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抱月必須殺掉淳於夜。這世上沒有彆的答案。這世上也不容許彆的答案存在。嬴抱月定定望著身下的那雙眼睛,握劍的指縫滲出鮮血,一滴滴落到淳於夜的臉頰上。淳於夜眼珠往旁邊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這大概是他這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真心的笑容。他這樣的人並不值得她的眼淚,但至少她為他流過血。淳於夜閉上雙眼,嬴抱月咬緊牙關,胸膛劇烈起伏,閉上雙眼手猛地向下刺出。「等等。」下一刻,一隻大手忽然從身後探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掌。空氣有一瞬間的寂靜。高台之上高台之下,所有人都定住了,包括兩位神靈。誰都沒看清他到底是何時出現的,又是如何趕到嬴抱月身邊的。察覺到那股熟悉的氣息,嬴抱月睜開雙眼,回過頭。李稷半跪在她身後,一隻手扶著嬴抱月的肩膀,一隻手拽住了她正要出劍的那隻手。「昭華君?什麼時候……」「鬼胎呢?」朱雀猛地抬頭,才發現之前天上厚厚的雲層不知何時消失了。隻聽「啪」的一聲,一個黑糊糊的東西從天上落下,如同裝滿爛泥的破布口袋一般落在李稷腳邊。「那是鬼胎?昭華君贏了嗎?」騰蛇瞪大雙眼,發現那攤爛泥裡那個勉強算是人形的東西還在蠕動,卻已經沒有了修行者的氣息。「昭華君,廢了祂的修為嗎?」騰蛇打量著那團爛泥裡那個「東西」,半疑半信地問。「至少沒有殺祂,」紅衣少年目光聚集在李稷身上,目光複雜。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控製住雲中君精心製造出的這個怪物,這實力實在可怕。隻是……他到底是誰?是他還是祂?誰都沒有想到,李稷會在這個關鍵時刻趕到嬴抱月身邊握住她的手。他這是在做什麼?李稷沒有看腳下的鬼胎一眼,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嬴抱月身上。「阿……阿稷?」嬴抱月望著李稷漆黑的眼睛,說不出來。李稷此時身上的氣息既陌生又熟悉,讓她腦子裡一片混亂。「你要是下不了手,便不用下手。」李稷握著嬴抱月握劍的手拉到自己胸口,他大口喘著氣,氣息十分不穩,聲音卻很溫和。「就算你現在殺了他,也不過是讓白犬徹底複活,於事無補。」他身體裡的那個存在比誰都了解白犬。附身在淳於夜身上的白犬神並不會因為宿主的死亡而死,隻會馬上寄生到下一個人身上。淳於夜至少還能勉強抵抗白犬神的意誌,如果換一個人,未必能好多少。淳於夜躺在地上,意識已經幾乎渙散,他撐開眼皮看了一眼嬴抱月身後那個模糊的黑影,「我以為……你一直很想我死呢。」李稷暼了他一眼,「我不想讓她傷心。」淳於夜看了李稷一眼,隨後閉上了雙眼,不再說話也不再動彈。不管現在的他到底是誰,終究沒有人能勝過他。李稷從懷裡的空間法器裡掏出一條鎖鏈將淳於夜的手腳捆住,隨後扶著嬴抱月站了起來。李稷的手很涼,涼的嬴抱月有些不安。不知為何,她有些害怕去看他的眼睛,低頭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鬼胎。「阿稷,鬼胎……」「就如你殺不了淳於夜一樣,我也殺不了他,」李稷低頭看向躺在爛泥中的那個小小嬰兒的身影,「我下不了手。」他說完這句話就扶住了額頭,身體搖晃了一下,仿佛受到了劇烈疼痛的折磨。「阿稷,你還好嗎?」嬴抱月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聲音有些發顫,李稷看上去很正常,但她心中越發慌亂。「我沒事,」李稷笑了笑,伸手將嬴抱月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拿了下來,「我不會有事。」他伸手將嬴抱月耳邊的發絲掖到耳後,溫聲道,「我還要看著你登上王位呢。」李稷額頭上散亂的發絲遮住了他的眼睛,她看不清他的眼神,隻能看見他蒼白的臉頰。嬴抱月手指微微發顫,伸手想要撩起他臉上的發絲,然而李稷在半空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抱月,」他看向站在王座之後冷冷注視著這邊的雲中君,「我們先解決你麵前的障礙吧。」「障礙?」雲中君望著並肩站在淳於夜身邊的嬴抱月和李稷,笑了,「你們覺得你們這就贏了嗎?」鬼胎和淳於夜兩張王牌都被打倒,可是他的心情卻像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一樣。嬴抱月望著雲中君麵具下滿是笑意的雙眼,心中發寒。這個人,還有什麼底牌?「你們忘了,這是什麼地方了?」雲中君跺了跺腳,眾人的腳底下忽然傳來了震動。「怎麼了?」「怎麼回事?」阿房宮內所有宮殿的大門忽然通通打開,無數宮人和禪院弟子從地道和宮殿內湧出,將高台團團圍住。看著那黑壓壓的人群,高台廣場上的百官和修行者均麵色大變。「為什麼宮人們會……」「是蠱毒,這些人都中了噬心蠱!」「整個阿房宮的宮人都***縱了!」嬴抱月看著那些宛如僵屍一般神情僵硬的宮人,握緊了拳頭。雲中君用蠱毒操縱了所有阿房宮內的宮人這件事她和李稷在進宮之時就知道了。這些宮人大都沒有修行境界,戰鬥力有限,但是勝在數量眾多。且這些人都是一條條人命,都是大秦的子民,比起戰鬥力,這些人更像是人質。嬴珣帶來的這些禁軍,很難對這些宮人下手。果不其然,禪院弟子將這些宮人驅趕至最前方,讓這群人打頭陣,向高台上的禁軍們撲了過去。「等等,這群家夥!」「滾開,不要命了嗎?」禁軍們和仙官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對手,這群人就像是僵屍一般不知道疼痛,隻知道往前湧動,被砍斷手腳也不會退縮,一時間廣場上血花四濺,其他文官被眼前這血腥嚇得渾身發軟,紛紛癱軟在廣場上。有紅著雙眼的宮人抓住這些官員,朝著對方的脖子就啃了上去。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