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回過頭,怔然看著身後被推開的門。
站在門後的少女臉色慘白,汗濕的額頭上還沾著縷縷黑發。
她就這樣喘著氣一手扶著門扇站在門後,月白色的寢衣上隻披著一層外衣,看著格外的纖弱。
然而就是這樣一道纖細的身影,卻讓門外劍拔弩張的父女都僵住。
就在嬴抱月喊出的那聲姬墨之時,越王勾踐劍停在了半空之中,身著黑衣的男人瞳孔一縮,靜靜盯著出現在門後的女子。
她是意料之中會出現的人,也是意料之外會出現的人。
趙光愣愣看著身後按理說不可能蘇醒的人,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隻因李稷助其療傷不到一刻鐘,按照那個少女的傷勢她根本不可能蘇醒。
然而此時那個少女推開了房門,就這樣站在門後。
趙光吞咽了一口唾沫,懷疑是不是他害怕過頭了在做夢。
然而就在他的雙目撞入那雙如同湖水般的眼睛之時,他繃緊的全身居然一下子鬆弛了下來。
是她。
隻是看到這個身影,少年心中的恐懼和沒底居然就不可思議地消失了。
她真的醒來了。
在千鈞一發之際,醒來了。
明明她的身體看著就知道極其虛弱,此時門外情形又糟得不能再遭。但隻是再一次看到這雙眼睛,不知為什麼趙光就一點都不害怕了。
這種詭異的安全感是怎麼回事
“嬴抱月!
然而就在這時站在門口的少女身後傳來某個人氣急敗壞的聲音,打斷趙光的思緒,“誰許你怎可下床!”
趙光看著從嬴抱月身後追過來的李稷眼中真切的怒意,倒吸一口涼氣。
如果他沒猜錯李稷剛剛想吼的那句應該是“誰許你下床了!”
下床麼
估計是李稷自己也發現這句話太有歧義才半道改口,在避嫌方麵他這個兄長堪稱相當熟練。
但不管歧義不歧義,看著李稷眼中少見的怒意趙光心中一抖,心中有了猜測。
剛剛恐怕是這個少女單方麵不顧反噬,自己中斷了療傷衝到了門前。她估計是自己背了所有損傷,不然李稷不可能氣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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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這丫頭是怎麼醒過來,居然還能趁天階不注意溜下床
趙光倒吸一口寒氣,可此時的情況不容得細細分說。
不管嬴抱月是怎麼做到的,這個女子此時拚了命也要醒來的理由隻可能有一個。
感受著身後那位國師冰冷的目光,趙光後背再次竄起寒意。她是為了保護姬安歌醒來的。他和姬安歌應該是沒事了,但她要如何解決如今這個局麵?
彆忘了他們這群人在紫華山和這位國師已經對決過一輪了,真打起來誰都不是姬墨的對手!
“姐姐”閉上眼已經準備迎接狂風驟雨的姬安歌聞聲睜開,回頭怔然看向身後的人,“你醒了?”
“嗯,”趙光親眼看著嬴抱月扶在門板上的手背浮起青筋,但她看著守在門前的少女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輕輕笑了笑,“之前真是辛苦你了,我已經沒事了。”
站在嬴抱月身後的李稷冷冷等著她的背影,隻覺從未見過如此能睜眼說瞎話之人。
“醒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而就在這時,中年男人冷冷一句話,打斷了少年人們之間的對話。
姬安歌和趙光肩膀一震,看向身前的姬墨,渾身再一次繃緊。
“你知道我沒那麼容易死,”嬴抱月攏緊肩上的外衣,靜靜看著門檻外男人手中的劍,“所以”
“所以什麼?”姬墨冷笑一聲,“還有,你剛剛說我不敢什麼?”
嬴抱月向門檻外的男人伸出一隻手,靜靜握成拳。
“你敢碰安歌一根毫毛,我便與你不死不休。”
少女的聲音很平靜,但在場人聽到卻渾身一震。
嬴抱月腰邊此時並沒有佩劍,但姬安歌第一次感受到身後少女身上泛起那麼濃厚的殺氣。
趙光咕咚吞了口口水,他不知嬴抱月和姬墨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恨,但這個少女麵對姬墨的態度簡直剛硬到讓人難以置信。
然而更可怕的是,她這麼說沒人當作是一句玩笑。
按理說,一個等階六即便要和等階二拚命也沒什麼威懾力。可從這個女子的口中說出來,可但凡看過她對戰的修行者此時都會從心底感到寒意。
這個女子在臨死之際搏命的能力,可怕得難以想象。
然而南楚國師沒看過幾次她的對戰,這般威脅那位神子真的會當回事麼?
趙光扭過頭瞳孔一縮,隻因他發現聽到這句話姬墨的手真的頓在了空中。
下一刻他手中的劍尖已經換了一個方向,不再置身姬安歌的左臂之上,而是對準了站在姬安歌身後的那個少女。
“怎麼?你要和我拚命?”男人淡淡開口。
“我能不能做出來,你應該很清楚。”嬴抱月同樣淡淡開口。
趙光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隔著姬安歌對話的兩人,不知為何有種怪怪的感覺。
這兩人此時對峙的感覺似乎在紫華山上時好像不太一樣。
趙光視線越過嬴抱月的肩膀,看著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李稷。
隻見李稷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但隻是站在嬴抱月身後靜靜注視著門前這一幕。天階對殺氣的感覺是異常敏銳的。李稷此時沒有上前,這也就意味著姬墨並不會立刻下殺手?
“現在的你,就算拚命又能做些什麼?”
這時門前姬墨的劍再一次向姬安歌移去。
“我是在教訓我自己的女兒,還請你記好自己的身份”
男人看著嬴抱月一字一頓地念出這個名號,嘴角冷笑。
““前、秦、公、主。”
姬墨看向門檻前的女兒淡淡道。
“安歌,你看好了。隻要你繼續擋在這個女人身前,我就會劈下去。”
姬安歌看著眼前雪亮的長劍咬緊嘴唇伸直雙臂,然而就在這時她身後傳來嬴抱月的聲音。
“安歌,請問你的房間可否借我一用。”
姬墨聞言頓住手,姬安歌愕然回頭看著門後的少女,“姐姐,你要做什麼?”
“姐姐?”聽到這個稱呼嬴抱月一怔。
“這這是,”順口叫出來的姬安歌也一愣正想改口。卻隻見站在門檻後的少女淡淡地笑了,“姐姐不會有事,你先去院子裡待一會兒好麼?”
“我”姬安歌聞言一愣,看著門後隻披著一件外衣的少女視線穿過她的肩膀注視著她的父親。
“我和你父親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