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容音嚇了一跳,六神無主,“這……這怎麼辦?”
她是一個母親,她不敢想象自己兒子若是被綁架對方送血書過來會是什麼反應。
嬴抱月在最初的震怒之後,很快冷靜了下來。她盯著手上的血書,像是看著一個死物。
“這上麵寫了交換人質的時間地點。”
嬴抱月靜靜開口,“雲中君要求三日後的子時,在白狼王庭外的百裡坡,帶你去交換姬清遠。”
“那地方遠嗎?是不是今天就要出發?”穆容音問。
她知道姬清遠是已故大司命的兒子,嬴抱月內心此時應該焦急的要命。
“不急,”嬴抱月眯起眼睛,目光銳利至極,“就算要交換人質,時間地點也不能由他說了算。”
交換人質是一場心理上的博弈,雲中君最擅長玩弄人心。如果他們這邊對於雲中君提出的條件照單全收,就徹底失去了主動權。
“可是……”
穆容音望著信上的血跡,不安極了。
她雖然不懂戰場上的事,但她心裡隱隱約約能意識到,這場交易從一開始嬴抱月一方就出於劣勢。
雙方的籌碼是不對等的。
雲中君可以拿姬清遠的安危來威脅嬴抱月,嬴抱月卻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嬴抱月是不會傷害她的,雲中君心裡也清楚這一點。
穆容音忽然感覺到一陣寒意,原來是送信來的那個將軍正從上到下打量著她,目光稱不上友善。
“雲中君要的,就是這個女人?”
嬴抱月點點頭。
“你準備怎麼辦,”百裡策淩問道,“要送一根這女人的手指頭給雲中君嗎?”
穆容音睜大眼睛,但沒有發抖。
“彆說這樣的話,”嬴抱月頭也不抬地開口,“你會嚇到她的。”
“我看這位也沒多害怕,”百裡策淩收回打量的目光,“有膽量到這來的女人,想必也是位女中豪傑。”
穆容音一愣,她沒想到自己這輩子居然能和女中豪傑這個詞扯上關係。
“關內現在有的是屍體,你隨便砍根手指送過去,雲中君那老兒想必也認不出來,”百裡策淩盯著血書,“他都這麼威脅你了。”
“這種拙劣伎倆,不過是一種試探,”嬴抱月道,“他在試探我有沒有真的到山海關來。”
“如果你到了呢?”
“那我必然不會接受威脅,”嬴抱月看向窗外,“會提出其他條件。”
“策淩,能幫我叫嘉樹進來嗎?”
嬴抱月道,“我有事需要他幫忙。”
“隻需要春華君?”百裡策淩問,“我外甥呢?”
嬴抱月沉默了一下,“你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勁嗎?”
“似乎對人不理不睬的,”百裡策淩托著下巴,“還抱了個孩子。你生的?”
嬴抱月深吸一口氣,很想把此人踹出去,“想也知道不可能,那是應龍神變的。”
時間有限,她隻能言簡意賅地和百裡策淩道,“他已經不是你所認識的李稷了,到底出了什麼事,我之後再和你解釋,你把那兩人都叫進來吧。”
……
……
青龍神和姬嘉樹一起進來的時候,青龍神還抱著孩子,應龍看上去已經昏昏欲睡,趴在青衣男子的肩膀上閉起了眼睛。
“把孩子放床上吧,”嬴抱月看了青龍神一眼,將手中的血書遞給了姬嘉樹。
五人對桌圍坐,姬嘉樹幾乎是顫抖著讀完了這封信。
“大哥他……”
嬴抱月道,“生死未卜,我會儘全力去找到他,隻是……” 她停頓了一下,望著姬嘉樹手中的血書,“從清遠被帶走的那一刻起,我就會當作他已經出事。”
姬嘉樹愕然望著嬴抱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子,學著點,”百裡策淩歎了口氣,拍了拍姬嘉樹的肩膀,“這才是麵對綁票的正確態度。你也是國師了,該懂了。”
麵對綁票,如果將被綁的那個人生死看得太重要,反而沒有好結果。
將對方的生死置之度外,才能在談判中不被掣肘。
嬴抱月這次麵對的還是雲中君那般凶惡的對手,百裡策淩原本還擔心她關心則亂,現在看來不用擔心。
姬嘉樹能明白對方的意思,但在感情上還是難以接受,艱難開口,“所以抱月……你要和雲中君交換人質嗎?”
嬴抱月看了一眼一邊的穆容音,對方朝她堅定地點了點頭。
“交換。”
在路上的這幾天,嬴抱月一直在聯係山海居去探查禪院的下落,但並沒有結果。
雲中君和淳於夜偷襲後就迅速撤離,山海居和銀蟬衛都沒有找到對方的藏身之處。
如果不答應這次人質交換,他們就沒有辦法見到雲中君。
隻能引蛇出洞了。
嬴抱月深吸一口氣,“策淩,你發信鴿讓趙光立即給那邊回信,我們可以和對方交換人質,但是時間地點必須由我方來決定。”
雲中君在血書上說的這個地點,是他們那邊的地盤,時間定在子時,也就是半夜十二點的時候。
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說對方沒有什麼企圖都不可能。
嬴抱月當然不能答應他。
……
……
百裡策淩奉命而去,不久後又帶著新的血書前來。
每收到一封血書,姬嘉樹就心驚肉跳一次。
雙方一直拉鋸到第四次,到了第五天清晨,流雲樓的前方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
“什麼人!”
樓下的衛兵一聲厲喝,樓內的所有人都醒了。
對方一身黑鬥篷,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流雲樓前,誰都看清他是怎麼走近的,他已然出現。
“摘下兜帽!”
衛兵如臨大敵,黑衣人緩緩摘下兜帽,露出一張滿是傷痕的臉。
“你……”
衛兵大駭正要出手,頭頂上傳來一個女聲。
“讓他進來。”
嬴抱月站在樓上,俯視著樓下的那張臉,神情複雜。
黑衣人頂著樓內所有人仇恨的目光,走入嬴抱月所在的房間,坐下。
“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還活著。”
嬴抱月望著坐在麵前的禪院弟子,或者說禪院長老。
“甘露殿之戰結束後,我在阿房宮內一直沒找到你的屍體。”
當時因為宮內大火,很多屍體都燒焦了,雲中君和淳於夜逃走的時候沒有帶走任何人,她以為剩下的所有禪院弟子都死在了那場火裡。
卻沒想到真的有人能夠穢土轉生。
“他派你來做什麼?”
嬴抱月沉沉望著眼前人,“楚彥。”
楚彥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他讓我做他的使者,來和你談談見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