽,沒有想到在流沙郡就要出手了。”李迦淇又刺出一槍,身子急忙閃到盾甲兵身後,“大師,渡化了這陸長生,其他人自然渡化了。”“你先去對付身後的那名刺客,務必不能讓魏大人受傷。”高僧貌然,金光寺戒律堂執法僧,聖子道岸的師弟。因為極北苦寒之地出現那份天大的機緣,諸多隱世宗門紛紛派出高手前去尋覓,不可避免地要發生衝突。金光寺得知道門龍虎山派出的是虛靖,便由聖子道岸領十八羅漢前往極北苦寒之地。道岸惦記著離陽城裡的五百多名大漢百姓沒有渡化,便請戒律堂的師弟執法僧貌然前來。貌然身形晃動,一掌拍向武衝。武衝踢翻兩名官兵,感覺有強風襲來,便一拳打出。見對方掌風淩厲,武衝不敢大意,中途化拳為掌,使出他的成名絕技,乾坤大摔碑手,要將對麵和尚的命脈扣住,將他摜在地上。貌然心中略有驚訝,眼前這個大光頭,看樣子也是佛門中人,可是使出的並不是佛門武藝,能輕易化解自己的落葉掌。不僅如此,還想反扣自己的命脈,要將自己控製住。當下貌然念了一聲佛號,掌法變化,便使出了捏花指。此拈花指源於佛家“佛祖拈花,迦葉一笑”的典故,是金光寺三十八絕技之一。拈花指為軟功外壯,屬陰柔之勁,專練指頭拈勁之一種功夫。練時內外同修陰柔兼陽剛之勁。功成之後,三指拈物,無論如何堅實之石,都能應指而碎。傷人於無形之中,是不可多得的防身絕技。貌然指尖迅捷點向武衝胸膛,觸碰到武衝身上,便見武衝身上金光一閃,有防禦功法護體。與此同時,武衝在倒退出去的同時,抬腳就踢中了貌然的小腹。兩人各退三步。貌然眼眸中的慈悲之意逐漸消散,露出謹慎之色,“好一身橫煉鐵布衫金剛罩的功夫!”“我是金光寺戒律堂的執法僧貌然,你是哪裡的和尚”“佛門在外是一家,豈能自相殘殺。”武衝揉了揉胸膛,感覺傷口處疼痛加劇,便啐了一口,“賊禿驢,老子生平最恨你們這些滿口慈悲為懷,滿腹男盜女娼的東西。”“老子隻是頭禿了,被逼到了廟裡待著,怎麼可能去做那真禿驢”貌然緩步上前,“雖然你有一身金剛罩鐵布衫的功夫,這一手乾坤大摔碑手也練得爐火純青,可是你有傷在身,功力恐怕用不起八成。”“你如何是我的對手呢”“聽貧僧一句勸,放下屠刀,真正皈依我佛,貧僧饒你不死。”武衝一腳踢起地上掉落的樸刀,激射向貌然,“你們金光寺的禿驢,不乾人事,想要的就說有緣,不想要的就要渡化。老子堂堂大漢人,我皈依你大爺的!”貌然見武衝如此粗魯,便也斷了念頭,“我佛慈悲,隻可惜你是無緣人,那我今日便大開殺戒了!”兩個光頭,在府衙前的火把、燭光照亮下,光芒四射,好不亮眼。隻是幽州兵馬都監李迦淇此時沒有任何心思去看兩個光頭的戰鬥。他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眼前的這個魔神一般的陸長生身上。身邊站立的幽州兵越來越少,恐怕不到八十個了吧。而陸長生身上的黑衣已經徹底碎裂,許多碎裂的布匹都融入到了他身上的血窟窿當中。那翻飛的血肉,那森森白骨,無不彰顯出陸長生的身體已經快到了極限了。可是他還是站著,他手中的那柄原本黑黢黢的大刀,或許是殺了太多人的緣故,刀身已經變得有些紅。宛如剛才從鐵爐中燒紅的刀一般。陸長生,你為什麼還不死陸長生,你為什麼還不倒下李迦淇眼神越發陰戾,他萬萬也沒有想到,自己征戰這麼多年來,大大小小的戰事都遇到過。殺幾萬人,幾十萬人的場麵也都經曆過。可是從來沒有經曆過數百幽州兵圍攻一個人,卻依舊沒有殺死的情形。不!陸長生,你今日必須得死!李迦淇大喊一聲,“盾!”剩下的八十來個幽州兵手持盾牌,便將李迦淇死死地護在中間。不再進攻,任由陸長生在外麵用霸王刀砍。陸長生眼眸中、鼻孔中、嘴中的鮮血一直流個不停。他握住霸王刀的手也一直在流血。陸長生用手將臉上的長發撥弄開一些,舌頭舔了一下手背上的鮮血。“殺戮,讓我瘋狂!”“再給我點血,讓我忘記瘋狂!”陸長生拔出手臂上的一杆長槍,用力地投擲進幽州兵的盾牌陣中。“噗嗤”一聲,射穿兩個人。然而盾甲陣並沒有被攻破。陸長生感受到前方有人在打鬥,可是頭發上流下的鮮血,滴落在他的眼睫毛上,讓他看不清楚前方打鬥的是誰。隻看見兩片光亮在顫抖,在廝殺。是內訌還是有人來幫自己了。不可能有人來幫自己的,六年了,每一次都是自己孤身作戰。秦綱呢陸長生沒有看到秦綱的身影。應該是躲進府衙中去了吧。沒有關係的,等下破了這個盾甲陣,便衝進去殺了便是。這時,盾甲陣中傳出古怪的聲音,似乎是笛聲,又似乎是哨聲。淒厲而尖銳。好像在召喚什麼。陸長生持刀,猩紅的雙眼警惕地看著四周。他察覺到了危險,三雙綠幽幽的眼睛出現街道的各個方向,傳出狼嚎之聲。“嗷嗚!”虎嘯聲傳來,陸長生感覺地麵都有些顫抖。有東西過來了!極為恐怖的東西!柳青差點從屋簷上掉落下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街道那邊跑來一隻巨獸。一頭斑斕猛虎,哪怕是跑起來都要比高大強壯的武衝還要高出兩個頭!足足有一丈高,張開的血盆大口,可以將一個人生生活吞下去。柳青想起了武衝曾經說過的一件事,幽州虎狼兵,厲害的不僅僅是重甲騎兵。不僅僅有擅長偵查的狂狼。最厲害的還有猛獸獅虎!........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