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也許真的存在奇跡。
暮色夕垂,最後一場六藝結束的鐘聲回蕩在山穀裡。
台下的百姓們大汗淋漓,下台的修行者們精疲力儘。
“今日的六藝戰比試全部結束,開始統計票數!”
最後一聲鐘聲落下,考官的呼喊聲再一次點燃了全場。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高台外豎立的火把被全部點燃,搖曳的火光照亮台下民眾們興奮又期待的臉。
修行者們的神情則更焦灼一些,盯著在考官高台上點數的考官們,焦急難耐,豎耳聽著四周百姓們的議論,臉色越聽越難看。
六藝戰中樂戰徹底激起了民眾們投票和議論選手的激情,但雖然民眾都打起了精神,接下來的比賽卻未能讓他們滿意。
“終於結束了,怎麼感覺剩下的這些都差點意思啊……”
“北魏那個繼子舞得劍倒是挺好看的,那個莫華的伴奏彈得也挺好,但其他樂師是真的糟糕,以前怎麼沒覺得這些樂官水平這麼糟糕呢?”
“東吳那個誰家的公子射的箭也挺好看的,但後麵那個算數算的是什麼鬼?”
“還有那個南楚那個什麼人,寫的狂草也挺好看的,不過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一代不如一代啊,這屆的修行者怎麼大部分都沒什麼本事!”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正在擦著手上墨汁的陳子楚嘴角微抽,無語地瞪了一眼旁邊一心一意接著琴弦的少女。
什麼叫作他們這些人沒有本事?
實在是前麵幾場珠玉在前,他們這些後麵上場怎麼也拉不回百姓的注意力了!
結果這個罪魁禍首沒事人一般一直在後麵修琴,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責任。
這個女子以一己之力結束了整個六藝戰,讓後麵其他人的表現都變得索然無味。
陳子楚本來還想腹誹幾句,但就在這時,兩名考官抬著一個卷軸走上高台,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緊了。
“結果出來了!”
哭也好笑也罷,最終的結果已經全都寫在了紙上。
六藝和摔跤騎射這些項目不一樣,本就是難以品評和決出高低的,六藝的排名也是往年爭議最大的,今年第一次引入了投票這個形式,所有人都猜不到結果到底會如何。
但不管何等形式,榜首之位總是最引人注目的。
卷軸不打開誰都不知道結果。
“誰會是榜首?”
“春華君嗎?昭華君嗎?”
“其實北魏聖女和那個西戎人表現得也不錯……”
“總不會是……”
在眾說紛紜中,山野之間響起一聲呐喊。
“開了!”
考官登上梯子,將卷軸掛到展示台上端,在鐘聲中猛地拉開綢帶,在眾人圓睜的雙目之中,巨大的滾軸被推開,帶著無數人名滾滾而下。
“結果出來了。”
姬嘉樹看著無數的人名,眼前有些暈眩。
所有的人聲都在他耳邊遠去,不少修行者第一時間低下頭,近鄉情怯不敢去看,但他卻第一時間睜大眼睛,知識努力地把眼睛睜得更大一些,忍著劇烈的心跳,他向最頂端看去。
然後,他在頂端,看到了那個名字。
“春、春華,我不會是在做夢吧?”身邊的陳子楚揉著眼睛,拚命推搡著他的肩膀。
身邊好友的聲音模模糊糊地透入他的耳膜,但姬嘉樹卻微微的笑了。
這的確是一場夢。
一場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比賽開始前認為她能實現的夢。
姬嘉樹看著最頂端的那個名字,輕聲念了出來。
“嬴抱月。”
而就在這時,在他身邊也有很多人望著最頂端的大字,愣愣念出了那個名字。
“嬴抱月。”
前秦公主嬴抱月。
中階大典六藝戰榜首,嬴抱月。
這是她在東吳拿到的第三個榜首。
但這一次,第一次有這麼多人同時念出了她的名字。
窮苦的百姓們抬起了頭,不認識的人求著身邊穿著破長衫的讀書人,讓他告訴他們那個名字,隨後百姓們笨拙地重複這個名字。
來自四麵八方的少年們抬起頭,神情複雜地念出了這個他們綜藝熟知的名字。
他們已經不得不麵對這個名字。
不得不麵對這個女子的堅韌和強大。
高台上的考官們念出這個名字,神情無比複雜,有上了年紀的考官袖子裡的手指微微撚動,不知在盤算著些什麼。
姬嘉樹聽著耳邊響起的聲音,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真好。
她贏了。
樹下的少年們最初的震驚之後,臉上的神情都有些驕傲。
雖然趙光都不知道他作為東吳人有什麼人好驕傲的。
他腦子一定出問題了。
但看著周圍都一副與有榮焉國彆各異的少年們,趙光隻能哈哈一笑。
“抱月,”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開始能熟稔地叫出這個女子的名字,趙光走向嬴抱月所在的方向正想恭賀兩句,不過果然被人搶先一步。
“恭喜你,”姬嘉樹看向身邊抱著箏的嬴抱月,第一時間為她送上了恭賀,“我的榜首大人,你又贏了。”
聽到這個稱呼,趙光都為某位戰國六公子感到臉紅。
但果然某位前秦公主不是普通人,聽姬嘉樹說完嬴抱月隻是有些意外,下一刻她抱緊了懷中的秦箏,莞爾一笑。
“同喜,同喜。”
“同喜什麼?”姬嘉樹愣了。
“我們隻差三票你沒發現嗎?”嬴抱月笑了,指了指榜單,“如果最後評分的話,應該差不了多少。”
姬嘉樹看到嬴抱月排在榜首之後就沒往下看了,聞言一愣,這才轉頭看去,果不其然在嬴抱月的名字下發現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第二嗎?”
那第三是誰?
姬嘉樹繼續看,發現李稷隻位列第三。
“這……”他神情有些複雜,在他看來李稷的那場鼓水平相當高,他原本以為李稷會排在他前麵。
“你怎麼連自己的名次都沒看就來賀喜了,”陳子楚拍拍他的肩膀,“春華,恭喜你拿到第二。”
“也恭喜你拿到第三十七,”嬴抱月在一邊笑眯眯道。
四周都是賀喜聲,但姬嘉樹神情卻有些複雜。
“這個排名……”
但不等他說出他的疑惑,不遠處就傳來一聲破碎的撕裂聲。
“我才第十一名?比那賤民還要低?怎麼可能?一定是哪裡算錯了!”
嬴抱月等人聞聲望去,發現許冰清滿臉怒意,一把抄起拓跋尋麵前的琴摔到了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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