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策淩握著長槍的手更加冰涼,他比誰都清楚起義軍沒有援軍。
此時從外麵趕來的,絕對是敵非友。
事實的確如此。
此時天已蒙蒙亮,隔著百丈遠的距離,被起義軍困在王庭內部的西戎騎兵看見遠道而來的隊伍所打的旗幟後,全都歡呼起來。
“大翟王來了!”
“是大王子!”
原本信心滿滿的丁三聽見呼聲,心頓時涼了一半。
“完了,”他望著遠處高高挑起的白狼旗,頹唐道,“西戎人的太子來了。”
百裡策淩咬緊牙關,“看清了?真的是他?”
不等丁三回答,百裡策淩看見了那一麵鮮紅的王旗。
西戎翟王的王旗全都以白狼為圖案,但不同級彆的王底色不同。白狼王獨用黑底白狼,其他翟王分彆用青底、黃底不等,其中最為尊貴的是紅底。
紅底是獨屬於大翟王的旗幟,正如丁三所說,大翟王相當於西戎的太子之位。被白狼王看中接班的兒子,就會自動升為大翟王。
前代大翟王被現在的白狼王親手乾掉後,西戎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封大翟王。這也導致西戎內部權利鬥爭頻繁,翟王們互相較勁。
之前甚至有傳言說淳於瀚一直不立太子,是想讓自己的小兒子淳於夜越過哥哥們繼承王位。畢竟淳於瀚自己就並非長子,是乾掉西戎太子後上位的。
但就在不久前,淳於瀚像是終於死心了一般,封了自己的長子為大翟王。
此時趕來的,就是這位沒當多久的大翟王。
百裡策淩盯著那副血染的旗幟,恨恨道,“怎麼來的這麼快!”
作為白狼王的長子,白狼王庭有難,大翟王必然會第一時間來援助。不光是其他大翟王,其他各地的翟王也會陸陸續續趕來。他和杜子卿在製定行動計劃的時候防著這一手,早早向封地距離白狼王庭近的幾個翟王派出了密探。
尤其是一、二、四、五這幾個翟王,全都是白狼王的親兒子,派去的密探最多。在他們行動的時候,密探們會各自在這幾位翟王的領地放火製造混亂,以求絆住這幾位翟王的腳步。
但大翟王還是來了,來的如此之快,完全沒把自己領地上的混亂放在心上。
隨著這位西戎太子率領自己封地人馬到來,戰局完全變成了一邊倒。
本來高階修行者的濫殺就打垮了起義軍的士氣,此時外圍趕來的大翟王的王軍更是將起義軍包了餃子,起義軍一時間陷入兩麵合圍的絕境。
哪怕是百裡策淩,此時也無法力挽狂瀾。
一名頭戴羽冠的中年男子騎馬從出現在騎兵隊前方,正是西戎大王子淳於翼。
此人在隊伍前方猛地一揮手,“給我殺!”
“殺!”
西戎騎兵士氣大振,凶殘收割著起義軍的性命。
百裡策淩隻得衝入陣中救人,能救一個是一個。他在奮勇拚殺中忽然察覺到一絲寒意,回過頭去,正好和淳於翼四目相對。
這名白狼王的長子並未繼承父親的碧瞳,瞳孔是琥珀色,卻沒有琥珀般清透,滿是算計和疲憊。
淳於翼遠遠望著在混戰中勇猛拚殺的百裡策淩,居高臨下道,“活捉此人者,賞百金。”
一時間上百名西戎騎兵嗷嗷叫著向百裡策淩衝來,將他周圍包的水泄不通。
“將軍!”
丁三撕心裂肺地大喊想要衝過去,卻被人群擋住,滿眼絕望。
淳於翼並未等在原地,此時王帳外的起義軍已經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他帶著貼身護衛,徑直是嗎向王帳前行去。
“是嗎?阿翼來了?”
這時蘇曼已經帶著滿手血腥的貴族修行者們回到了王帳內,聽見修行者們的稟告,王帳內頓時一片歡騰。
“大翟王威武!”
“不愧是大哥!”
“不愧是大公子!”
其他貴族們都紛紛舉起酒杯祝賀,喜氣洋洋。白狼王看著這一暮臉上露出笑意,但聽見身邊人都這麼熱烈地讚賞大翟王,他眼中露出一絲陰鷙。
“大汗,大翟王遠道而來,您是否要出去看看他的戰果?”
有人從趁機進言道。
淳於瀚目光閃了閃,坐在王座上沒說話。
這時從帳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大汗,大翟王說已經抓到起義軍的首領了,請您出帳一看。”
“哦?”
這下不僅是白狼王,帳篷內所有貴族都來了興趣。
“聽說此人一人就殺了上百名騎兵?”
淳於熊率先走出了座位,掀開帳門,“老子倒要看看,這領頭是個什麼三頭六臂。看老子不把他碾成肉泥。”
其他貴族也紛紛好奇地走了出去。
白狼王目光掠過重新回到牆角念佛的蘇曼,“叔公不去看看?”
蘇曼搖頭,“剛剛在外麵看過了,老朽就不湊這個熱鬨了。”
“倒是大汗不去看看?去晚了,那人搞不好真被性急的王子們給活剮了。”
淳於瀚挑了挑眉,今夜第一次起身,走出帳外。
帳外血氣衝天,無數年輕貴族圍成一團,“人在哪呢?”
由於過於興奮,不少人甚至沒有注意到白狼王從他們背後走來。
忽然間擁擠的人群分了開來,一人從前方走來。
白狼王站在人群後,看著自己的長子分開人群,大步流星向他走來。
“父王!”
淳於翼滾下馬鞍,向他跑來,“兒子來遲了!”
淳於瀚臉上並未見喜色,但在那麼多人的目光下,裝還是要裝一下。他嘴角露出笑意,張開雙臂,準備擁抱這個他親封的太子。
淳於翼也激動地張開雙臂,和父親緊緊相擁。
下一刻,淳於瀚胸口一涼。
帳篷內,蘇曼撚動念珠的手指一頓。
帳篷外,所有人都喜氣洋洋地望著父子相擁的這一幕。
淳於瀚緩緩低下頭,望著插在自己胸口的匕首。
淳於翼鬆開刀柄,緩緩退後一步。
這時周圍簇擁著的貴族和衛兵們才發現插在白狼王胸口的刀,全都呆在了原地。
誰都沒想到,統治西戎幾十年,西戎有史以來最為強悍的白狼王,就這麼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殺了,還是命喪於自己的長子之手。
借著擁抱刺殺了親生父親的淳於翼臉上卻沒有絲毫慌亂,他冷靜地將淳於瀚胸口的匕首擰轉了一個圈,攪爛對方的心臟。
他動作嫻熟,仿佛已經練習了無數遍。
“父王,你老了。”
“老到連白狼王庭都守不住了。”
淳於翼微笑道。
“這個白狼王,還是我來當吧。”
我稱之為絕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